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伤势

    皇上眯了眯眼，“瑶儿，你认识这个墨寒渊？”
    “皇帝舅舅，墨寒渊，正是我的夫婿！”云霁瑶回答的毫不犹豫。
    闻言皇上忍不住回眸与贵亲王对视了一眼，爷俩的表情都有些高深莫测。
    “既然如此，那就将墨寒渊带上来吧。”皇上摆了摆手，马上便有小太监上前打扫了地上的残骸，又在皇上手边放上温度正好的茶水。
    云霁瑶从未觉得时间过得如此之慢，她与平远侯并排跪在地上，明明天气已然回暖，她却觉得手脚越来越凉……
    墨寒渊是一癮一拐的走进御书房的，敲了登闻鼓后的十下杀威棍可是让他吃了不小的苦头。
    云源跟在墨寒渊身后，目光中满是担忧。
    云霁瑶将二人异样尽数看在眼里，面上不由得露出了紧张之色。
    贵亲王与皇上将云霁瑶的表情看在眼里，心中便有了几分计较。
    “草民墨寒渊，拜见皇上。”
    跪地行礼，墨寒渊脸上没有露出丝毫痛苦之色，云霁瑶却细心的留意到他发白的脸色与额角的冷汗。
    “为何击鼓？”皇上没有叫起，而是不动声色的打量起墨寒渊。
    “草民要状告平远侯，一告平远侯刻意伤人，刻意安排仆从闯入我墨家后院，拔刀相向，二告平远侯抢夺草民妻子，当初与云霁瑶成婚，草民并不知其身份，仅见一老仆，言瑶儿所行之事伤风败俗，其父母愤愤难眠，再不肯认其为女。”
    说到这墨寒渊双手紧握成拳，“瑶儿所有行囊，不过一包裹，里面仅有两件单薄衣物，再无其它。”
    听到这，平远侯马上开口接话，“皇上，当初云霁瑶闹出来的动静已经传遍京城，那实在是让人难以接受，臣不过是一时愤怒。”
    “一时愤怒，就可以将女儿直接丢给一个并不熟悉的人么？您有没有想过，万一我是个没什么担当的人，万一我对瑶儿不好呢？”
    墨寒渊直起身子，对着平远侯厉声质问道。
    平远侯被噎了一下，随后似是不屑的嗤笑了一声，“你不过是个出身卑微的穷小子，怎么配得上我平远侯府的姑娘。”
    “若不是有流言说瑶儿有生财的能耐，你会想起来这个被你狠心抛弃的女儿么？”
    平远侯完全没想到墨寒渊会将这种事都直接说出来，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
    墨寒渊却是面色坦然，“皇上，在草民看来，纵然孝字大于天，但这并不代表作为父亲的可以不仁不义任取儿女性命，更不代表一个男人在娶了这个女人后，岳丈想要杀了自己的妻子，都不能有任何反抗吧？”
    这话听起来似乎有哪里不对劲，但却又让人觉得好像有点道理。
    平远侯有心反驳，但一时间却又想不出该怎么说才好。
    贵亲王这时候开了口，“皇上，依老臣看，云霁瑶怎么也算是我们皇室血脉，既然平远侯府的人如此看不上我们皇家这么亲，不如您做主，让安平和平远侯和离，瑶儿就记在我这个老不死的名下吧。”
    这话一出，皇上顿时一脸惊讶的看向了贵亲王。
    当年贵亲王与王妃感情甚笃，王妃身子弱，他便力排众议不肯让她冒险生孩子，后来王妃生病早早离世，他更是一人独孤至今。
    皇家不是没人想要将孩子记在他的名下，但他却执意不肯，谁知今儿居然会看上云霁瑶呢？
    此时此刻，云霁瑶算是知道墨寒渊进宫想要做什么了，她心里又是感动又是担忧。
    但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她自是不能喊停，只能克制住自己复杂的情绪，仔细琢磨着眼前的事态发展趋势。
    “皇叔，此话当真？”皇上沉默半晌才看着贵亲王问道。
    贵亲王点了点头，“话说出口，臣自是不会反悔的。”
    “皇上，不可啊！”平远侯这时候也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连滚带爬的蹭到皇帝身前便急声为自己辩解起来，“臣与安平感情甚好，怎可令我们夫妻和离呢？还请皇上明辨啊！”
    就算他在糊涂，也知道今儿若是真的让皇帝下了旨，他平远侯府就彻底完了。
    “父亲还是莫要说这话了，与您感情甚好的，是您的表妹。”云霁瑶语气冰冷的插话道。
    平远侯回眸瞪云霁瑶，“闭嘴，你这个孽障，你要将侯府害成什么样子才肯罢休？”
    云霁瑶面色不改，“平远侯既然如此厌恶我这个女儿，就直接把我逐出平远侯府吧。”
    “你以为我不想，若不是……”平远侯话说出口才意识到这是在什么地方，忙将后面的话都吞了回去。
    但在场的都是人精，谁能猜不出这后半截是什么话呢？
    贵亲王冷笑，“皇上，便下决定吧，人家不稀罕的丫头，但在老夫看来，却是个乖孩子！”
    这话说的，就差直接指着平远侯说他是个瞎的。
    平远侯一脸忐忑，说起来，平日里他虽然算不得多么聪明，却也不是如此冲动的性子，也不知怎的，一碰到云霁瑶便会如此。
    这个女儿克他！他在心里默默下了结论，再看云霁瑶时，目光更是不善。
    皇上原本内心还有些犹豫，但看平远侯的表现，瞬间便下定了决心。
    “来人，让内务府去取出安平公主的牌位，送到……”皇上犹豫了一下。
    云霁瑶适时开口，“求皇帝舅舅恩典，让我供奉母亲的牌位吧。”
    皇上看了墨寒渊一眼，墨寒渊识趣开口，“求皇上让草民供奉岳母的牌位。”
    皇上眸中划过满意之色，“嗯，那就送到墨寒渊家去，让这夫妻二人供奉，接触安平与平远侯的婚事，从此后，平远侯不得再以驸马自居，云霁瑶与平远侯此后再无关系。”
    说着皇上若有所思的拍了拍膝盖，“记到皇叔名下有些乱了辈分，不如就让她以晚辈自居，孝顺皇叔，也不好没个身份，就封你为和悦郡主，此后承欢膝下，定要知进退，不得恃宠而骄才是。”
    这话里便有几分敲打的成分在了，但云霁瑶却是完全不在意，她只开心，自己终于摆脱了平远侯府这个**烦。
    从此以后，再也不能有人打着“孝”的名义逼着她去做她不愿意做的事儿了。
    “谨遵皇帝舅舅教诲。”她低头叩首，这个礼行的，是难得的真心实意。
    从皇宫出来，平远侯急着知道家里情况，没有理会云霁瑶等人，上了自家的马车便快速离开。
    云霁瑶却是一脸担忧的盯着墨寒渊，“你在这等着，我去租个马车。”
    贵亲王及时开了口，“别麻烦了，就坐我的马车吧，来人，拿我的牌子去请个太医。”
    这时候云霁瑶也没心思客套拒绝了，不等墨寒渊开口便直接应声道，“那就多谢皇爷爷了。”
    然后在贵亲王上了马车后，便搀扶着墨寒渊上了车。
    “那个，你是不是打在那个地方了，要不要趴下？”看墨寒渊脊背紧绷的坐在一旁，云霁瑶犹豫着开口问道。
    墨寒渊与贵亲王闻言均是楞了一下，反应过来她话里的意思后，二人不由得一起笑了起来。
    云霁瑶本来还有点尴尬，但看二人笑成这样，不由得皱起了眉，“我说的话有什么问题么？”
    “杀威棍，打的是后背。”墨寒渊抿唇克制住笑意后说道。
    贵亲王跟着点了点头，“丫头，你这是关心则乱了。”
    闻言云霁瑶脸颊爆红，心知自己这次是闹了笑话了，直到进了家门，都没好意思再开口说话。
    御医进门，墨寒渊给云霁瑶递了几次眼神，她就是假装没看见。
    墨寒渊无奈的轻叹，“瑶儿，贵亲王还在府上呢，你快去招待下。”
    云霁瑶直接摇头，“等看过你的伤我就出去，皇爷爷会理解的。”
    心知谁也无法左右云霁瑶的决定，墨寒渊心下无奈，却也只好任由她去了。
    伤口已经隔了一定的时间，渗出的血液有些干涸，纵然御医下手干脆利落，墨寒渊还是没克制住闷哼了两声。
    看着他后背那血肉模糊的样子，云霁瑶不由得紧紧咬住了下唇。
    等到他的伤口被处理完，她的下唇也被咬出了血痕。
    这回不等墨寒渊再开口，云霁瑶便直接转身出了门。
    贵亲王独坐在前院儿会客厅中，玉娇早就十分有眼色的给上了茶水。
    看云霁瑶眼眶红红的走了进来，老人家心里十分懂得那种感觉，所以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倒了杯茶水递到了云霁瑶的面前。
    云霁瑶一口将茶水引进，方才对着贵亲王露出一抹苦笑，“今儿让皇爷爷看笑话了。“
    “这话不就见外了？”贵亲王笑的十分慈善，“今儿这事儿是我主动要管的，说起来，也是我打乱了你的计划了。”
    云霁瑶本想否认，但对上贵亲王那似乎能洞悉一切的双眼，直接便将那些虚话都憋了回去。
    “不能这么说，我是应该感谢皇爷爷的，若不是您帮忙，今儿这事儿不会解决的这么顺利，也许，我也只能白折腾一趟。”
    说着云霁瑶轻叹了口气，不知是在感慨这些糟心事儿，还是在感慨这封建社会的无理规定。
    “你是个好孩子，但行事还是缺少点分寸，不要总是冲动。”
    贵亲王一副过来人的口吻，意味深长的说道。
    云霁瑶点了点头，“道理我也懂，但有时候事到临头，还是会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
    “有脾气，也得看自己手里攥着的权利有多少。”贵亲王拍了拍腿，“你这样子，跟我年轻的时候还真是有点像。”
    说着他怅然若失般的叹了口气，看了眼天色，他站起了身。
    “好了，我就不拉着你在这说活了，想来，你现在心里也是十分惦念着你的夫婿的。”
    抬手拍了拍云霁瑶的肩膀，贵亲王才继续开口，“从今儿开始，所有人都知道你身后站着我，虽然不保证能让你为所欲为，但在这皇城里，你也没谁需要怕眄慎事儿，尽管来找我。”
    言罢贵亲王抬脚便走，“不用送了，虽然我岁数大了，但是路还是认识的。”
    “皇爷爷，等墨寒渊好的差不多了，我请您来吃点有意思的玩意。”云霁瑶没有硬是凑上去，而是大声做出了许诺。
    “好，我等着你的帖子。”说着贵亲王便出了门。
    不见了老人家的身影，云霁瑶才转身回了后院。
    进门见墨寒渊趴在床上闭着眼，那模样似是已经睡熟，她马上便放轻了自己的脚步。
    小心的走到他身边检查了一下他的伤口，确定没有伤到筋骨她算是勉强放了心。
    转身想要去厨房给他做些补品，手腕却忽然被他一把抓住。
    “贵亲王走了么？”墨寒渊没有睁眼，说话的语气有些沙哑，显然是刚刚醒来。
    云霁瑶有些愧疚的看着他，“是我吵醒了你么？”
    “没有，本就没有睡熟。”墨寒渊轻轻动了动有些酸疼的肩膀。
    “你怎么会跑去皇宫去？你可是还要科考，万一有哪一步没有做好，招了皇帝舅舅的不爽，你的前途怎么办？”
    云霁瑶蹲在床边，看着墨寒渊半是担忧半是埋怨的说道。
    墨寒渊睁开眼，安抚似得轻笑了一声，“我心里有数的，你不要担心了。”
    “我也不想担心，但我总是忍不住想那些，万一你……”云霁瑶说着忍不住哽咽了一声。
    原本的她便害的墨寒渊丢去了前途一次，若是她再害了他一次，她真的不知道要怎么继续面对他。
    “不会有万一，就算你不相信我，也要相信云源先生，不是么？”
    墨寒渊这话一说，云霁瑶不由得反冋，“这事儿跟云源先生有什么关系？”
    话说到这儿了，墨寒渊自然不能蔵着掖着让她担心，直接便将与云源的话直接给云霁瑶学了一遍。
    原来在街上闹起来的时候，云源本想着跟云霁瑶一起进宫护着她，但走到半路，他却想到了一个一劳永逸的办法，那就是叫墨寒渊去告御状。
    皇上本就看平远侯府不爽，不过是一直没有理由政治罢了。
    世家关系盘根错节，稍有差池，就容易引得各家联合一起制衡皇权，谁也不想要面对那种局面。
    但若是墨寒渊冲出去告御状就不同了，皇上因为这种事儿发火，算是家务事，与权力倾轧没有太大的关系。
    “你们真是太冒险了。”听墨寒渊仔细分析了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后，云霁瑶一脸不赞同。
    “是有点冒险，但这个结果出乎我意料的好，所以说，这个冒险是值得的。”墨寒渊捏了捏云霁瑶的手，“从此以后，娘子就是郡主了，身后还有贵亲王撑腰，轻易不会再有人敢欺辱与你了。”
    因为身份地位，无法很好的保护云霁瑶，这件事一直都是墨寒渊心里的一道坎，现在能帮云霁瑶争取到护身的身份，他是真的很开心。
    云霁瑶懂得墨寒渊这话里的含义，心下感动的同时，只觉得自己对墨寒渊又是感动又是愧疚。
    各种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她不由得趴在墨寒渊的身边，轻声抽泣了起来……
    就墨寒渊的伤势，所有人都以为他会卧床静养，但第二天一大早，他便起床去了书房。
    云霁瑶睡醒发现身边没人时心慌了一下，爬起来穿好衣服便急匆匆的寻了出去。
    看墨寒渊就在书房里看书，她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你身上还带着伤呢，不好好养着还跑出来，不想好了么？”她嗔怪的看着他道。
    墨寒渊将毛笔挂起来，目光依旧锁在面前的书本上，“马上就是春闱，没有时间好好休息，我不想自己以后后悔！”
    对于这次考试，他是势在必得的，经过这么久的沉淀，他自信可以一举高中。
    看他这样，云霁瑶有心想再多劝几句，但一想墨寒渊这一身的伤都是因为她，她看向他的眼神中便多了许多的愧疚与歉意。
    “都是我拖累了你！”
    她本不是一个喜欢将道歉挂在嘴上的人，但最近一段时间，她似乎总是在跟他说这类的话。
    墨寒渊有些无奈的抬眸看了看她，“不要将所有的事儿都揽到自己身上，这话我似乎跟你说过很多次。”
    “我知道，但是一想到连累了你，我就控制不住自己。”
    云霁瑶脸色有些憔悴，前一天晚上她靠在墨寒渊怀里不知不觉便睡了过去，连自己最后怎么上床的都不知道。
    实在是最近经历的事儿有些多，她的心理压力本就有些大……
    “我们是夫妻，是一体的，不存在连累的问题，若是今日遇到事情的是我，难道你会坐视不理么？”
    墨寒渊上前轻轻抱住云霁瑶，“现在是我受伤，你就好好照顾我，不要总是陷入胡思乱想的怪圈中好不好？”
    云霁瑶点了点头，“我知道的，我会很快调整好自己的情绪的，你继续忙你的，但是你要答应我，若是有不舒服的感觉，一定要及时跟我说，或是给你找大夫啊，或是给你换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