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临时换曲

    云满满临时换表演曲目的这一件事，让北田幸子感到了意外。
    因为云满满在《Liebesleid》的独奏上，是非常成功的，而且现在距离文艺汇演不过是四天时间了，现在换曲子…
    “我…我请假了一个星期，是因为我外公去世了。”小姑娘抿唇，情绪有些低沉，“所以，所以我想给他弹一首曲子。”
    不是七弦琴。
    大长公主说，她的七弦琴课程可能在初级阶段就要中止了，所以她没有将七弦琴真正的掌握下来。
    “弹？”北田幸子知道云满满学过钢琴，不过这么小的孩子，学钢琴能深入到哪里去？
    最终，北田幸子同意了。
    云满满的节目在倒数的第三个，其实放在这个位置，观众有些审美疲劳了。
    但她并不是想要唱给这群观众听的，自然也没有什么所谓。
    冬至的夜晚，在室外，温度有些低，大家的热情也渐渐消散。
    “接下来，是由二年级三班，云满满同学带来的，钢琴弹唱《你说》，大家掌声欢迎。”
    云满满穿着的是冬季的表演服，里面又贴了暖宝宝，加上聚光灯的作用，在舞台上倒也不是那么冷了。
    她先站在舞台的中央鞠了一躬，拿着话筒，浅浅一笑，“这一首曲子，是我送给我外公的，我希望他能听到。”
    在掌声之下，她坐在了钢琴椅上。
    聚光灯打在她身上的时候，不久，钢琴声就响起了——
    前奏的温柔，就像是海风推着海浪前进，所有人在这一刻，渐渐走向宁静。
    在暮色之中，女孩儿的声音有些低。
    “我听见窗外雨飘落”
    “又看见行人撑伞过”
    “抬手笑指着…”
    “转身对你说”
    “却又突然的沉默。”
    哽咽突然涌上喉咙，舞台上的钢琴声成了最好的伴奏。
    “….”
    “你说，不要再哭着。”
    “生活笑了才能甜甜的。”
    “可我想你也是真的，你怎么突然走了。”
    “伸手抓住你的手腕了。”
    “发现最后又成了泡沫。”
    “原来你说你在，全是骗我的。”
    这一首歌，是云满满在回来之后，躲进系统里面写下的谱子。
    她写不出什么有意义的歌词，但这些都是云满满所做的。
    回来之后的一个星期，又到了她该打电话给云外公的时候了，那一天刚好下着雨。
    云满满好像忘记了两个星期前，云外公已经去世了，指尖按在了那号码上。
    她明明有满腹的话，最终只能奔向沉默。
    搬着小板凳，坐在了门外，抬头看着星星。
    云满满就想到了暑假的晚上，因为天气热，所以云外公也会这样带着她和二胡坐在院子里。
    他拉着二胡，二胡声有些悠扬，明明是悲凉的曲子，却是被拉出了一种欢乐的气氛。
    有时候她会觉得，云外公的二胡学得比七弦琴要好。
    的确如此，因为云外公的七弦琴，是当年看着他的夫人一步步学出来的。
    云外公有时候会说：“满满，你看，那颗星星亮不亮。”
    “哪颗啊？”天上星星那么多，她怎么知道是哪一颗？
    “就最亮旁边的那一颗。”
    “…它都在最亮的旁边了，肯定不亮啊…”云满满如实回答。
    “也许它就是你的姐婆。”
    “真的吗？”云满满装作不相信的样子：“姐公不要骗小孩子，星星怎么可能是人？人又怎么可能是星星？”
    “嗯，人死了，就会变成星星。”云外公笑了笑，瞧着她不相信的样子，又笑了一下：“如果你有一天被风吹过，那一定是我送给你的礼物。”
    “姐公不能一直陪着我吗？”
    “那姐公不是成了老妖怪？”云外公亲昵地点了点云满满的鼻尖，笑呵呵道。
    “可以啊，那我就陪着外公，成为小妖怪。”
    云外公是个很厌世的人，在云满满没有来之前，他总是兴致不高，好像不喜欢任何人。
    可是云满满来了之后，云外公开始变得有活力了。
    云外公总是笑眯眯地对着她，会带着她上县城里寻找好吃的。
    她喜欢白肉丸子汤，云外公就上街给她买；她吃不惯家里种着的糯玉米，云外公就上村子找人换甜玉米。
    她吃水煮蛋不喜欢蛋黄太硬，云外公就算好时间，给她煮到刚刚好。
    “姐公，您真的不要陪着满满嘛？我很听话的，也舍不得您。”
    有一天傍晚，云满满扛着那鱼竿，一步一步跟在云外公的身后。
    “可是，姐公也有想陪的人呐…”
    云外公回答云满满，从来都不会绕弯，有时候让云满满也会哭笑不得——
    “姐公，你就不会稍微哄哄我，先答应了再说嘛？”
    “答应了满满就要做到啊…”云外公转过头，点了点外孙女的额头，然后又双手背到后面，声音很低，“不然满满会失望的，是不是。”
    比起一开始给人画了个大饼，哄着对方，还不如直接告诉对方，我没有饼。
    又或者是….
    云满满有些苦笑，那个想让云外公画大饼哄着的人，已经不在了。
    “姐公，当时，你也是这么和姐婆说话的嘛？”
    “太聪明的小孩子会没有头发的。”
    有时候从云外公口中说出来的话，真的看不出他是一个快八十岁的老人。
    更像是一个活在新时代的十八岁冲浪少年。
    “晚间轻风拂着我”
    “天上星星那么多”
    “你说，你在这”
    “我又恍惚着。”
    “星星暗淡，在坠落。”
    所有人都沉浸在这首歌曲之中，悲伤犹如潮水翻滚，离着最近的北田幸子，眼眶也红了。
    她来这里，就是为了完成当年爱人的愿望。
    北田幸子是一生未婚，但她有过爱人，只是这位爱人，最终成了亡人。
    当时，他被派过来，就是给这所小学的新校区画设计图。
    后来在一次的意外中，他离开了人世。
    然而这所小学还在建造过程中，北田幸子当时并不知道这件事。
    直到前些年，她在收拾信件的时候，得知了这个消息，就想要来这所学校看一看，走一走她爱人当年走过的路。
    最让她动容的，是这一所学校在构建新校区的时候，设计图是当年她随口一说的那样——
    “艺术楼后面就建一个很大的草坪吧，在那里如果可以组建成乐队，一定很棒。”
    也是来到这里之后，她才知道。
    这一个草坪从空中看下，实际上有两条小路可以延伸，就像是一条绿宝石项链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