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1章 四川一统（中）

    战争永远是多变的、不可控的，因为影响战争的变量很多，而且这些变量也并非一成不变，有的变量会突然消失，有的变量会突然出现。
    换个明白点的说法，那就是战争永远不会按照你做的预案走，哪怕你的谋划再精妙，推演再周密细致。
    比如王默，自出兵以来，因为成都情势的变化，他不得不一再更改作战计划。率独立师轻装强行军赶至成都更是冒险之极。如果第1师知道独立师此刻外强中干的情况，全力出击强攻，是完全有机会歼灭体力耗尽又没带多少弹药的独立师的。
    比如彭光烈，战前想保存实力，坐山观虎斗，可最终只能和第1师死拼，以致于第2师伤亡惨重。
    比如胡景伊，原本谋划着第4师阻击争取时间，整合成都所有部队，然后迎击川南革命军。后来计划不得不变更为扫平成都的抵抗力量，据城而守，同时向北洋军求援。而现在，随着王默率领独立师赶至成都，据城而守已成梦幻泡影。
    真正高明的军事指挥官从来都是因势利导、因地制宜的。至于传说中运筹帷幄于千里之外的军事大家，他们掌控的是人心，而不是战争本身。
    正因为如此，所以王默并没有自大地率领如今外强中干的独立师向第1师发起进攻，而是接过第2师在城西的防御。
    在等待王浩山率领后续部队赶过来的同时，王默在成都城内大造声势，谴责胡景伊勾结袁世凯陷害尹督军，并提请四川省议会弹劾胡景伊。
    此刻四川军政府里一片愁云惨淡，气氛压抑之极。
    “督军，袁总统真的答应派兵入川了吗？北洋军如今到哪了？”周俊忍不住开口向胡景伊问道，他实在很怀疑胡景伊所说的北洋军援兵是不是真的，否则怎么到现在都没半点动静。
    说实话，胡景伊自己都怀疑他是不是被袁总统给放弃了，否则为什么发往北京的求援电报如泥牛入海没有半点消息？不过他很清楚只要流露出半点这样的想法，他绝对是瞬间就成为孤家寡人。
    因此，胡景伊只能强自镇定地点头说道：“吉珊，放心吧，袁总统的回复电文早就到了，只是调动部队总是需要时间的。你带着1师固守，多争取几天。保证好出城的通道，实在不行我们暂且离开成都，等北洋军入川后再回来就是了。”
    周俊想了想，终究还是点头应命道：“那好吧，不过仅凭我第1师恐怕守不了多久，督军还是早点做好撤离成都的准备为好。”
    两人说话间，房间外面突然传来阵阵骚动，随后不久一名第1师军官就神色慌张地跑了进来汇报道：“督军，第5师、第6师，还有……还有第4师都进城了。”
    来得真快！
    周俊和胡景伊齐齐脸色大变，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可真到了这一刻时他们还是忍不住惊惧心慌。
    王浩山率第4、第5、第6师入城之后，对成都各界人士造成了极大的震动，所有人都明白，胡景伊大势已去了。
    让王默比较诧异的是，胡景伊和周俊明知大势已去，竟然没有带着第1师撤离成都，而是在城东和城南的街区构筑防线，摆出一副死守到底的架势。
    王浩山和王默带着一大票川南革命军高层军官到城东和城南的前线阵地查看情况。
    第1师的防线布置得非常严密，街道上到处堆满各种临时构筑得掩体，两旁还有不少民居被强行征用设置了火力点。想要突破这层层叠叠的封锁，非常困难。
    王默放下望远镜，向一众军官问道：“这一战要怎么打，你们都有什么看法，说说看。”
    郝刚当先说道：“还要怎么打，咱们实力比他们强这么多，直接发力往里冲就是了。老子不信，仅仅一个第1师能拦得住我们三个师数万人马！”
    这样没头没脑直接往里冲的说法居然还有不少军官表态附和，真是让王默无语得很，川南革命军终究崛起的时间太短，军官的战术素养没有跟得上。
    此时，李坚站出来说道：“少帅，卑职以为绝不可如此！虽然我军战局绝对优势，但如此傻头傻脑地硬冲，就算能歼灭第1师，我军也势必要付出巨大的伤亡代价！”
    郝刚顿时不干了，瞪着李坚怒道：“你个瓜娃子，说谁傻头傻脑呢？”
    李坚没有理会郝刚，继续向王默说道：“卑职以为，我军可以用定点清除，层层推进打法，不仅可以极大地减少我军伤亡，而且或许能将第1师压迫至溃散而逃！”
    郝刚不以为然地哼一声，说道：“什么定点清除，层层推进，我看你是故弄玄虚！”
    李坚正要具体解释“定点清除，层层推进”的战术，王默却一摆手制止了他，然后向一众军官问道：“有没有人能明白李坚这个‘定点清除，层层推进’的战术是怎么回事？”
    一直以来，王默都非常注重在战时给他身边的军官灌输他从后世带领的战略战术理念。没办法，条件所限，他只能通过这种言传身教的方法提高军官们的军事指挥能力。
    老派军官李还是有聪明人的，葛长春站出来说道：“少帅，卑职以为，定点清除应该是清除第1师的火力点，这层层推进应该是指我军步步为营，逐步推进压缩第1师的防守范围，最终迫使第1师崩溃败逃，不知是不是这个意思？”
    王默点点头说道：“葛团长说得没错，李坚这个战术就是先清除第1师的火力点，然后逐步压缩第1师的防御圈。虽然耗时会长些，但也较为稳妥，你们对此还有没有什么意见？”
    一众军官面面相觑，没人说得出什么。他们当中不少人都还在琢磨着这个战术是怎么个回事，哪里还能提得出什么意见。
    “好了，默儿，你就不要再考他们这些哈儿了。有什么安排，你直接部署就是了。”王浩山说道，他知道自家儿子肯定有更好的战术战法。
    老爹都这么说了，王默也只能说道：“整体上，我同意采用李坚所提出来的‘定点清除，层层推进’战术。不过，我要这个基础上做一个补充，那就是擒贼先擒王。”
    说到这，李坚突然喊道：“我明白了，少帅的意思是我军在层层推进压迫第1师的同时，组织一两支精锐部队突袭，擒杀周俊和胡景伊。只要解决了他们，第1师自然就不战而降了！”
    听到李坚这话，重庆独立师的军官俱都恍然大悟，擒贼先擒王（在此鄙视下所谓的斩首战术，这是赤果果的抄袭）是典型特战打法，他们这些特战营出身的军官自然很容易就理解了。
    其余军官也相继反应过来了，基本上都觉得这是个妙招。没错，只要拿下周俊和胡景伊，那么无论是歼灭还是迫降第1师，都会容易得多。
    “这个主意不错。”王浩山对此也表示了赞同，又问道：“不过，默儿，你准备让谁带队突袭？”
    王浩山这么一问，所有军官都眼巴巴地望着王默，擒杀周俊和胡景伊这是多大的功劳啊，没人不想得到这个机会的。
    虽然可能有些打击老派军官，但王默还是说道：“父亲，这种特战打法，可能还是我带出来的独立师更加适应，所以我决定从独立师三个团中各抽调两百精锐，组成三支精锐部队从三个方向突进去。”
    老派军官心里多少都有些埋怨王默偏心，不过终究没敢说出来，再者他们的确对这种灵活多变的打法不是很适应。
    具体的战术打法，一般王默说出来就基本上是一锤定音了，比王浩山的命令还要管用。
    很快，独立师、第5师和负责协助作战的第6师就全部展开了作战行动，对第1师在城东和城南的防线进行全线压迫。
    机枪组进行火力压制，神枪手占据制高点进行定点清除，手榴弹近距离杀伤，川南革命军层层推进、步步为营，每一处战线都给第1师造成了极大的压力，迫使他们一步步退后，收缩防御圈。
    这样对第1师进行全线压迫，也是为了更好地掩护那三支突袭部队。只要第1师各防线兵力被牵制住，仓促之间绝对很难调集部队截杀突袭部队。
    夜幕降临。
    三支从独立师中抽调出来的精锐部队肃立在王默身前，此次突袭作战王默并不打算亲自带队，也是该让这些由他亲自带出来的军官们自己上场了，否则他们永远不可能成长起来。
    “你们分别从北面、西面和南面三个方向突袭，至于你们的目标所在地，特勤司的行动人员到时会给你们发出信号的！记住，行动要迅速、果决，明不明白？”王默嘱咐道。
    啪！
    所有人两脚跟一碰，立正齐声答道：“明白！”
    “那就行动！”王默一挥手，下达行动命令。
    随后六百名精锐就分成了三股，迅速没入了黑暗中。
    王默对此次带队行动的陆大勇、李坚和张伟等人是寄予厚望的。四川统一之后，引起袁世凯的注意是必然的，川军很可能要面临实力强大的北洋军的威胁。
    想要和北洋军这样的强军掰腕子，那么川军就不能继续沿袭王浩山、郝刚那些老派军官呆板、守旧的作战风格。
    未来的战争讲究的是火力和机动！
    所以，一直以来，王默才会用特战行动来锤炼、培养手下青年军官机敏灵活的作战思维和理念，这算是非科班军官速成的一种方法。
    另一个时空的天朝中，那支部队中很多大字不识的草根军官，他们的战术理念也是在一次次小规模战斗中培养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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