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苹果树(六)

    晌午的时候，文书骑着摩托车到了管饭点，进了窑洞，放下手里的一摞协议书，自己倒了杯水，大口喝起来。窑洞里，王正、孟支书、刘荣，还有庄里队的队长和几名群众都在等着。文书喝完水，把协议书摊在炕上，开始和在场的群众一个一个的比对填写起协议面积来。
    “不行你再跑一趟，把剩下的人全部叫来，全部一签就安稳了。”孟支书对队长说。
    “行哩，拉地早滴人那会就先回去了，我再去叫一圈去。”队长在自己的鞋底子上磕了磕旱烟锅子，转身出了窑洞。
    一会功夫，队长把没到的户全部叫到了管饭点，文书挨个比对完协议，大家也纷纷都签了字，这时，文书发现18户人只签了17户，独独少了寡妇婆娘没有到，于是问队长道：“庄老里（婆娘家的位置）外婆娘咋没见？”
    队长迟疑了一下：“早起就没来，刚去门上还上锁着哩，不知道干撒去了。”
    孟支书听见说道：“外婆娘一个人，你队里干撒都要叫上哩，不要不管外婆娘。”
    队长仰起头，脖子撑得老长，说道：“队里可没有看不起的意思，撒事都叫着哩，就是叫不动有撒方子哩。”
    孟支书：“你敢真到屋里看去了吧？”
    队长：“这还有假，我跑了两次，早起和刚刚都没见人。”
    孟支书再不问，王正说道：“不是说都说好了嘛。”
    刘荣忙回答道：“就是啊，亲口跟我说的没有问题，今可不见人了，不行我再跑一趟去。”
    孟支书看向文书道：“有婆娘电话吗？有了给打一个。”
    文书：“电话有哩，我给打。”说着，拿出电话给婆娘拨了起来。
    刘荣突然想起，自己也有婆娘的电话，本想说一句，我来打，但是看文书已经在拨，也就没有吭气。
    文书拨了几次，一直没有打通，放下手机说道：“电话通着哩，就是没有人接。”
    王正说道：“能干撒去哩？”
    孟支书：“外婆娘爱跟集，不会到街里去了吧？”说完又沉吟一下说道：“今也没有集啊。”
    刘荣看大家都没办法，于是说道：“我打试试。”说着掏出手机，从短信里找到婆娘的电话拨打起来。
    旁边文书疑惑道：“你哪来的电话？”跟着又自顾自的说道：“哦，忘了那天婆娘要你手机来。”
    刘荣没有理会文书的自言自语，兀自打着电话，这一打竟然通了，婆娘接了电话“喂”了一声。
    刘荣：“我是乡上的，到你屋里来过，你咋没有来丈量面积？”
    婆娘：“我来看你们快拉完了，我就没有过来。”
    刘荣：“那你现在赶快来管饭点签协议，今天一签，明天我们就要组织人推地了。”
    婆娘那头没有说话。
    刘荣：“喂......喂......能听见吗？”
    只听得那边一阵轻微的喘息声，婆娘还是不说话。
    刘荣继续“喂......喂......“的叫着，电话那头婆娘的喘息声变的粗重起来，但就是不说话。
    刘荣听的有些尴尬，但心里明白，婆娘这是故意不说话，于是挂了电话说道：“可能信号不好。”
    王正：“再打！”
    刘荣本不想再打，听王正这样说，便又打了一遍过去，同时装作信号不好的样子边拨打边往窑洞外的院子里走去，但这次，婆娘是怎么也不接电话，刘荣拨打了几次，都是不接，最后一次，婆娘直接压断了电话拒接。
    刘荣无奈，只好又走回窑里说道：“又不接了。”
    王正：“这还奇了怪了，那咋办？”说着，扭头看向孟支书。
    孟支书低头想了一下，又抬头问刘荣道：“你确定她说没有问题？”
    刘荣还没说话，文书先说道：“确定着哩，当时我也在哩。”
    孟支书一拍大腿说道：“行了，就这一户了，黑了文书再跑一趟，看能见上人吗？见上见不上明咱们开始推地。”
    王正：“行，就照你说的办，时间也不等人。”
    晌午吃过饭，王正给乡上打电话，汇报了岘子村的面积和沟通的情况，让乡上安排机子明天到岘子村开始旋地。
    这一天，再无其它事，晚上王正到孟支书的小商店里买了一瓶50多块钱最贵的酒，请孟支书喝酒。两人就着商店里的袋装花生米坐在炕上喝了起来，文书也不知道去没去那婆娘家，晚上也没看到人，刘荣一个人在管饭点休息，王正叫刘荣时，刘荣知道是喝酒，也没有去。
    第二天一早，王正、刘荣和村上的干部一起焦急的等待着乡上联系的机子下来推地，一直到中午，王正才接到机子师傅的电话，说已经到了岘子村，几个人赶忙来到机子停放的路边，王正一看，这哪是什么推地的机子，分明是个挖挖机嘛，但是这个挖挖机和挖土机可不一样，它带着一个像是旋转的大钻头。机子师傅笑着解释道：“这种机头，直接就可以在地里把苹果树的坑给挖好，还不用推地，这样能最大限度节省人力，保护麦苗。”几个人看了，都显得很高兴，尤其是孟支书，连连称赞着这个机子，还感叹的说道：“都想不来原来是这样挖的，还以为要把麦苗全部铲掉呢。”庄里队的队长这时候冒出一句：“那咱还跟户里签协议补偿麦苗款，这样麦苗也损失不了多少。”王正头一歪说道：“损失一颗也是损失，就按照拉的面积走，钱多少都给群众了，怕啥。”队长憨憨的一笑说道：“我就说。”
    机子已经到了，那就立刻开始动工，文书和队长在前指引着，机子师傅开着机子沿着麦田一行一行的开始挖坑，刘荣和王正还有孟支书站在地头看着，机子挖的很快，一个坑也就十来秒的功夫就挖好了，挖过去的坑一排排整整齐齐的看着很是舒服，王正说道：“用不了几年，这里就是一片苹果林了。”孟支书笑着说道：“起个名字，挂个牌子，就叫王正苹果林。”王正“嗨”了一声说道：“老孟牌苹果。”几个人顿时大笑起来。
    到晌午吃饭的时间，机子已经挖了有三分之一的地块，几个人连同开机子的师傅一起到管饭点吃了饭，休息了一根烟的功夫就直接上了地，接着中午挖到的地块加紧了挖坑的速度。
    孟支书：“看样子，全部挖完可能要到明天了。”
    王正：“争取今天就挖个差不多，明天早上一收尾，其它村还等机子着呢。”
    孟支书：“就是，虽然协议签了，但是农村人可是想一出是一出，抓紧挖完就好，再不要中途出现个岔子。”
    正说到这，只见一个女人从麦地中间的位置深一脚浅一脚的快步向着机子跑去。
    孟支书：“不好，这真是说啥来啥。”
    王正也看到了，说了句：“都怪你个乌鸦嘴。”
    几人连忙也向机子的位置快步走去，快到机子跟前的时候，机子已经被女人拦停了下来，机子师傅坐在机子上定定的看着，女人则和文书还有队长撕扯着，混乱成了一团。
    【作者题外话】：《811109+乡镇十年》的故事太有时代沧桑感，一个个极具历史性和可读性的事例，既真实又颠覆你的三观。本书没有噱头，不大开脑洞，却用寻常的故事让你看到乡土，读懂乡间。文中因方言缘故，音译字较多，个别错别字和语句问题因为是一手稿的原因请忽略。牛奶面包吃多了，品一品乡间的小杂粮才能更养人。推荐您收藏订阅《乡镇十年》，每日必读，天天向上！也欢迎与作者互动，评论必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