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哪能呀

    “您就是这么抓鱼的么？”云霁瑶笑的肆无忌惮。
    墨寒渊不习惯大笑，但嘴角却也上扬的十分明显。
    孙章脸上满是尴尬，但很快便看开了，对着二人摆了摆手，“去去去，有什么好笑的，吃鱼的时候也没见你们两个少吃。”
    摸了摸笑的有些酸疼的肚子，云霁瑶没有继续跟孙章说笑，而是将背上来的画画工具打开平铺在了石桌上。
    本来她还怕上山了也不知道画什么，这一路东西都白背上来了，没想到，孙章先生直接给她提供了素材。
    看自家弟子和媳妇就这么坐下，一个烹茶一个沉迷画画，孙章也没在意，拿着手里的渔网继续在水里扑腾，直到抓到一条鱼，才心满意足的上了岸。
    见状墨寒渊不紧不慢的打开了背篓，拿出了一条布巾，一身衣裳。
    孙章愣了愣，墨寒渊开口解释，“瑶儿让带的。”
    “果然，还是丫头好，就知道你不会这么细心的。”孙章笑的十分开怀。
    在水里洗干净手和腿上的淤泥，便拿着衣物鞋子跑到树林里换上。
    “下次我再来抓鱼自己也带一身，这才舒服，那湿哒哒的，走路都累得慌。”
    一身轻松的坐到墨寒渊对面，喝着暖暖的茶水，孙章舒服的喟叹了一声。
    “虽然捉鱼有趣，但先生还是要注意身体，初春，还有些凉。”墨寒渊难得说出了几句关怀的话。
    孙章却并不领情，“我身子骨硬朗着呢。”
    云霁瑶却在画完一个线条后，抽空开口说了一句，“背篓里有个水壶，是姜汤，先生喝了吧，昨儿我听见您打喷嚏了。”
    刚刚还气势十足的孙章表情瞬间僵硬，在墨寒渊将姜汤放在他面前的时候，他更是直接苦了脸。
    “要不，明儿我不捉鱼了，就不喝了吧。”
    墨寒渊没有强求的意思，只是面色淡然的给茶壶下面添了块炭，“只是瑶儿在厨房亲自熬的，怕您嫌弃，还特意加了糖。”
    不喝那就是辜负人家关心你的一番心意啊，孙章在心里总结了一下墨寒渊这话的意思。
    认命似得点了点头，他拿起水壶，大义凛然的将姜汤喝进了肚。
    刚刚还有些发凉的手脚似乎马上便有了热乎气，没有预料中那种呛鼻子的辛辣味，反而是淡淡的桂花香。
    将水壶放下，孙章回味似得砸了咂舌，第一次觉得姜汤这种东西还挺好喝的。
    又啃了几块墨寒渊带上来的糕点，看着这大好的风光与他那破筐里还活蹦乱跳的鱼，他骤然有了灵感，拿着笔墨便作了一首诗句。
    但在墨寒渊想看的时候，他却直接团起来丢进了炭火里。
    “不好不好，不留也罢。”
    将毛笔往桌子上一丢，孙章摇头晃脑的嘀嘀咕咕，不知在琢磨些什么。
    墨寒渊却是惋惜的看着炭炉里逐渐消失的纸张，“师父何必直接烧毁。”
    他在诗词方面一向有些弱，虽然做出来的东西看起来不错，但他心知，和那些自小泡在书堆中长大的世家子弟相比，他差的多了。
    所以墨寒渊虽然喜欢欣赏诗词，却很少自己去写东西，他心知，自己大概一辈子都写不出那种脍炙人口的东西。
    没等孙章嘀咕出来个所以然，云霁瑶便放下了笔，对着面前的画满意的点了头。
    “我觉得，这两年里，这幅画是我画的最满意的。”
    云霁瑶这话说的十分自信，闻言师徒二人马上围了上来。
    刚刚孙章举着渔网回眸的神态跃然浮现在纸上，墨寒渊云霁瑶那一刻忍俊不禁的模样也是直接画了出来，仔细看，树林间被惊飞的，水面上有水珠滴落的波纹……
    “这是一幅，看了就让人瞬间相处当时场景的作品，是让人一看就忍不住发笑的佳作啊！”
    仔仔细细的看了半晌，孙章开口便是称赞，看样子是完全不介意自己的丑态出现在云霁瑶的画作中。
    “妙啊！”墨寒渊最后只是吐出这么两个字，但眉眼间的惊奇之色却很好的满足了云霁瑶的虚荣心。
    “我这也不过是巧了，才会画出这么一幅画，但凡换个时间，换个地方，我可能都画不出来了，但这幅画大概是不太适合卖出去的，就收好，挂在家里的书房好To”云霁瑶笑眯眯的说道。
    孙章却是摆手拒绝，“不不不，这画交给我，来来来，瑶儿，我不是给你刻章了么，印上！”
    早就习惯孙章收走自己的画了，云霁瑶倒是没有提出什么异议，只是听话的在上面印上了自己的名字。
    倒是墨寒渊面露惋惜，他是真的想将云霁瑶的每一幅画都留着挂在自己的书房里，但他知道，孙章拿走这些画，这些画才会发挥更大的价值。
    谁都没想到，拍卖会的第二天，打开温泉庄子大门的人不是云源，而是贵亲王和一披着斗篷看不清模样的人。
    云霁瑶迷迷糊糊被墨寒渊拉起来的时候，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儿，随便披了件衣服便冲了出去。
    贵亲王看她那副样子不禁笑了起来，“丫头，慢点，是我，没事儿。”
    “皇爷爷，你怎么来了？”云霁瑶揉了揉有些乱的长发，睡眼惺怯的问道。
    那披着披风的人转过身来，看清那人的模样，云霁瑶震惊的瞪大了眼，“皇帝舅舅？”
    墨寒渊端着茶水进了门，倒是也没觉得惊讶，实在是他早就看到那披风下的五爪金龙了。
    叫云霁瑶起床的时候他本想开口提醒，不想她迷迷糊糊直接便冲了出来。
    “怎么，不欢迎朕？”皇上摘下披风的帽子，挑着眉梢看着云霁瑶。
    这问题，云霁瑶哪敢点头，“我不是，我就是觉得很震惊，皇帝舅舅，你怎么有时间来我这温泉庄子？”
    皇帝毫不见外的自己入了座，“本来没想来的，但看这京城被你搅的翻了天了，但你这个背后策划者，却不见踪影……”
    抓了抓头发，云霁瑶的表情无辜极了，“皇帝舅舅，你在说什么啊？”
    “别装傻，那个山庄，朕去看过了，很不错，但这个拍卖行，到底是想做什么的？”皇上盯着云霁瑶问道。
    “赚银子啊。”云霁瑶说的理所当然，“我折腾这些，就是觉得赚银子挺有意思的，看我的所有想法一一实现，就很有成就感。”
    “那你怎么没想过让朕帮你？反而让于南冥那小子帮你？”皇上问这话的时候紧盯着云霁瑶的脸，似是想知道，她说的是否是真心话。
    “皇帝舅舅，你这话就问的我……那当初是云源先生找的我啊，说我那个舅舅就随便我做什么，只要我开心就行，然后给了我一堆银钱和人，然后我就折腾这些啊，这，也不是我找的他啊。”
    似是已经被皇上这番话问蒙了，云霁瑶又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发。
    本来睡醒的时候就没好好打理收拾，这会脑袋被她抓来抓去的，更是乱成了一团。
    皇上原本还想追问些什么，但看云霁瑶这般孩子气的模样，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好了，皇上，不是说来看看瑶丫头么，怎么一见到人就咄咄逼人的问这冋那的，说好的只谈风月，不谈正事儿呢？”贵亲王开口解围。
    有了台阶，皇上自然不会再继续说这个话题，而是挑剔的打量了云霁瑶一番，“姑娘家家没个样子，应该给你找个教习嬷嬷好好学学。”
    见过了后宫各色美入，或是娇憨可爱，或是仪态万千，像是云霁瑶这般不修边幅的模样，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别别别，皇帝舅舅，您就饶了我吧，墨寒渊叫我说是有急事儿，我急急忙忙起来还没来得及好好收拾，您容我去梳妆换洗下，马上就干净立正了，我可不想找个祖宗回家管着我。”
    云霁瑶连连讨饶，那样子真就是将那教养嬷嬷当成洪水猛兽一般看待。
    皇上听她这么说，真是恨不得直接翻个大白眼，“你知不知道多少大家闺秀求着找宫里的嬷嬷学规矩？”
    “我知道啊，但那不是为了嫁人么？我都有相公了，那，仪表堂堂，才华横溢，您钦点的状元郎，我很满意，不打算换了。”云霁瑶指着墨寒渊，一本正经的说道。
    “口无遮拦，行了，去梳洗打扮一下再出来回话。”
    似是实在受不了云霁瑶这幅样子，皇上连连摆手不再看她。
    闻言云霁瑶马上便转身跑回了卧房，回到属于自己的空间，她才敢放松的舒出一口气。
    也不知道皇上为什么会问这种活，难不成他也盯上了山庄么？云霁瑶心里各种琢磨。
    原本早上起来，她总是要在屋里的汤池泡一会才出去。
    但皇上那尊大佛来了，她可不敢耽搁太久，入水洗去一身冷汗，便急匆匆的换了衣服，认认真真的梳妆收拾了一番，确定能见人了，她才出了卧房的门。
    “皇爷爷，皇帝舅舅，你们来的这么早，是不是还没吃早饭，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吃的，我去给你们做啊？”
    扬着热情且天真的笑，云霁瑶进了前厅。
    “我倒是有些想吃小馄饨了。”贵亲王不客气的点餐。
    皇上还没尝过云霁瑶的手艺，也不知道什么好吃，见贵亲王这么说，便直接表示要一样的了。
    看墨寒渊已经拿出棋盘，招待着皇上和贵亲王打发时间，她心里算是松了口气，自己转身急急忙忙去厨房忙活了起来。
    “埃呦，什么东西这么香啊？”
    孙章起床，才站到院子便闻到扑鼻的香味儿，忙冲着厨房的方向寻了过去。
    “先生，今儿可不能先给您了，前厅来了两位贵入，您睡醒了也去看看吧。”云霁瑶一面翻动着锅里的小馄饨防止粘连，一面努嘴跟孙章示意了一下。能被云霁瑶称为贵人的人可是不多，孙章心里一顿猜测，脚下直接拐弯去了前厅。
    纵然有了些心理准备，但在看到贵亲王和皇上的时候，孙章面上还是带上了几分惊愕。
    “见过皇上，见过贵亲王。”孙章老老实实的行礼问好，身上的傲慢不羁收敛的一干二净。
    “免礼，不知先生何时回的京城啊？”皇上看似专注于棋局，嘴却轻轻动了动。
    “回皇上的活，草民回来不过月余，全是因为听说了瑶丫头的一些事儿，想着回来看看能否帮上一些忙。”孙章这活说的也是十分直白了。
    皇上点了点头表示听到，接着便不再搭理他了。
    孙章乐的自在，就这么站在门口张望，等着云霁瑶将馄饨端上来。
    云霁瑶也确实没有让他们久等，很快便端着五大碗的馄饨进了门。
    “时间紧，我就有什么做什么了，这里面有韭菜鸡蛋的，有虾滑的，大家就凭运气吃吧，吃到哪个算哪个。”
    说话间云霁瑶将馄饨摆在了餐桌上，等皇上、贵亲王与孙章入了座，云霁瑶和墨寒渊才坐下。
    正常人第一次和皇上同桌吃饭必然是要拘谨万分的，但云霁瑶却是完全没有在意。
    忙碌一早上她早就饿了，此时吃饭虽然谈不上狼吞虎咽，但着实也是没什么形象。
    偏偏就是云霁瑶这般吃香，让皇上觉得这馄饨的味道异常好，一大碗不知不觉便见了底，放下碗筷，皇上居然还有几分意犹未尽的感觉。
    “皇爷爷和皇帝舅舅不如住一晚上？”
    带着贵亲王和皇上一起散心到山顶亭子后，云霁瑶一面煮茶一面开口邀请道。
    “也好，之前倒是没觉得温泉庄子住着这么舒服。”贵亲王笑眯眯的答应。
    皇上也点了头，“也好，你这庄子，虽然小了点，但也算不错。”
    小了点？云霁瑶欲言又止，她真的是觉得，她这庄子挺大的了。
    “怎么？朕说的什么让你觉得不服气了？”皇上敏锐的发现了云霁瑶的情绪变化。
    云霁瑶摇头，“不是不服气，我是想说，我感觉，这庄子真的挺大了。”
    皇上皱了皱眉，刚想说什么，视线落到了在一旁陪着的墨寒渊身上，最后什么也没说。
    贵亲王像是没有发现帝王的表情变化一般，抬手隔空点了点云霁瑶的脑袋。
    “你这小丫头，原来你就困守一个小院子，现在天地宽了，不应该在觉得任何一个地方足够大。”
    这话说的带着几分禅意，云霁瑶虽然听懂了，却并不赞同这个观点。
    “皇爷爷，话是这么说，但其实，人这一辈子，活的就是一张床，因为不管屋子多大，银钱几两，我们最后的目的都是睡觉，而我们的个头就这么大，能真正霸占的，也不过是一张床。”
    云霁瑶说完这活还点了点头，似乎是在赞同自己的观点。
    “歪理。”皇上开口便是打击，“就活一张床？那人还不是要起床，吃喝拉撒，哪件事是在床上的？”
    “皇帝舅舅，你这么想啊，你说人刚出生，还有年岁大了以后，这一开始一结束，难道不都是在床上么？”云霁瑶这话说的一本正经。
    皇上将视线递到了墨寒渊身上，“墨寒渊，你来说说，你是怎么认为的？”
    “回皇上的话，臣认为，瑶儿说的对，人活一世，看似忙忙碌碌，但最后都要回到床上，不管愿意还是不愿意，终究还是要躺下闭眼的。”墨寒渊条理清晰的说道。
    贵亲王听得直皱眉，“你们三个，在我这个老不死的面前说什么闭不闭眼的事儿，怎么？是觉得我活久了，是个老不死的？”
    “哪能呀。”云霁瑶歪头，笑眯眯的撒娇道，“人家都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我巴不得皇爷爷长命百岁，永远陪在我身边呢。”
    说话间，孙章背着个背篓走近，“笔墨纸砚，棋盘，我全都带上来了，今儿咱们就在这吹吹风，赏赏景吧。”
    皇上眯眼轻叹，“朕倒是很久没有出来放松过了。”
    这话还真是不好接，毕竟这位是天下共主，谁也不敢跟他说没事儿多给自己放放假，万一一不小心放松习惯了，变得昏庸了怎么办？
    “难得休息，不如咱们吃点新鲜的，整个火锅如何？”
    云霁瑶一面将煮好的茶递给皇上和贵亲王，一面自然而然的转移了话题。
    “也好，但皇上不怎么吃辣的。”贵亲王马上点头，但忽然想到了皇上的身体。
    “没关系，那咱们就换个别的口味儿，反正，一定好吃就是了。”
    不能吃麻辣的还有番茄，这点事儿倒是难不倒云霁瑶。
    心里琢磨了一下食材，看几人或是下棋或是写字，似乎也没什么用到她的地方，便悄悄的下了山，自己钻进厨房忙活了起来。
    温泉庄子原本的厨娘原本还有些怕云霁瑶，但经过这几日的相处，知道自家主子不是那种随便发脾气的人，才敢开口说话。
    “主子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厨娘恭恭敬敬的开口问道。
    云霁瑶却摆了摆手，“不需要，还是等我们吃完饭你去收拾残局就好，回去休息吧。”
    若是她们自己吃，她可能就让厨娘帮着洗菜了，但现在这又是皇上又是老王爷的，她不想有任何的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