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一块玉佩

    闻着寺庙里的檀香味儿，听着若隐若现的佛号声，她似乎懂得了这些方外之人口中的清净。
    “施主客气，说起来，老衲也是个普通人，有时候也是想要下下棋打发打发时间的。”主持收好最后一颗棋子，才抬头看向云霁瑶。
    云霁瑶楞了一下，随后忍不住轻笑了起来，“是我局限了，总觉得大师已然不是凡世之人！”
    “肉身凡胎，都只是普通人罢了，说起来，施主可莫忘了山脚的地，老衲还等着这笔银钱，给寺庙里的弟子们更换衣物。”
    能把要钱这种事说的如此清新脱俗的，怕是也只有这位主持了。
    “说起来，我还未请教过大师的法号。”云霁瑶姿态放松的问道。
    主持楞了一下，随后忍不住轻笑着摇头，“说起来，老衲也是局限了，竟是觉得这京城无人不知老衲的法号，这是高估了自己了。”
    说着主持站起身来，双手合十念了声阿弥陀佛，“施主一语点醒梦中人！老衲法号无量，以后，还请施主多多照顾皇觉寺才是。”
    云霁瑶也跟着起身行了一礼，“无量大师严重，不过是互相成全罢了。”
    简单又客套了几句，云霁瑶便告辞回了自己的院子。
    云源自是亦步亦趋的跟着云霁瑶，但看云霁瑶直接关上了卧房的门，心知自家小姐这是觉得他做事出格了，悻悻的摸了摸鼻子，他回到自己的院子老老实实的不再折大概是抱着入乡随俗的想法，虽然云霁瑶并不信佛，但看房间的桌案上放着佛经，她干脆铺平纸张，坐在那抄写起来。
    晦涩难懂的经文对于她来说还是有一定的难度的，但她确实是越写内心越平静。
    晚膳自有小和尚送进院子，云霁瑶一直没再出去散心，纵然云源有心拉着她再多说些什么，都找不到合适的开口机会。
    没有看云源送过来账册等物，云霁瑶早早便熄了灯上了床。
    既然想要好好放松一下，她便不想再继续理会那些俗物，只想彻底让自己放空。
    半夜，窗户被拉开的声音十分刺耳，云霁瑶马上便睁开了眼，但却没有轻举妄动，甚至连呼吸频率都没有变。
    手悄悄抬起扒下挽着头发的发簪，感觉到那人的脚步走到床边，云霁瑶猛地暴起。
    但那人却像是早就预判到了云霁瑶的反应一样，反手按住云霁瑶捏着发簪的手，直接向前一扑，将她结结实实的压倒在了床上。
    云霁瑶狠狠抬眼，不想却对上了一张熟悉的脸。
    “你怎么来了？”
    墨寒渊似笑非笑的勾了勾唇角，“我若是不来，你会回家么？”
    “你这是什么意思？”云霁瑶皱起了眉。
    “我什么意思？你不清楚？一声不吭的就跑来皇觉寺，丢下一大家子不理，你这算是什么道理？”
    墨寒渊这语气听起来实在是有些哀怨，云霁瑶本想继续与他争执，但看他脸上露出的委屈之色，竟是没忍住扑哧一下笑了出来……
    在严肃的氛围，有一个破功了的，马上便再也回不到那僵持的局面了，云霁瑶与墨寒渊便是如此。
    云霁瑶笑出来后，墨寒渊总算不再保持制住她的动作，而是起身站在云霁瑶不远处的位置，就这么安安静静的看着她。
    “怎么，刚刚不是还很能说么？这一会就又成了闷葫芦了？不是对我有意见么？给你机会，说出来，觉得我哪里不好，今儿一口气都说出来，我保证不生气，还会酌情改正。”
    云霁瑶起身坐在床边，歪头看着墨寒渊轻笑。
    墨寒渊本能的觉得这样的云霁瑶有些危险，但却舍不得不去看她脸上的笑，“我没有意见，就是不喜欢你这样不告而别。”
    “我为什么这样，你心里很清楚不是么？”云霁瑶挑着眉梢反问。
    “我不是刻意隐瞒，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讲。”
    墨寒渊抿了抿唇，他本就不是个喜欢说是非的人，皇上闹出这么一出金屋蔵娇，说出来到底不是什么好听的事儿。
    想想云霁瑶与皇上的关系，墨寒渊觉得这话他是更说不出口了。
    云霁瑶却不知墨寒渊心中的纠结，只是看着他的双眸道，“这是我问了，若是我没有问这个事儿，我看见了就自己在心里纠结，试探你，你一直不露口风，我彻底误会了，你知道会放生什么么？”
    因为黑暗，云霁瑶并不能看清楚墨寒渊的脸色，但却能明显感觉到他身上的气压越来越低……
    忽然房门被膨的一脚踹开，云源提着刀冲了进来，“谁敢冒犯。”
    说话间便对着床边的墨寒渊奔去，云霁瑶被吓了一跳，回过神忙开口解释，“是墨寒渊啊。”
    但此时云源的刀已然劈了上去，来不及收手，他只好用力向侧面一倾，侧面摆着的桌子瞬间被劈的粉碎。
    墨寒渊面色丝毫未变，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云源。
    “来不光明正大的进来，非要爬窗，这是姑娘出声及时，不然我的刀可是不长眼的。”云源没好气的冷哼了一声。
    “倒是多谢先生如此关心瑶儿了。”墨寒渊这语气听不出情绪。
    云源似是也没有探究的欲望，只是威胁似得挽了个刀花，“姑娘早些休息，有事知会一声。”
    心知云源这是担心自己的安危，云霁瑶又是感动又是无奈，“好，您快些回去休息吧。”
    没再过多停留，云源转身就走，甚至还贴心的帮忙关好了门。
    刚刚的小插曲再次冲散了二人僵直的局面，云霁瑶有些无奈的扶额叹气，“罢了，你坐下，我们好好谈谈吧。”
    吵架这种事未尝不是再而衰三而竭，现在她已经没有心情跟他那么激烈的对峙了。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但墨寒渊，你的这种做法确实是让我很不舒服了。”云霁瑶脸上带着几分无奈。
    墨寒渊坐到云霁瑶身边，“我不会再隐瞒你任何事。”
    “你总是这么说，但我感觉，你遇到事还是会选择瞒着我。”云霁瑶轻轻耸了耸肩，显然是不太相信墨寒渊说的话了。
    “之前我觉得，你是个需要保护的女人，所有的坚强都只是生活所迫，现在有条件了，我就想让你可以放松下来。”墨寒渊没有盲目的给出承诺，而是认真的说起了内心的想法。
    “或许所有人都觉得，你是一个强大到可以依靠的人，但在我眼里，你不是，你只是个内心善良的女子。”
    完全没料到墨寒渊居然会说出这样一番活，云霁瑶怔楞了半晌，竟是控制不住红了眼眶。
    “我……”她抿了抿唇，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我知道，我不完美，很多事做的不够好，但只要你说，我会努力去改，一辈子很久，不要总是说要离开我之类的话，好不好？”墨寒渊抬手握住云霁瑶的手，语气带着些许无奈。
    这种情况下，除了拼命点头，云霁瑶实在是不知该做出怎样的反应才好了。
    “好了，别哭了，多大的人了？”墨寒渊抬手擦去云霁瑶脸颊上的泪水。
    委委屈屈的抽泣了两声，云霁瑶对着墨寒渊撒娇，“还不是怪你，忽然这么感性做什么？”
    “我也不想这样，但若是再不把活说清楚，我的妻子就又要跑了。”墨寒渊无奈的摇了摇头，“真说明什么，媳妇太厉害也不好，动不动就想抛下家里去做自己的事。”
    不无得意的抬了抬下巴，云霁瑶傲娇的看着墨寒渊，“这说明什么，你更是要对我好才行，要知道，我可是很抢手的。”
    墨寒渊连连点头，“是是是，娘子说的都对，以后我可真是要伏低做小，将娘子哄好了才行。”
    云霁瑶配合点头，“知道就好。”
    “那，娘子，咱们明儿就回家好不好？小花可是自己在家呢。”墨寒渊将云霁瑶抱在怀里，终于说出了来此的主要目的。
    出乎意料，云霁瑶却是直接摇头拒绝，“我暂时不想回去，感觉山上清净自在的很，想在这里多住几天。”
    “那我跟孩子怎么办？你舍得就把我们丢在家里么？”墨寒渊的语气中带着些许委屈。
    云霁瑶抬手戳了戳墨寒渊的胸膛，没好气的说道，“别说那话，你以为我会忘了，这就到了你休息的日子了么？小花在家有的是人照顾，你回去，还有个照顾功课的，我有什么好担心的？”
    墨寒渊紧了紧抱着云霁瑶的手，“但是，晚上我抱不到娘子，实在是睡不着啊，这孤枕难眠的滋味可不好受。”
    “这时候知道不好受了，那睡书房的时候，立场不是挺坚定的么？”云霁瑶斜眼看着墨寒渊。
    这表情看的墨寒渊一阵心虚，但为了哄媳妇，他哪里还顾得上面子不面子的，马上便讨好似得在云霁瑶面上轻吻一记，“我那时是生气你不相信我，在书房哪里睡得着，那是结结实实的坐了一晚上，第二天头疼的紧。”
    说话间二人距离拉得极紧，云霁瑶就着月光看到墨寒渊眼下的黑色与眼眸中的血丝，顿时顾不上闹脾气，满心都是对男人的心疼了。
    “你看你，哪里就这么着急来接我回家了？没休息好也是怪你自己瞎折腾。”云霁瑶没好气的说道。
    墨寒渊点头，“是是是，娘子说什么都对，是我离不开娘子，是我过于粘人，眼下事儿也算是说清楚了，天色也不早了，咱们便安歇了吧。”
    说着他抱着云霁瑶便躺在了床上，似是没了心事，不过片刻他便睡了过去。
    这累极了的样子看的云霁瑶更是心疼了几分，心里剩下的那点意见与埋怨全部化成了云烟，随风消失不见……
    皇觉寺山脚的工程比云霁瑶预料之中完成的还要快，原本她还担心是有偷工减料，亲自去检查一番后，才算是放了心。
    “这些都是咱们庄子上的那些人来建的，这一两年这些育壮年不用出去谋生，光给咱们家干活儿便足够维持生计，一个个对小姐感激不尽，干活儿都尽心尽力的。”
    无视站在云霁瑶身边的墨寒渊，云源对着云霁瑶说道。
    “看来这活儿做的是越来越熟练了，不错，可以多给些赏钱，农家生活也是不容易，靠天吃饭到底不是回事。”
    想到一直没有下来的雨水，云霁瑶心情不由得沉重了几分。
    “生米恩，斗米仇，倒也不必刻意，逢年过节的赏银丰富些便可了。”墨寒渊忽然开口插了一句。
    这话云源是赞同的，“确实是，这些不过是他们该做的活儿罢了，我们给他这个赚钱养家的机会已经不错了，要知道，别人家可不会像咱们家这么优待庄户。”
    对于这些云霁瑶确实是没有这两个男人懂得多，见他们如此，她也没有坚持多说什么。
    “这里既然已经建设完了，自然也是要利用起来的，眼看就到了初一十五，这些摊位，除了位置最好的几个位置，剩下的都租出去吧。”云霁瑶安排开来。
    “咱们家的糕点可以来出个摊位，小花店里那些荷包什么的，也可以单独列出来个摊位来卖，剩下的关于佛家的东西，跟无量大师说一声，想来他就会安排的。”
    说着云霁瑶灵机一动，“还有啊，咱们这反正也没有宵禁，不如放出风声去，说这里有庙会，灯火通明，彻夜不休，想来那些没什么机会出门的女眷，会很喜欢这样的活动的。”
    到时候皇觉寺的客房怕是要全部被预约出去，皇觉寺大概会得到一大笔的香火钱，无量大概会开心的很。
    虽然已经有山庄与拍卖行这两个巨大的进项了，但有钱赚，云源还是觉得开心的很。
    意会了云霁瑶的意思后，眼看着距离十五只有两天，他也顾不得在这陪着云霁瑶了，回寺里取了马便回城开始安排了。
    云霁瑶则找到了无量，简单的说了下打算，“就我个人意见来说，可以派小僧下山去卖一些平安福，开过光的手串等物，皇觉寺不是谁都可以进的，但确实有很多人都很想来求个平安。”
    无量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确实，老衲其实早就想早山脚盖一座佛殿，山上贵人来往不绝，不便让不明身份的人随意来往，但在山脚下，却是没有那么多顾忌
    To”
    这话说得，云霁瑶便知道，大和尚这是缺少银钱了，“大师不妨在门口立个募捐箱，简单写上银钱的用途，想来那些香客为了给自己累积些功德，会主动捐赠的。”
    这话说的无量双眸一亮，“妙哉，施主果然是颇具慧根。”
    “大师不觉得我市伶俗气就好。”云霁瑶轻笑，并不接这话。
    陪在云霁瑶身边的墨寒渊却忽然开了口，“彻夜喧闹确实是很好的商机，但近期雨水稀少，天干物燥，安全问题上还是要注意，不如在街角上多放一些水缸，盛满水，也算是有备无患了。”
    无量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阿弥陀佛，施主想的周全，老衲这就安排武僧去做。“
    说着无量拿起了签筒递给了墨寒渊，“还请施主摇一卦。”
    墨寒渊本想拒绝，但看云霁瑶眼神示意他接过，倒是没有再多说什么。
    上上签落地，无量捡起打量了一眼，“施主是极贵的命格，命中有的机遇，都抓住了，但有时候却是险象环生，要小心有水的地方，度过命中一大劫，定然一生平安顺遂。”
    说着他递上一块玉佩，“绝处逢生，莫要过早放弃。“
    不知是不是云霁瑶的错觉，总觉得无量给墨寒渊算了这一卦后，整个人都变得憔悴了许多。
    想想之前无量与她说的那番活，云霁瑶郑重其事的接过玉佩，用荷包装好让墨寒渊揣在怀里，然后起身郑重其事的对着无量行了个谢礼，“多谢大师指点。”
    “不过是遇到了有缘人罢了，无需放在心上。”无量抬手捂住嘴，喘息着咳嗽了两声。
    见此云霁瑶更加肯定，无量算卦怕是要付出一定的代价。
    没再过多犹豫，云霁瑶小声开口道，“既然大师将我们夫妻视作知己朋友，我便也不绕弯子了，今年怕是大旱之年，为了皇觉寺上下，大师不妨找个恰当的理由，多多屯粮，适当的时候，开仓救助百姓，未必不是一笔功徳。”
    闻言无量表情严肃起来，起身对着云霁瑶念了句佛号，“若施主所言是真，这可真的是一笔大功徳了。”
    点到为止，说到这里，三人也没心思继续闲聊多说了。
    云霁瑶与墨寒渊携手回了休息的地方，看墨寒渊那面色冷淡的样子，云霁瑶忍不住开口嘱咐道，“这块玉佩你一定要随时带着，千万不要摘下来，无量大师是真的很厉害。”
    墨寒渊挑了挑眉梢，“我记得你之前不太信这些。”
    “那是之前，现在我信了。”云霁瑶轻轻摸了摸墨寒渊胸前放玉佩的位置。
    “他是不是跟你说什么了？关于你的过去？”墨寒渊忽然开口问了这么两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