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二愣子

    二愣子叫什么，刘荣并不记得，只知道这个人年纪不大，却是当地人眼中名副其实的死狗。
    牛洼乡虽然地处山区，但这里一直以来都有一些外人难以察觉的匪气。
    据说，早些年的时候，牛洼乡的街道里，耍宝的，偷钱的，管事的最多。
    后来，政府严打之后，耍宝的都偷偷跑到山里没人的窑洞里去，偷钱的只有逢集才会有，管事的一般无事不会出现，有事才会出来。
    刘荣到这里工作后，听乡上的老同志说，过去乡上没有派出所，只有一个公安特派员，那特派员可威风的很，出门骑个自行车，车头上挂一副手铐，从街这头骑到那头走一圈，那些地皮无赖小混混就都跑的远远的。
    虽说是经济较以前有了发展，老百姓的日子还有观念也都在不断的更新和进步，但牛洼乡的一些恶习，在刘荣到来之后，仍旧有一些显露。
    比如，牛洼街上谁和谁发生口角了，往往是派出所、司法所的人还没到，一帮子无所事事不知道都是啥营生的人很快就会围了现场，你若以为那是些看热闹的，就大错特错了，这些人都是来主动说事摆事的，当然了，肯定不会白白摆事，要么弄点零花钱，要么总得要当事人在街上的饭店里摆上几桌。
    还有一些比较夸张的说法，说是牛洼乡疯集的日子，一定要看好自己的口袋，如果不看好的话，就算是你推着自行车，从街这头推到那头，也就剩下个车轱辘了。
    当然，刘荣很清楚，这说辞是有些夸张了，但也充分反应了牛洼乡这个地方的匪气，更是印证了老百姓常说的一句话“穷山恶水出刁民。”
    我们今天要说的二愣子，就是这类人的典型代表，他是人见人躲的无赖，更是派出所的常客，时间久了，就连小胖他们，二愣子见了也会跟人说一句“那是我兄弟。”气的小胖能在原地转个360度。
    二愣子的腿是拐的，是个半残疾，虽然不影响走路的速度，但走起来却是很不美观。
    不光是刘荣，牛洼乡上的很多人都不知道二愣子的腿为啥拐，有人说是耍宝出老千，被人打瘸了，有人说是娘胎里下来就是这样，总之，没人说的清楚，二愣子也从来都不跟人讲。
    二愣子的家里没有父母，据说只有一个哥哥和嫂嫂，哥哥嫂嫂务农，二愣子就只负责游手好闲，平日里看不见，只要是牛洼乡逢集总能出现在街上，呲着牙、咧着嘴，见谁都是一副傻笑的模样。
    有一年，一个在四川某县退休的老县长，据说是祖籍就在这西川县的牛洼地界，老县长带着一生的感慨和怀念，想回牛洼来看看。
    家里人开着车，拉着这位老县长，千里迢迢从四川到了牛洼。
    这天，正好逢集，二愣子就在街道的东头，坐在路沿石上晒太阳，老县长的车刚到街东头，就被二愣子给盯上了，他见这车子是个小卧车，心想，肯定能弄俩钱。
    老县长的车在牛洼的集市上由于人多的原因，根本也走不动，只能说是慢慢的往前挪动，开车的家里人倒是心急，但是老县长却是心情格外的好，他觉得，家乡的人民富裕了，你看这集市，人来人往，该是多繁华啊。
    听着乡音，看着乡情的老县长还在车里沉醉的时候，小卧车却戛然而止的停了下来。
    “怎么不走了？”老县长问。
    “有人挡住路了。”家里人说。
    “扶我下车。”老县长颤颤巍巍的被家里人扶下了车，走到车头一看，一个小伙子模样的人坐在车前头，只管抱了个腿，喊叫着疼，疼死人了。
    当然了，这小伙子模样的人正是我们说的二愣子。
    老县长虽然老但也不糊涂，这小卧车刚才也没撞到人啊，他和家里人正纳闷时，忽的就聚集了一伙人，人群里七嘴八舌的说着，这下把娃给撞美了，腿都断了，看这小卧车怎么赔。
    老县长走到二愣子旁边，弯腰问道：“小伙子，哪不舒服啊？”
    二愣子见老县长问，不光是喊疼，还大哭起来，再其它的多一句话都不说。
    家里人着急了，这时候就说话了“这车速，根本不可能撞到你，你就别装了，赶紧起来吧。”
    这一说可了不得，二愣子哭的那是更起劲了，不光哭，还再地上抱着腿打起滚来。
    人群里有人走上前来，开始和家里人讲道理了，撞了人，怎么着也得赔钱吧，看这小卧车，也不像个没钱的人，也不多赔了，就掏个几千块，我们看着给这娃娃治腿。
    老县长就纳闷了，这是哪门子道理，家里人也不同意了，直接和说事的人吵了起来。
    吵了半天，没有结果，不知道谁在背后又胡乱推搡了一把老县长的家里人，跟着就有人喊“打人了，打人了。”“撞了人不给钱还打人了。”
    这下，现场更加混乱了，老县长气的差点背过气去，家里人最后妥协了，两方谈定，五百块成交。
    钱一交给说事的人，二愣子立马起了身，拐着本就瘸了的腿和围观的这伙人一道去了牛洼的饭店去庆贺。
    剩下老县长和家里人，立在原地，不知所措。
    有看不下去的人上前去，告诉老县长，刚才那些就是个混混，你们被骗了。
    老县长也没有追究，怔怔的站了一会，眼里淌出了两行浊泪，说了一句“这地方，下辈子都不想再来了。”随即被搀扶上了车，离开了牛洼乡。
    二愣子更绝的是，有一回犯了事，被小胖他们逮了回来，扣留了一天后，这家伙竟然不走了，硬拖到派出所门口，他都要爬回来，脸上还带着傻笑，求着派出所把他关起来。
    还有一回，在牛洼的街上，看到人家一个小商店里的婆娘长的丰满，就赖在人家门口不走，这婆娘实在是讨厌的不行了，就一盆水给泼了出去，水洒在地上溅起泥点，溅了二愣子一身，这下可了不得了。
    二愣子这货，直接扒了自己的衣服，在街上大声喊叫着，说是婆娘和他睡觉了，还把睡觉的过程，以及婆娘的身子哪一块都有啥，说的玄乎又真切。
    最后，这婆娘的男人也是无奈，请了人，也请了二愣子，摆了一桌子，算是才把这事给平息了下来。
    总之，二愣子，已经成了牛洼乡的全民公害。
    大概是06年还是07年，刘荣已经记不清楚，二愣子死了，是被他哥给用锄头砸死的。
    那天清晨，乡上还在吃早饭，小胖着急忙慌的跑来找刘荣，说是发生了命案，所长县里开会，刚走十来分钟，他已经给打电话往回返了，但怕所里人手不够，叫刘荣帮忙一块去。
    刘荣听完，放下碗筷，就跟小胖一块跑了出去，正好，吴所长开着的的蛋蛋警车刚刚返回，刘荣和小胖一上车，吴所长一脚油门就往杀人现场赶去，蛋蛋车在疙瘩不平的乡村道路上飞也似的疾驰，生怕去迟了，让凶手跑了就麻烦了。
    到了现场，几个人扔下车就往事发地点靠近，走近一看，二愣子倒在了血泊中，二愣子的哥哥手里拿着锄头，歪着头，坐在地上，小胖和吴所长赶紧上前，先拷了二愣子的哥哥。
    后来，经过审讯才弄清楚，原来是二愣子的哥哥要在门口盖个小厕所，二愣子不让，两人发生口角后，二愣子嚷嚷着让他哥打死他，他哥哥呢，果真就给了一锄头，结果，二愣子当场殉命。
    这事发生后，村子里，包括二愣子家的亲戚们，都联名向法院求谅解，总之，要保二愣子哥哥的性命，都说是这哥哥冤，本来是为民除害，却要担负刑责，后来咋判的，刘荣已经记不清楚了，只是这牛洼乡，再也没了二愣子这货的喧闹。
    【作者题外话】：《811109+乡镇十年》的故事太有时代沧桑感，一个个极具历史性和可读性的事例，既真实又颠覆你的三观。本书没有噱头，不大开脑洞，却用寻常的故事让你看到乡土，读懂乡间。文中因方言缘故，音译字较多，个别错别字和语句问题因为是一手稿的原因请忽略。牛奶面包吃多了，品一品乡间的小杂粮才能更养人。推荐您收藏订阅《乡镇十年》，每日必读，天天向上！也欢迎与作者互动，评论必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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