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挥斥方遒(11)

    无尽的兽潮中，戴安娜犹如一名杀神。数不清的低代种丧命于她凛冽的刀光和火焰灵义，缺氧导致的窒息感越来越重，若不是她的第二灵义治疗在为她回复着体力，此刻的她也许早就被兽潮撕成了碎片。
    黑褐色的血液沾满了她的全身，随身背包与耳朵上的通讯器在激烈的厮杀中早已不知丢落在何处被兽潮掩盖。此时的她只有手中紧握的那一柄‘绕指柔’和口袋里的唯一一支基因强化剂。
    一阵刺耳的哀鸣声传来，十几只低代种从不同方位冲击向戴安娜。戴安娜猛地转体跳起，将刀劈向其中一只低代种头上的尖角，借刀身传来的冲力腾起十多米高。空中的戴安娜终于得出间隙掏出了身上唯一一支基因强化剂注射进自己的身体，盎然的气势再次传开，戴安娜的应龙基因被催化到极致。
    兽潮被突如其来的基因波动震慑的全部停在原地，那是来自于一代种对于低代种基因深处的压制。但也只是片刻，几息间，兽潮再次发了疯的冲向戴安娜。戴安娜双眸如血，神色凛寒，回归满血状态的她继续化身杀神向着自己心中所思之人的方向厮杀去。
    ......
    “喂！大哥！你哭个der啊？不知道啊还以为我把你怎么样了！”佛像内，看着对面和长着相同一张脸的男孩儿突然流下泪水，弋宇之没好气的说道。
    “你觉得我很可笑吧？可你又有什么资格？你觉得我不可理喻，你觉得我矫揉造作，只不过是我替你在负重前行，那倾世的怒火、倾世的悲哀一直是我在替你承受啊！”男孩越说越激动，最后完全是咆哮着说出来的。
    “对...对不起。”弋宇之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道歉，他完全听不懂这个男孩儿的言论，可他的心底就是觉得对他有所亏欠。
    “你又在想戴安娜，是吧？”
    “啊？你怎么知道我心中所想？”弋宇之很诧异。
    男孩儿没有理会弋宇之继续说着，“虽然她真的很在意你，可是对于你无尽的岁月里，她连个过客也算不上。就像是一首当红的流行歌曲，今天的你觉得这首歌的旋律十分动听，明天的你也是这般觉得；可是下个月呢？下一年呢？十年之后呢？你一样会遇到很多首可以惊艳到你的动听旋律。就像你遇到她后渐渐淡忘凯瑟琳，喜欢上她一样。”
    “胡说！我没有忘记凯瑟琳！”
    “哦。”男孩儿没有争辩，看着煤油灯灯芯沉默了很久，他缓缓扭头向弋宇之“喂，废柴，就算你记不得我们的志向，那此刻的你有没有什么人生目标啊？”
    “额...应该有吧。”
    “说来听听？”
    “我想在喜马拉雅山的山顶炸开一个口子，之后和煦的印度洋海风就会越过世界屋嵴到达青藏高原，把我们伟大祖国的千里冰川变成人民安居乐业的良田，实现真正的香格里拉！”
    “这是电影《不见不散》里葛优的一段台词，而且这是绝对不可能的，那么高的海拔，就算你真的炸开了口子暖空气也上不去。”男孩儿眼皮阴沉下去，“你在逗我玩儿？”
    “知道逗你玩儿还说那么多？懒得理你。”弋宇之转过身去不看他。
    “真的这么不想和我聊？也许我能帮你呢？比如我可以带你离开这里，比如我可以杀尽岛上的兽潮，比如我可以……替你救下那个濒临死亡的女孩儿？”男孩儿的眼神狡黠，嘴角提起一抹邪恶至极的笑容盯看着弋宇之。
    “濒临死亡的女孩儿？是谁？！”一股不好的预感席卷了弋宇之所有思绪，他心中浮现出戴安娜的身姿。
    “看来我不必回答你了，因为你心中所想的答案是对的。”
    “你！你没骗我？！”弋宇之腾然站起身，完全忘记他此前害怕被兽潮发现的小心谨慎。
    男孩儿用手指缓缓抵在弋宇之额头，戴安娜在兽潮中厮杀的画面瞬间浮现在弋宇之脑海中，画面中的戴安娜狼狈不堪，浑身血迹，面对成千上万的低代种围攻，随时都有被撕成碎片的危险。那画面不是照片一样的定格图；那是一个完全三维视角的画面，他可以无死角的看到戴安娜的任何方位。
    “既然我能凭空出现在你身边陪你说话，能让你知道看到外面的一切，你该明白和你这个废材比起来我是个有能力的人。”男孩儿带着一丝鼓动的口吻，“说说看，为什么选择了AMRC这条路，对于生活条件优越的你来说，经历这样的生死瞬间，不值得的吧？”
    “我没心情说这些，快！我要你立刻救下戴安娜！”
    “你在命令我？”男孩儿的语气有些怒意，“我的确可以帮你，但是我十分不爽你这理直气壮的样子，你喜欢她又不是我喜欢她，虽然我也觉得她很漂亮。”
    “我...我求你！救戴安娜！救她！就她！”弋宇之噗通一下子跪在了地上，反复强调着。
    “你！你在做什么？！高贵的你怎么可以为了一个人类女人如此卑躬屈膝？！”面对弋宇之低姿态的哀求，对面的男孩儿突然暴跳起来，“你给我站起来，我可以帮你，但是有条件。”
    弋宇之缓缓站起身十分真诚的看着对面的男孩儿，“只要能救他，什么条件都可以。”
    “话别说的太满，用你的命换她的命你也愿意？”
    弋宇之突然愣在原地，不知如何回答。
    “看，你犹豫了吧？别担心，我不会要你的命。而且你和我所在的空间时间流逝比外面快很多，你可以把戴安娜此刻的遭遇看成一场慢动作的表演，我们完全有充足的时间谈完条件去救你的妞儿。”
    弋宇之微微松一口气，“长话短说，你有什么条件？”
    “我需要你的...灵魂。”
    “我的灵魂？！”弋宇之有些吃惊。
    “对！你的灵魂。你我本就一体，如果你的灵魂完全给予我，我们就完全融合了。就像旧电脑换了个新系统一样，win7取代xp，win8取代win7，win10取代win8，你的肉体就是电脑，这么说你能理解吧？在简单来说，你就不是你了，你的思想会全部消失，我的思想会主导这具身体。”
    “那我和死了也没区别对吗？我的思想消失，剩下的只是一副空荡荡的躯壳，就好像我从未来过这世间。你进入我的躯壳，躯壳里装载着你的思想。我的这副躯壳便不会像以前那样去关爱爸爸妈妈、凯瑟琳、戴安娜、唐诗陌亚历山大以及我的所有朋友。”
    “可以这么理解，但你的思想与记忆还是存在的，只是由我主导被锁在某个垃圾文件内不会被释放出来。不过我认为这是件好事，因为你实在是太废材了。”
    “你到底是谁？！”
    “我已经说过好多遍了。我就是你，弋宇之。”男孩儿的血眸中亮起红光凝望着弋宇之，两道泪水再次无声的滑落，掉落在地上。
    弋宇之觉得自己的心被一只手猛地捏住了，这一刻他能够感觉到对面那人内心绝大的悲伤，如同喷涌而出冰冷的水流，铺天盖地的过来，几乎可以覆盖住他。他说的不是什么小言，不是非主流，更不是伪装造作，那种强烈的悲伤感凶狠而霸道，让人虚弱无力。弋宇之不知道男孩到底在说什么，他无法共鸣，只是敬畏。
    他无意识地低头按了按自己的心口，那里似乎空荡荡的。
    “我现在有些讨厌你坐在我对面了。”男孩儿语气冰冷，忽然抬腿在弋宇之身上一踹。
    弋宇之没有防备这忽如其来的一击，他失去平衡，卧仰向后方。
    倒下去的瞬间他赫然发现自己其实是在很高的地方，就像是一座危耸陡峭的悬崖边，下面不是佛像内部漆黑一片的小空间，而是犬牙般的岩石群，坠落下撞上去的唯一结果就是四分五裂。他全力挥舞着双手要去抓住什么，可完全落空，他能触到的只有空气。
    他看见上方那个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男孩儿，那个男孩站在矛枪般直指向天的悬崖上，背后是一轮巨大的夕阳，男孩儿的身影在夕阳中映衬的黑黑的，正冲他缓缓地挥手告别，消瘦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一瞬间彷佛有雷电穿过了弋宇之的大脑，一个画面狰狞的闪现了出来浮现在他脑海，那是在一个凄风苦雨的夜晚，在冰冷的石砌墙头上，头顶的树叶上雨滴坠落，他和那个男孩儿，那个也自称弋宇之的男孩儿，坐在黑暗里，紧紧的拥抱。
    “天呐！我不会喜欢男人吧？。”这是弋宇之最后的思绪。
    他几乎是凌空暴跳起来，浑身冷汗浸透，彷佛撞碎一层黑暗的壳回到了现实里。
    睁开眼睛，此刻的他躬着身子以弹跳的姿势停滞在空中，‘三日月宗近’被他牢牢地握紧在手中，先前他藏身的地藏王菩萨像已被他撞得碎裂成无数块，威严的正殿里只有腾在空中的他和下方无数的兽潮。
    “弋宇之，鉴于这是第一次与你交易，我总要拿出一些诚意。这次就当送你一张体验卡吧，我的力量已经临时借用给你，现在的你已经有足够的实力灭杀这些畜生，化身英雄去救你的女孩儿吧！期待你把灵魂献给我的那一天，哈哈哈哈哈！！！”
    佛像内那个和他有着一样面孔男孩儿的声音响彻在弋宇之耳边，他知道，刚才的一切，不是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