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要她去送

    往事如潮，不堪回首。
    这些年，住在厉家，暮湘名义上是小姐，实际连下人都不如。
    只有孙妈真心待她，其他人根本不把她放在眼里。
    天色渐暗，已经在房间躲了大半天。
    孙妈敲了敲门，“湘湘，出来吃饭吧！”
    “我……不饿，就不吃了！”暮湘弱弱地朝门的方向回了一句。
    “你这孩子，午饭就没吃，晚饭还不吃，你是想成仙呐？！”
    肚子咕噜噜地抗议，低头看了两眼，心中不免纠结……
    饿是真的饿了，但想到要与他同桌而食，她便不免别扭！
    厉寒不在的三年，暮湘极少在家吃饭。偶尔留下，在孙妈的坚持下，都是与她一起上桌用饭。
    如今，他回来了，如果继续僭越，恐怕他会不满，甚至，可能连累孙妈。
    “我……真的不想吃！”
    “饭怎么能说不吃就不吃！你和少爷，你们一个两个的，都不吃饭！动不动就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是不是存心让我这老婆子心疼？！”
    暮湘猛地抬眼，“他…...中午也没吃饭？！”
    “是啊！一回来就跟你闹了一场不愉快，自打上了楼，少爷就没下来过！我去喊他，他也只说不饿！你们两个就像串通过一样！”一说起这些，孙妈就控制不住心疼，碎碎念道，“你平日里舍不得吃，舍不得穿，而且几乎从不肯留在家里吃饭，你瞧瞧，你都瘦成什么样了……”
    话还没说完，面前的木门佟然洞开。
    暮湘站在门内，表情有些复杂，“他今天一早到帝都，坐了那么久的飞机，估计早饭就没好好吃！”
    孙妈一听，喜得合不拢嘴，赶忙顺势帮腔，“可不是！我就说少爷岁数也不小了，怎么还不知道好好照顾自己！”
    她悄悄递给暮湘一个意味莫测的眼神，“湘湘，你，其实挺关心少爷的！我是劝不动他了，要不，你帮我上去劝劝他吧！”
    暮湘侧过脸，“我？”
    他那么恨她，巴不得日日看她受罪，她怎么可能有本事劝动他？！
    孙妈却忙不迭地点头，“嗯！你去试试，说不定，少爷他听你的呢！”
    说不清是被孙妈眼神里的期盼打动，还是被心底深处那丝莫名的心疼驱使，一分钟后，暮湘走出房间，脚步迟缓地上了楼。
    站在二楼主卧的门外，手抬起又放下，放下又抬起。
    反复数次之后，双眼一闭，“咚咚咚！”
    一整层楼都十分安静，她的敲门声显得尤其突兀。
    门内没有立刻传来回应，暮湘犹豫片刻，转身想走。
    “哪位？”刚走出一步，身后传来一道黯哑低沉的嗓音。
    听声可辨，说话的人，应当很疲惫。
    停住脚，默了默，少女抿住嘴唇轻声说：“是我！”
    屋里又没了动静。
    暮湘自嘲地弯了弯唇角，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
    以他对她的厌烦，怕是连话都不想与她多说，又怎么可能会听她的劝告！
    想要离开，却在转身的瞬间，隐约听到开门的“咔嚓”声。
    厉寒一手攀住门边，一手按住墙壁，目光深沉中带着审视，直白地打量着暮湘的脸，“什么事？”
    “吃……晚饭了！”
    面对他时，她总是会不争气地怯懦。
    “我跟孙妈说过了，不饿，不吃了！”难得地，他居然耐心地跟她解释了几句。
    “哦……”暮湘沉闷地应了一声，却没有马上就走。
    厉寒没有着急关门，仍旧直直地盯着她，“还有事？！”
    “那个……”垂在大腿两侧的双手暗暗握成了拳，鼓足了勇气，声音依旧不大，“一整天不吃饭，身体会垮的，多少……还是……吃一些吧！”
    自始至终，暮湘都没敢抬头与厉寒对视一眼。
    因而也错过了面前男人脸上一闪而逝的诧异。
    空气又陷入了难捱的寂静，不消片刻，暮湘就已经受不住了。
    她哆嗦着嘴唇，小声呢喃道：“不然，你等一会儿再下去吃吧，我……我先走了！”
    慌忙中，脚步凌乱地转身疾走。
    才刚到楼梯口，“我还有公事没处理完，在房里吃！”
    “嗯？！”暮湘猛地停住脚，回头看他。
    男人的脸色依旧平静如一潭死水，完全辨不出喜怒。
    但，他愿意吃，就是一件好事！
    内心闪起点点喜悦，起码，还算没有白跑一趟！
    “好，我去跟孙妈说！”
    话音落，暮湘又往下走了一节台阶。
    “你来送！”
    脚步一顿，险些踏空，再次诧异地转头，看到的却只有一扇关严的房门。
    魂不守舍地下了楼，孙妈已经和下人们将晚饭都摆上了餐桌。
    “湘湘！”
    暮湘沉浸在自我思潮中，根本没听见。
    “湘湘？！”孙妈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少女终于回神，“嗯？”
    “少爷呢？怎么没和你一起下来？！”
    “他……”抿了抿唇，掩藏眼底的慌乱，“他说还没忙完，要在楼上吃！”
    孙妈立刻转身，“那好，我把饭菜准备好，马上送上去！”
    “那个……”暮湘拉住孙妈的胳膊，声音小到只有她们二人听得到，“他说……要我送上去……”
    端着餐盘，站在厉寒房间外，低头瞧了一眼，暮湘的脸上写满无奈。
    孙妈准备了两人份的晚餐，非要她陪他一起吃。
    即便她再三推辞，并且认定他不可能愿意吃饭的时候，有她在一旁碍眼，但孙妈却固执地坚持。
    犹豫再三，空出一只手，轻轻叩门。
    却意外地发现，房门根本没有关严。
    房内，厉寒背对着她，坐在书桌前，桌上同时开着三台电脑。
    看样子，他正在与旁人开视频会议。
    暮湘不敢打扰，放轻脚步，沿着墙边走，小心翼翼地避开镜头。
    但，三个镜头的拍摄角度涵盖了不同方向，她避无可避，还是被左边的那个捕捉到了。
    视频画面中，一个白人正用英语说着什么，厉寒突然抬手打断了他，“等一下！”
    回头时，暮湘刚好把餐盘在另外一张桌子上搁下。
    她微微低着头，目光集中在盘中的食物上，一双纤细白嫩的手，下意识地摆弄着盛满热牛奶的杯子。
    只是一个侧脸，已胜过世间万千。沉静的模样，更是格外招人。
    厉寒突觉小腹处一股热浪上涌，不可控制地吞咽一口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