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一章 凡尔登（四）

    时间进入二月份后，凡尔登周围的气候已经变得十分寒冷，零下十多度的气温几乎能把人冻僵。而德国人就是在这么一个极度恶劣的条件下，对凡尔登发起了突然袭击…
    自然，在这种条件下进行强行军的难度也可想而知，万幸国防军的体能训练一向严格，即便是预备役跑了五公里也没问题。再加上这次蔡锷他们是轻装上阵，最重的装备也‘只是’马克沁机枪外加80mm迫击炮，所以除非遭遇了什么人力不可抗衡的意外，不然一天之内赶到凡尔登，蔡锷还是很有信心的…
    “但是这次行动似乎有些过于匆忙了…”坐在蔡锷旁边的位置上，瞥了眼正在行军的官兵们后，向心远微微皱眉道。“装备也就不说了，但这次为了能快速的赶到凡尔登，部队携带的弹药数量很少，万一法国人承诺的增援没能按时抵达的话，恐怕…”
    这其实也是远征军大部分军官们担忧的，凡尔登有危险，作为协约国的一员，增援上去自然是无可厚非、义不容辞。即便是有些人不愿意为了欧洲人的战争流血，但是看了看圣默努尔德与凡尔登的距离后，也不得不承认除非他们能撒丫子就跑，不然只要德国人拿下了凡尔登，下一个目标绝对会是他们——————考虑到政治等因素，‘战略转移’的可能几乎没有，法国人也不可能任由这么一个‘友军’在自己的腹地到处乱跑。
    而凭着远征军的兵力，再加上两个师的新兵，想要在野战中击败德国人，可能性小的可怜。
    所以权衡一下，最好的办法始终是赶到凡尔登去，凭着那里的坚固工事挡住德国人的进攻，一直坚持到援军的抵达。
    这也是蔡锷在许诺一天时间抵达凡尔登后，就立刻动员部队出发的缘故。
    问题在于，把重装备抛下到还没什么。毕竟凭着远征军的那些门火炮，根本不可能和德国人进行对等的炮战，弄不好反而会把仅有的火炮全部扔进去，连带着炮兵一起——————三十四和三十五两个师是乙种师没错。也的确装备有炮兵团，但别忘了他们是用预备役部队组建的，炮兵部队的质量哪怕是用膝盖去想也想的明白。
    如果只是国内战争或是对日本人的冲突，或许还能起到作用，但是在这种规模庞大的战役当中，这些炮兵哪怕只是稍微转移的慢了一些，都有可能会面临灭顶之灾…
    所以与其担心他们，到不如把他们留下来算了…
    可是这次他们就连弹药也没带太多，对凡尔登的情况也不是特别了解。万一德国人的攻势很猛烈，而法国人承诺的后勤和增援又没来得及的话………恐怕他们这几万人全都会有危险。
    听到向心远的担忧。蔡锷也长叹了一口气。“现在我们也只能信任法国人了………不过这次我们携带的弹药应该可以坚持五天，除非法国人打算让德国人得逞，不然基本上不会有什么问题…”
    蔡锷何尝不晓得向心远他们的顾虑，只是此时此刻无论是军事上亦或者是政治上，他都没有别的可以选择。
    向心远摇了摇头。再次将目光落在车旁正在行军的士兵们身上。
    此时此刻，为了能够尽早赶到凡尔登，这些来自中国的士兵正在冒着严寒继续赶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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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时中国与德国之间的关系比较复杂，一方面在中国加入协约国阵营之后，两国的关系已经从过去较为友好的状态转为了敌对国。可是另一方面，由于宣战之后中国并没有对在华的德国公民做出些什么不利的事，两国私底下的关系还是比较不错的——————当然。那些对于间谍做出的举动亦或者是收回中国文物的不算。
    自然，这在许多较为狂傲的德国人看来，完全是因为中国惧怕强大的德国。
    但是如马尔赞等比较了解中国的人却很清楚，中国压根就不害怕德国人。理由也很简单，距离太远了。何况苏伊士运河还是被英国人控制的，即便中国和德国翻脸。难不成德国还能派遣公海舰队翻越好望角来教训中国？
    何况现在欧洲打成这样，德国根本抽不出力量来教训中国，即便是这场战争赢了，以目前的情况来看恐怕也是两败俱伤。反倒是中国，离欧洲远远的。非但没有在这场战争中有任何损失，反而因为大肆贩卖军火等物资的缘故，使得中国的工业等方面得到了极大地促进和发展。
    可想而知，中国根本就没有惧怕德国的理由。
    根据马尔赞的推测，很可能仅仅只是因为中国人不愿彻底的破坏掉中德之间过去还算不错的关系，所以才会在对德国的问题上采取一些较为温和的态度。
    对于马尔赞的报告，许多德国人自然是嗤之以鼻，但是也有两个德国人听进去了。
    一个是威廉皇储，另一个就是法金汉。
    和许多人想的不一样，这个时候的威廉皇储其实已经不太希望战争继续下去了。过去德国一直寄望于能够快速的赢得战争，然而两年的时间过去了，同盟国流血无数，然而胜利却依旧遥遥无期，到现在更是连中国这样的远东国家也卷入了进来，反观德国，却已经没什么可靠的盟友能指望了。
    而且…
    如果只是一个中国，或许威廉皇储还不会特别的担心，毕竟就和钱买你说的一样，中国距离欧洲实在是太远了。即便是能对协约国进行一些支持，数量上也不会太多，至多也就是三五十万罢了。更多的话，不要说国社政府，就算是协约国本身恐怕也未必支持的了。真正让他赶到担心的，是那个大洋彼岸的庞然大物…
    虽然现在美国一直都处于中立的立场当中，但是任谁都看的出来其实美国是倾向于协约国的。尤为重要的一点就是，现在德国采取的无限制潜艇战已经深深的伤害到了美国的利益，‘卢西塔尼亚号’更是导致198名美国人的死亡，虽说现在美国人的立场还是中立的。但谁清楚他们会不会转移立场呢…
    （皇家邮轮卢西塔尼亚号是一艘英国冠达邮轮所属的豪华客船，该船与其姐妹舰毛里塔尼亚号因装备了当时革命性的新式涡轮动力而得以保持25节的航速。1915年5月7日在爱尔兰外海被德国潜艇u-20击沉，造成共1198人死亡。由于伤亡者中包括有198名美国人，卢西塔尼亚号的沉没同齐默曼电报事件一道成为美国参加一战的导火索。不过真正让美国参战的理由估计还是钱的问题，整个一战，英国从原来的美国欠了他4亿英镑变成了他倒欠美国八亿，全部相加统共十二亿英镑，美国当时一年的财政收入才多少？如果让协约国战败，恐怕美国自己也要吃个大亏，所以为了自己的利益，美国必须要让协约国获胜。）
    不过目前虽然威廉皇储已经有些厌倦战争，甚至比较倾向和平，但现在的德国毕竟还没有露出即将战败的可能。所以这些暂时都还只是一种倾向，恐怕要到凡尔登战役结束之后，他才会如历史上那样更倾向于和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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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凡尔登外围的防线上，近千门火炮正不停的用炮弹对躲在工事下的法国人进行着钢铁的洗礼。而面对德国人强悍的攻势，法国人除了躲在堑壕里面祈祷着炮弹不要落在自己头上外。几乎毫无别的办法…
    要塞内，不知道多少法军军官都在诅咒着霞飞，正是因为霞飞把本来是属于要塞的重炮全部都运走了，才导致他们在面对德国人的炮群时不得不被动挨打。
    如今唯一能够让他们略感欣慰的消息，恐怕就是只要他们能坚持一天的时间，援军就能抵达。
    然而在欣慰的同时，他们的心里也有些怀疑。他们怀疑以中国人的实力。能否抵挡得住外面德国人的进攻。要知道为了这次战役，德国人准备的火力之猛烈，几乎可以说是整个一战当中也是有数的。
    即便是陆军处于世界前列的法国人，在面对德国人的攻势时也感到有些坚持不住，更何况是中国人。他们深深怀疑这些据说喜欢吸食鸦片的中国人能不能挡得住德国人的猛烈攻势。
    其实不只是他们，还有许多人在怀疑着。
    比如说霞飞。比如说…
    德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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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属于自己一方的炮弹不断的落在法国人的脑袋上，堑壕中的德国人不停的欢呼着，在他们看来，在如此猛烈的攻势之下，根本就没有人能存活下来。接下来他们只需要冲上去‘收玉米’就可以了。
    其实不只是他们，即便是一些低阶军官也是抱着这么一种态度。
    然后在德军的指挥部内，看着远处的战况，尽管指挥部内的德军将领一个个面色轻松，却也很清楚这场战争绝对不是在一天时间内就能结束的。
    毕竟如果法国人真的这么简单就能解决的话，他们这场战争也不会打了两年多的时间了。
    而与他们相比，威廉皇储的顾虑就显得更多了一些。毕竟根据德国人的情报，在距离凡尔登不远的地方正驻扎着一支中国远征军，整支部队的兵力大概有五六万人的样子，若是让他们增援上来………或许会有些麻烦也说不定。
    “将军…”有些迟疑的走到法金汉的身边，威廉皇储沉吟了一下后轻声询问道。“我听闻将军曾经在中国居住过一段时间………不知道您对中国人的战斗力是否有些了解？”
    威廉皇储说的是法金汉曾经在中国服役的经历，或许很多人不清楚，其实法金汉曾经在中国服役过一段时间。
    在1896年至1903年的这段期间，法金汉曾经于中国服役。开始的时候甚至曾经在张之洞创办的湖北武备学堂里面担任过教官，后来参与了八国联军入侵中国的战争…
    所以威廉皇储很希望能够从法金汉那里得到一些情报，至少是能对中国人有些了解。毕竟凡尔登距离中国人驻扎的圣默努尔德只有三十多公里，如果中国人真的增援上来，最迟两天的时间也就够了。
    虽说他对这次的攻势很有信心，但还是希望伤亡能减轻一些。
    “很难说…”沉吟了一下之后。法金汉摇头道。“就和殿下所知道的一样，我曾经有过在中国服役的经历。就我的经历来看，服役最初时期的中**队简直就和垃圾没什么区别，尤其是在进攻北京的时候。沿途的中**队可以说毫无抵抗能力，但是………我也曾经在中国的一些军校内担任过教官，并且中国人也曾经训练过一批新式军队，以我们的目光来看，这些军队虽然不能说有多精锐，但至少也能够得上欧洲三流的水准，甚至勉强能达到二流的程度，他们和我们的差别除了对军人荣誉的看待外，更多的还是装备上的差距，那些中国人的装备实在是太差了。根本无法和我们相比，在欧洲战场上经常出现的重炮更是一门也没有…”
    “可是他们却在山东击败了日本人，而且还是面对面击败的…”听法金汉对中国人的评价，威廉皇储略微有些质疑的道。
    也不奇怪，要知道日本可是曾经击败过俄国人的军队。虽说当时俄国并没有用出全力。但失败就是失败。而既然中国人能击败日本，那岂不是说中国至少能与俄国人相提并论？
    虽说在东线战场，德国人几乎是在单方面的凌虐俄国人。但那并不是因为俄国人太弱了，完全是因为德国人太强。换个对手看看，在高加索战场上，俄国人打土耳其人可很少有失利的时候，对付奥地利人的时候也是如此。
    而如果中国人能有和俄国人一样的实力。恐怕他们在凡尔登恐怕都要头疼许多。
    “这也是我想说的…”法金汉朝着威廉皇储笑了笑。“我毕竟已经离开中国许多年了，现在的中国政府也已经不再是过去的中国政府，或许这些年里中国人进步了许多也说不定，所以过去的一切都只能用来进行参考………话虽如此，我对我们的胜利还是很有信心的，毕竟法国人在凡尔登的防备力量很弱。中国的远征军也只有五六万人而已，何况无论是法国在凡尔登的守军还是中国人都没有重装备，大口径的重炮更是几乎没有，即便中国人能及时增援，我们的胜算依旧很大…”
    听到法金汉这么说。威廉皇储轻点了一下头，表示同意他的说法。
    虽说心里对中国人的战斗力微微有些担忧，但这不意味着他就认为中国人的实力比自己强的。在他看来，这些中国人顶多也就是比较碍事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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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观察阵地内，里德?伦纳德用望远镜看着远处大摇大摆进入阵地的德军，有一种近乎于胆寒的感觉。
    他们和德国人在兵力上的差距本来就很大，再加上整个凡尔登地区的重炮又都被调到其他地区了，凭着他们在凡尔登的这点兵力，伦纳德真的没什么信心能守住这里。
    “给总司令部发封电报，询问一下那些中国人究竟还有多久才能到…”转过头去，伦纳德对着自己的部下道。
    “是！”
    其实又何止是伦纳德觉得胆寒，看着远处正在准备的德军，那些在堑壕里面的法军士兵只觉得自己哪怕只看一眼，都会失去抵抗的信心，所以伦纳德的命令到是很合他部下的心意。
    刚刚接下命令，那名军官已经快步向着司令部的方向走去。
    而与此同时，再次用望远镜看了看对面的德国人，伦纳德喃喃得道。“上帝保佑，希望那些中国人能快些抵达…”
    前不久的炮击已经让守军伤亡惨重，如果不是凡尔登的防线修的比较坚固，他们还真未必能守得住。但即便是这样，包括伦纳德在内的许多法军官兵也没什么信心。
    就在伦纳德正在那里等着消息的时候，对面的德军也动了起来。
    从早晨发起炮击开始到下午4时45分，德军已向这一地区倾泻了200万发炮弹，法军表面阵地已荡然无存，连附近的森林都已被烧焦，一些山头已被削平。在德军步兵爬出战壕实施攻击之前。指挥官为士兵们打气说：“那里将不会有任何活的东西留下来。”
    等到黄昏时分，德军利用夜幕向法军阵地摸索着前进。
    这一情况很快就有人向伦纳德汇报，虽说伦纳德对是否能守住凡尔登有些缺乏信心。但是作为一名军人他却无法转身逃跑，所以在得到这一情况后伦纳德立即向前线下达命令。“一定要守住防线。援军距离已经不远了！”
    姑且不提蔡锷的远征军这个时候距离凡尔登究竟还有多远，援军的事情多少还是鼓舞了法军的士气。
    虽然是在利用夜幕进行前进，但事实上几乎每个德军士兵都以为对面的法军阵地内已经没有活人了。毕竟刚刚的炮击他们也看的很清楚，那么猛烈的炮击，即便是有那么几个幸存下来的，在数量上恐怕也没多少。
    事实如何，与德国人估计的恐怕有些差距，但差距并不是很大。
    前不久的炮击的确是让法国人伤亡惨重，但在防线内还是有许多法军幸存的。而在发现德国人的踪影后，防线内的法军立刻发起反击。一挺挺机枪被端了出来，对防线外的德军进行射击，那些法军士兵也奇迹般的从堑壕里面冒了出来进行抵抗…
    这一幕的确很令人惊奇，说防线内还有幸存者，这似乎还是能让人接受的。可居然有这么多的幸存者………这个就让人有些觉得意外了。
    发起攻势的德军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但德国人很快就重新站稳了脚跟，并且在炮火的支持下再次发起攻势。
    为了能够顺利的拿下第一道防线，在主要突击方向15公里处的正面上，德军在正面展开了6个半师，879门火炮，其中有522门重型火炮和202门迫击炮。德军的航空兵也参加了对法军后方目标的轰炸和对法军防御工事的扫射，其优势不可谓不大。
    反观法国人，许多法国士兵是从阿尔及利亚等殖民地招来的，长期生活在热带地区，哪里经历过凡尔登零下15摄氏度的严寒，加上德军猛烈的炮火和令人恐怖的大威力杀伤武器。尽管他们也曾经进行过一番抵抗，但在觉得这仅仅只是徒劳无功之后，这些士兵不是被冻僵在阵地上，就是吓得扔掉武器掉头逃跑。
    到了次日凌晨的时候，局势对法军更加不利…
    而凭着在火力上的优势。虽然有些缓慢，并且也曾经遭到过小小的阻碍，但德国人还是很顺利的拿下了凡尔登要塞外围的第一道防线，并开始向着第二道防线前进…
    这与历史上的发展多多少少有些不同，历史上德军德军指挥部不知道炮火准备杀伤的效果，给一线部队下达的命令就是占领第一线堑壕和侦察第二道堑壕的破坏程度，所以德军的一线部队在完成任务后就停了下来，没有乘胜发展战果，进攻失去了连续性。到23日夜，德军仅前进3公里，俘获3000名法军士兵。
    但是这一次，由于有一支中国远征军就在距离凡尔登要塞不远的地方，所以从一开始法金汉就已经变换了思考方式。尽管其作战的中心思想依旧是让法国人流尽最后一滴血，但实际上在作战的目的上却变得稍微急切了一些…
    而等到第二日，蔡锷率领远征军赶到凡尔登的时候，德国人已经占领了凡尔登外围的第一道防线与第二道防线，并正在对第三道防线发起攻势，这，就是蔡锷抵达凡尔登时所面临的场景…
    换句话说，蔡锷所面对的，是比历史上更加恶劣的形势…
    不过他手里的兵力，也要比历史上的多上一些…
    可以说，这算是他唯一的优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