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伴随生理冲动出现的，还有心头的一抹烦躁。
    她是什么时候出落成了如今这副招蜂引蝶的模样？！
    “厉！她是谁？！”
    顺着厉寒的视线，视频画面中的人，也发现了暮湘的存在。
    被打断汇报的白人，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好奇。
    厉寒工作向来专注，合作三年，从未见过他为了任何人或者事，在工作时分神。
    突然闯入画面中的女孩，却能一句话都不说，就抢走他全部的注意力，这真是太稀奇了！
    厉寒回身，下意识地抬手遮挡了一下镜头，“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哈哈哈哈！厉，你之前从来不说谎的！”
    对方的笑肆意且大声，连隔着几步远的暮湘都听得清清楚楚，当然，那句“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她也听到了！
    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这几个字，还是像尖刀一样，刺进了她的心。
    眨了眨眼，努力将泪意逼了回去，她不断在心里自我劝告：早就知道的，与他而言，她什么都不是！
    厉寒好像变得烦躁起来，语气带上一抹不耐，“好了，今天的会议先开到这里，没有做完的汇报，明天继续！”
    “可是……”白人敛了笑意，忙不迭地挥手，“等一下……我还没……”
    完全不顾他的抗争，厉寒手指一点，视频信号立即中断，画面变成一片漆黑。
    几乎是同时，他从椅子上站起身，迈开长腿，走向暮湘。
    站在她身后，瞥了一眼餐盘里的食物，“这么多？！孙妈一向有数……”
    是啊，孙妈一向有数，没有数的人，是她！
    “孙妈说……让我和你一起……”还没说完，她吸了口气，立刻跟上，“我不饿，不吃也行！你快吃吧，免得一会儿凉了！我先走了！”
    话音落，暮湘从厉寒身旁绕过，朝房门的方向走去。
    才刚迈出一步，柔嫩的胳膊便被他一把扯住。
    身形一顿，感受着自他手掌传来的热度，她不敢回头，甚至不敢动一下。
    片刻的沉默后，慵懒中透着淡漠的声音终于响起，“既然，孙妈特意准备了，留下一起吃吧！”
    什么？！留下一起？！他，竟然，愿意让她和他一起吃饭？！
    心中的震动自眼底流露，暮湘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还呆呆站在原地。
    厉寒却已经在桌前坐下，“怎么？不愿意在这儿吃？！”
    声音中已没了方才的慵懒，只余满满的阴寒。
    “不！不是！我吃！”
    坐在他的对面，无声地扒着面前的白饭，她始终深深低着头。
    突然，碗里出现一块黄澄澄的鸡肉，暮湘错愕地抬眼，目光直直地撞入一双漆黑深沉的眸中。
    “瘦成这副可怜样子，给谁看？！干巴巴的出去，是想让外人戳我厉家的脊梁骨吗？！”
    错愕转瞬变成了苦涩，暮湘一言不发，夹起那块鸡肉便往嘴里塞。
    他那么恨她，怎么可能是因为关心？！
    不过，是怕她出去丢了他的脸！
    吃得太急，一口噎住，想咳却不敢咳，暮湘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一杯热牛奶立刻被推到眼前。
    男人的声音依旧冷得刺骨，“我不想有人在我房间出事！”
    默默点了点头，握住盛放牛奶的杯子，牛奶还温着，她的心却凉得透彻。
    仰起头喝了两大口，卡在喉间的饭终于被冲了下去，接着，立刻继续埋头扒饭。
    他说她太瘦了，会给厉家丢人，即便已经很饱，可她不敢不吃！
    刚吃两口，对面那道冷意十足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吃饱就行！拿出这副狼吞虎咽的架势，是在向我示威，提醒我，你在厉家过的不好么？！”
    暮湘心头突然涌起一股火气。
    说让她吃的，是他，现在不让吃的，也是他！
    吃个晚饭而已，何必非要这样折磨她？！
    八年了，她在厉家待了八年，前面的五年，他还住在家里，每次回来，也都是对她冷脸相待。
    天知道，她已经用尽全力顺从讨好，只为替母亲赎一点点罪，只为让他开心一些！
    可是，无论她怎么努力，换来的，总是他的挑三拣四，刻意为难！
    也许，真的如他当初所言，她的出生就是一个错误！她活在这个世上，就是一个污点！
    但，再怎么说，她也是个人！一个活生生的，有血有肉有思想的，存在于这世界上的人！
    他这样的挑剔，简直不近人情！
    暮湘没有吭声，继续将碗里的白米饭往嘴巴里硬塞。
    “我说话，你没听到？！”
    暮湘满心只有气恼，自然忽略了这句话里阴沉之外的急切。
    她将手中的筷子，重重往桌上一搁，伸手随意抹了一把嘴，抬起头，与他对视，“听到了！少爷说的话，我怎么敢不听！”
    这样倔强的眼神……似曾相识……
    厉寒凤眼眯起，回想了福利院里那个被众人围住殴打，却始终咬着牙不肯服软的女孩。
    他不怒反笑，脸上挂起一抹玩味的表情，“怎么？对我有意见？！”
    “不敢！”
    “现在这副态度，倒是反常！”
    反常？！确实反常？！八年来，她活得谨小慎微，在他面前大气都不敢出一声，更别提是反抗了！
    可即便如此，不还是换不来他一个好脸色么？！
    在他心里，她，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也不知是哪来的勇气，暮湘张口便说：“原本我是不愿意上来与少爷一起用餐的，是孙妈非要坚持，我不忍心拒绝，这才……”
    男人的脸色即刻阴沉下来，脸上的淡笑瞬间消失无踪，一双凤眼晦涩不明地看着她，“不愿意……”
    “是！不愿意！”
    明知他讨厌她，她又怎么会愿意自讨没趣？！
    厉寒没再说话，只是持续地盯着她，眼神仿佛烈焰，要生生在她身上灼出一个窟窿。
    很快，暮湘的勇气就被这道凌厉的眼神磨光了。
    下意识绞着的手指印证了她的不安。
    自顾自地站起身，“少爷早点休息，我先下去了！”
    说完，她转身想走，却在抬脚的瞬间，被一股巨大的力道猛地一扯，整个人落入一个带着凛冽气息的怀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