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5章 流水落花愁又起(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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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峦叠嶂,玉峰连绵,在天寒地冻,朔风四起的隆冬时节里,荒山四下惟余莽莽,唯有在众山环抱的某处,惊见炊烟缭绕,烟火气息叫人恍若隔世。
    随炊烟而至,只见一处隐匿于深山中的农家院落正燃着柴火,灶上冒着白气,而那白气散发的气息却并非膳食之香,而是苦中含着微甘的药香。
    院中炉灶上的汤药已逐渐冒出细密的气泡,而负责看守炉灶的人却丝毫未有怠慢之意,仍挥着蒲扇小心地为炉灶下燃着的柴火输送着微风。
    这时只听不远处始终只有窸窣人声的屋内陡然传出一道清晰可闻的声音:
    “这已是第五日了,为何她还未有半点醒转的迹象?此前你分明说她的伤势并不十分严重,莫不是她的病情生了什么变数?”
    说话之人是一名男子,一袭不染凡尘的白衣加身,腰间坠着一支润泽通透的玉笛,若不是他眉宇之间笼罩着尘世凡人才有的愁绪,说他是下凡游历的闲散仙人当不会有人反驳。
    “公子莫要着急,数日前老夫查看这姑娘病情之时,便探查到她体内仿似残留着某种至寒之毒,瞧来那毒在她体内的时间由来已久。
    如今,她虽伤势并不算严重,但因着此毒未清的毒性和她原本就偏寒的体质,加之眼下又正处隆冬之际,便会加重她的气血不畅。
    在老夫看来,若是要这姑娘安然醒来,应当还需再悉心调理几日,待她体内气血瘀滞渐退,醒转之后便绝不会有大碍了。”
    只见一虬髯花白的老者,一面替安卧于榻上的女子号脉,一面耐心且细致地对着眼前的男子宽慰着。
    可此言一出却并未叫这男子心生宽慰,反倒叫他原本就悬空的心又是骤然一紧。
    “你说的那毒,你可知晓究竟是为何毒?”
    他试探着问出口来,思绪却已翻飞至从前那个叫他毕生难忘的冬夜。
    他不会忘记那个满面苍白倒在阴冷潮湿湖畔的女子,亦不会忘记自己在认出她那一刻心头暗许的誓言。
    她体内的毒因他而起,她数次的奋不顾身亦是为他,他欠她的,一辈子都难以还清。
    因此,他必须得到她的一辈子。
    他要用一生来还这份债,不管旁人是否阻拦,不管她是否愿意。
    “这毒老夫还从未见过,只知此毒极尽阴寒,对女子的身子伤害颇大。
    这些时日以来,这姑娘虽一直处于温室之中,火炉不间断地燃在床榻两旁,但她的身体却依旧微凉,面色始终白中透着青,据此便可推断这位姑娘气血极虚。”
    “那可有调理的法子?”男子略显急切地追问道。
    说着,他便忍不住伸手探了探床榻上那女子的额头,果真,一阵微微的凉意,即刻从他的指尖传导开来。
    “方子自是有的,但如今她正值昏迷之态,怕是靠日常膳食来调理多有不便,老夫便从这日常所用的熏香入手,先替姑娘开些安神的香料,待她醒转再配以调理的药膳每日服用。”
    “如此也好……只盼她能早些醒来……”
    男子目光深深地注视着床榻之上紧合双目,眉间微皱的女子,眸中尽是关切之情。
    “公子放心,眼下院中还熬着汤药,只要坚持服药,这位姑娘醒来之事便指日可待。
    只是……”
    说着只见这虬髯花白,慈眉善目的老者似乎有些难言之隐,目光在床榻上的女子与立在床榻一旁的男子身上游离不定。
    “想说什么直说便是。”
    男子瞧出了老者眼神中的犹豫,便索性给了他一个台阶。
    “嗯……老夫瞧见这位姑娘的面上,颈上皆有深浅不一的伤痕,好似是受了不少的皮外伤,此前老夫一直专注替这姑娘疗治内伤,却不想忽略了这外伤……
    今日想起,便想问问公子,可用老夫再调配些治这皮外伤的金创药?”
    “无需劳烦了,这些伤我已替她上过药了。”
    男子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回应道,可话音一落,他却只觉有些许羞赧,这几日替她上药的场景还历历在目,而那份久违的悸动亦盘踞心头,久久不肯褪去。
    “公子果真思虑周全。”
    老医者捋了捋胡须,宛然而笑,笑意颇为意味深长。
    虽说他并不知晓这伤重昏迷的女子与自家公子究竟是何关系,但就他对她的上心程度来看,此人定然对他举足轻重。
    男子听闻此话,只觉面上一热,但却佯装镇定道:
    “我随身携带着玉露膏,这药膏味道清香怡人,花香的气息大过药材的气息,疗效却并不比寻常金创药差。
    加上她一贯不喜药材的苦气,用此药应当会比用金创药更为合适……”
    这男子一股脑说了许多,觉着颇有越描越黑的架势,便越说心头越觉没由来的局促。
    人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他这副模样不论叫谁人瞧了去,皆会觉得他定是做了亏心事。
    但连日来,他确实从未做过逾矩之事,除了她面上、脖颈与手臂上留下的剑伤是他替她上药之外,其余皆交由此处的侍婢来完成。
    老医者笑容和蔼,看破却不说破,只道一句:“公子向来心细如发,想来这姑娘得公子悉心照料定然很快便能醒转了。”
    说罢,只见这老医者转身退出房内,就在他即将掩上房门之际,却见一道身影蓦地从眼前闪过,似疾风般闪入房内,随后便听一道难掩欣喜的声音传来:
    “公子,那边传来消息,说是城中已发布了讣告,确认高子玦当真已身死了!”
    这声音听来高亢而兴奋,却就在话音即落之际,被房中的男子已噤声的手势所打断:
    “嘘!”
    这风尘仆仆,身着黑衣,肩头载雪而归的男子立时掩去眉目间的欣喜,低声问道:
    “她不是一直昏迷着的吗?公子为何还对此有所忌惮?难不成是怀疑她……”
    这人话未说完,紧接着便被一道沉声打断:“我是怕你侵扰了她的安眠,她的伤需要静养,外界一切的响动皆可能影响她的恢复。”
    “……”
    黑衣男子霎时无言,抬眸瞥了瞥床榻上面无血色的女子,只觉着她既是自家公子的救赎,亦是劫难,每每有她之处,自家公子便不似寻常。
    “行了,先莫要高兴得这般早,你当**得高子玦已死?”
    白衣男子将黑衣男子带离床榻附近,引至一旁的木桌落座,接着便沉声发问。
    “公子此话何意?难不成那身中毒箭,身穿玄衣还以饕餮面具覆面的人还会是其他人?
    再者,就算我们的查探不甚准确,但北辰宫中人亦前去查探了一番,确认那尸体便是高子玦无疑。”
    “可你莫要忘了,不论是我们还是北辰的人寻见的,不过是一具面目已然模糊不清的焦尸而已。”
    “这……难道是有人故布迷阵?”
    “不好说,只是如今一切尚未有定局,切忌掉以轻心才是,另外,安阳和姜禾县的状况可有消息传回?”
    “属下明白,安阳和姜禾县据传回的消息来看,皆是按部就班地进行着我们此前的部署,并未有特别之事发生。”
    “如此甚好,记得要着重保障好暗藏在城外那一众兵士的衣食,待时机一到,我们便一鼓作气,直捣黄龙。
    另……我此前吩咐你的事可办妥了?”
    黑衣男子被自家公子突来的话锋转折搅得有些困惑,满目懵懵然地注视着眼前人,不知该对他饱含期待的眼神作何回应。
    白衣男子轻叹一口气,无奈地摆摆首,随即抬手在自己的脖颈处比划了一番,淡淡提醒一句:“白玉坠。”
    “噢!此事属下已然办妥,先是按照公子的吩咐将玉坠上的细线烧断,而后又在那高子玦的尸首旁寻了一处瞧来甚是狼藉的地方,将那玉坠胡乱扔在了那里。”
    “嗯,做的不错,很快,那洛城之中便又会多上一份讣告了……”
    说着,那白衣男子的唇边不禁轻挽起笑意,而他那温和中略带着侵占快意的目光正不偏不倚地落在床榻上那女子的身影之上。
    他必须要让她在世人眼中死去,才可以光明正大地将她留在自己身侧。
    他原本是想等将这城池攻下,等他成为这南北天下之主时,再将她夺来,终其一生锢于自己的视线中。
    可没成想上天却让这机会来得更早了些。
    那夜于密林的厮杀中,有一名守卫认出了她的模样,便未有在她奄奄一息之际予以致命一击,反倒将她带到了他的眼前。
    而那守卫便是她此前落难隐于清和村之时,他曾暗中派遣以护她周全的那名守卫。
    “可是公子……若是她伤愈醒来后,执意要离开,我们又当如何?”
    眼见自家公子携着笑意凝望着病榻中人,黑衣男子终是未有忍住好奇,丁丁列列地开口问出了心头存留已久的疑问。
    “没有可是。”
    白衣男子答得斩钉截铁,从前他所有的顾虑无非是担心自己的处境会连累她,才未有将心事挑明,而如今,他已有信心可护她周全。
    再者,她既然能够为救自己而多次奋不顾身,想来定然是存着些许真情的。
    他相信,她会以这般机缘巧合的方式重回自己的视线,是为上天的恩赐。
    所以,这一次,不论她是否愿意,他都不会再放她走了。
    良久,待这二人离开房间,房门在屋外呼啸的风雪中再次紧闭之时,却见病榻中的女子指尖微颤,紧接着,她紧合的眸中陡然滑落一颗晶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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