第105章此后余生,没有机会

    洛绯看她心情转好了，才拍了拍膝盖，站了起来。
    “我先过去。蹲久了腿会酸，你自己注意。”
    “好的！”
    林酒酒轻轻地点点头。
    目送着他离开后，她才悄悄将自己头上的气球帽拿了下来。
    洛绯给她戴的这个气球帽的配色有点花，是十分灾难性的红配绿，看不符合他的气质。
    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洛绯特意做了送给她的。因为在印象里，他更喜欢黑白搭。
    林酒酒看了眼手机，已经快凌晨两点了，成华还是没有出来，偶尔有护士一脸焦色进进出出，也不知道情况究竟怎么样。病房外的人聚了不少人，有警察，有学校的一些领导。
    大家低声交谈着，面色凝重。
    林酒酒很不喜欢这样的感觉，这让她想起了多年前外婆去世的时候。
    揉揉腿，她站了起来。
    今晚的月色很美，窗外灯火明明灭灭，像夜空里的星辰。各个大厦外面的霓虹灯在闪烁，来往的车辆川流不息，吵闹与喧嚣好像不曾离开这座城市。
    不记得过了多久，林酒酒远远地看见主刀医生从急救室走了出来。
    所有人都急忙围了上去。
    她看到被围在人群中的医生摘下了口罩，叹息着摇摇头，说出了那句电视剧里常听到的讨厌台词：
    “对不起，我们尽力了。”
    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林酒酒往后退了几步，怀疑这是一场梦。
    气氛很沉重，成父面色惨白地坐回了长凳上，双手捂着脸，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其余人有的惋惜，有的叹气，脸色都很不好看。
    这时路茜茜还在昏迷当中，陈望秋和路茜茜的父母一起在病房里看着她，没有注意到这边的情况。
    长廊的角落里，齐若趴在聂婧云的怀里无声的流泪。
    她手中那只粉红色的钢笔“吧嗒”一声，掉落在了地上。
    只是这一次，没有人再将它捡起。
    ……
    年少的时候，齐若曾做过一个梦。
    她梦到自己坐在公交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准备回家。等车开到某个站点时，成华和他的朋友也上了这俩车。像心有灵犀般，他刚走上车，就隔着人群一眼望见了她。
    车窗开着，有风灌了进来，吹乱了他的黑发，盖住了他那一双漆黑的眸子。
    齐若看不清他的神情，但她却看到他毫不犹豫地朝她的方向走了过来。
    他的好友丁白光在后面喊问：“成哥，前面也有位置啊，你干嘛要去后面那么远？”
    他说：“因为我喜欢的人在后面。”
    齐若微微一怔，然后就看到他走到了她身边坐下。
    “同学，你要去哪啊？”他问。
    “回家。”
    “是吗？真巧，我也是回家。”
    他微微一笑，眼里盛着温柔的光：“我们一起回家，好不好？”
    “好……”
    醒来以后，齐若抱着枕头笑了很久。
    第一次啊，他们那么自然的亲近，就好像已经认识了很久很久一般。
    而在此前，她每一次梦到他，他们都会和现实一样，形同陌路，如同平面上的两条平行线，找不到交点。
    然而，在做了这个另类的梦以后，齐若就再也没有梦到过他。
    一次都没有。
    也许，有些事情，早已注定了吧。
    在哭着昏过去之前，她恍恍惚惚想起，自己好像从来都没有告诉过他。
    她喜欢他。
    她从来，都没有怪过他。
    而此后余生，都不会再有这个机会了。
    ……
    回到学校时，已经是凌晨四点，因为担心齐若出事，所以林酒酒在来医院时就已经联系了齐若的母亲。
    而最终来医院的是她的父亲。
    齐若四岁的时候，她父亲就因为杀人罪而蹲了十五年，不久前才刚出狱。
    和林酒酒想象中杀人犯的样子不同，齐若的父亲给人的感觉很儒雅，除了有点驼背，脸上虽然被岁月留下了痕迹，但整个人看上去很亲和。
    知道林酒酒和聂婧云都在尽心尽力照顾齐若之后，齐父一来就不停地表示着感激，还几次劝说让她们先回去休息，过几天再请她们吃饭。
    没有人注意到，洛绯在齐父进病房以后，脸上掠过一抹异样的情绪，转瞬即逝。
    开车回去时，车内的气氛很沉重，林酒酒和聂婧云都在看着窗外，洛绯静静地开车，连平时爱说笑的陈望秋也没有说话。
    静得宛如一潭死水。
    直到车子开到了宿舍楼，四个人也都不说话，只是客套性地说了一句再见。
    ……
    成华的葬礼在三天后的W市举行。
    因为事发突然，来参加葬礼的人并不多，除了亲戚朋友，就只来了一些和他玩得好的同学。
    林酒酒也去了。
    米兰·昆德拉说：“这是一个流行离开的世界，但是我们都不擅长告别。”
    很多人在没有意识到的时候，就已经互相见过了此生最后一面。
    林酒酒惊觉地发现，她都不记得最后一次见成华是什么时候了……记忆变得模糊，像是不愿意让她去回忆。
    十九岁男生的黑白照片静静地放在灵堂的中央，带着浅浅梨涡的微笑永远凝固在了他的脸上。
    他这一生，过得太短暂了，短暂得仿佛昙花一现。
    在一层层白色的花圈里，林酒酒仿佛看见了他和齐若初遇的场景。
    在喧闹烦杂的人海里，他们相邻而坐，眼中再无他人。
    那么美好，也那么遥远。
    齐若没有来参加葬礼，也许在她的心里，成华早就融入了记忆里，以某种方式活下去。
    葬礼上，林酒酒见到了当年经常和成华的兄弟黄尽，也再次遇见了红发的丁白光。这两个加起来有四十岁的大男生，躲在房间的角落里肩靠着肩，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上气不接下气。
    比起丁白光，黄尽好像变了很多。
    他把自己的黄发染回了黑色，还考上了省外一个不错的二本大学。据说是受成华的影响，他初三变了不少，到高中后也开始努力学习了，虽然成效没有成华的明显，但到底是脱离了原本糟糕的人生轨迹。
    林酒酒注意到，黄尽身上的流氓痞气也消失了。
    临走前，丁白光告诉林酒酒，他和黄尽会赶在宋念薇的祭日之前，找到当年所有欺负她和齐若的人，去亲自赔不是。
    【作者题外话】：这章节奏好像有点快，修文的时候为了减少煽情和悲剧性，删了不少，算是齐若与成华故事的尾声了。特别刀的部分基本删啦，大家千万不要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