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冷静下来

    似是被周围人的目光刺激到，平远侯的手高高抬了起来，竟是又要对云霁瑶动手。
    刚刚云源离得远让他得逞了，眼下人就在身边，哪里还能给平远侯机会。
    “云源叔叔，您就不要为我出头了，他终究是我的父亲，就算打死我，我又能说什么呢？”
    说着云霁瑶装模作样的擦了擦眼泪，“但是，我不光有父亲，我还有母亲啊，我不能让我母亲堂堂公主，死后居然要被人辱没成这般。”
    “你这算是什么话？你母亲嫁入我平远侯府，那她的嫁妆就是平远侯府的，给你带走多少，那便是多少。”
    似是被剌激的过了头，平远侯一激动，竟是直接将心里话给说了出来。
    云霁瑶心中冷笑，面上却是伤感的后退了两步，“父亲，谁家会吞人家媳妇的嫁妆，您这话说的……亏我一向如此敬重您！”
    “放肆，你这是要做什么？忤逆不孝的东西，今儿我就带你会云家，开祠堂，请家法！”
    似是觉得在大街上，云源一定不敢动手打他，平远侯大胆放肆的伸手就来抓云霁瑶的胳膊。
    云源手握成拳便要出手，但看云霁瑶的眼神，他只能面前克制住自己。
    “父亲，我母亲是堂堂安平公主，就算是现在不在了，你也不该如此对我，我知道你与你的表妹是真爱，但我绝对不会叫她母亲的，我的母亲只有安平公主，像那种不知廉耻的女人，您喜欢纳了，我做晚辈的也管不了，但我绝对不会帮你跟皇帝舅舅求情，绝对不可能让她成为平远侯夫人的。”
    云霁瑶越说声音越大，这下子路过的人算是彻底明白平远侯府中的那点破事儿了。
    “原来那根本不是什么平远侯夫人，就是个纳进门的玩意儿啊？”
    “想不到啊，这平远侯看起来风度翩翩，私底下居然做出这样的事儿。”
    “听见没，公主还没生孩子，那表妹就先生了，这公主难产早早去了，没准儿是被这对狗男女害的呢。”
    围观的人你一言我一嘴的说个不停，平远侯听得目眦欲裂，看向云霁瑶的眼神活脱脱看仇人一般。
    “这就是你要的？要我身败名裂，要云家落败么？”平远侯瞪着云霁瑶厉声质问。
    云霁瑶捂着红肿的面頰，一副柔弱不能自理的模样，“父亲，您在说什么？明明是您在大街上拦住我说的这些是是而非的逼迫的话，怎的就怪了我呢？”
    说着云霁瑶垂眸，“而且，我早就嫁人了，我已经不是你们云家的人了，这不是您说的么？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以后是生是死，都和侯府再无关联，这不都是您说的话么？”
    似是演上了瘾，这些胡话云霁瑶张口便来，直说的周围人看向她的目光全是同情，看向平远侯的眼神全是嫌恶与鄙夷。
    说起来，平远侯这一生也算是顺风顺水，何曾经历过如此难堪的场景。
    口中涌起一阵腥甜之气，他咬牙吞了回去，捏着云霁瑶手腕的手又是用了几分力气。
    “今儿，我定然是要打死你的，你这个不孝的东西。”说着平远侯扯着她便要走。
    云霁瑶似是站不稳，被拉的直接跌倒在地，手不经意的搭在了平远侯后膝处狠狠一葱，平远侯便觉膝盖一软，直挺挺的便跪了下去。
    “父亲，我定然是不能让你如此欺侮我母亲的，今儿纵然被云家逐出族谱，纵然以后再也不能当你的女儿，我也要给母亲讨回一个公道。”云霁瑶一副悲伤的不能自已的模样。
    这时人群被人拨开，贵亲王忽然出现在了云霁瑶的面前。
    此时这位老人的脸色不复慈善，反而带着几分肃杀之气，“平远侯，你很好，居然敢如此欺侮我皇家血脉，难不成是觉得我皇室无人？”
    云霁瑶有些惊讶的看着贵亲王，倒是完全没想到居然会遇到这位老人家，她本来是计划一会拉着人去敲登闻鼓，直接将事情闹大，争取让平远侯将她逐出家门好一劳永逸的。
    顺着贵亲王的力道站起身来，云霁瑶低下头，不让老人直接看到脸颊上的红肿。
    但刚刚在人群中，贵亲王早就将一切看在了眼里，想着这小丫头之前在面前嬉笑的乖巧模样，老人家心中火气更甚。
    “今儿这事儿，平远侯府必须给本王一个说法，走，现在就去皇上面前，辩个明明白白。”
    说着贵亲王拉着云霁瑶上了轿子，云源打了个手势，玉娇被人先送回了家，他却是跟着一起入了宫。
    皇上原本在御书房研究着这几日新得的棋谱，不想贵亲王拉着云霁瑶气势汹汹的便进了门。
    小太监苦着脸跟在后面，“皇上赎罪，奴才拦不住贵亲王啊。”
    “行了，下去吧。”皇上没有怪罪的意思，而是起身扶住了要行礼的贵亲王，“皇叔，今儿怎么有心情进宫来看看朕啊？”
    扭头看到云霁瑶这一身狼狈的模样时，皇上的表情不禁难看了起来，“这不是瑶丫头，这是怎么了？你让贼抢了？”
    贵亲王冷哼了一声，“皇上，我这个老不死的，本是不想参合到这些小辈的事儿里的，但这平远侯实在是欺人太甚。”
    说着贵亲王将街上看到的一幕跟皇上学了一遍，“这算是什么，你下一道圣旨，他平远侯不想遵旨，就逼着丫头进宫求你撤回，怎的？是觉得你的旨意不公平？还是觉得这小丫头好欺负？哪有这么当爹的？还要他那个什么表妹，简直是恶心。”
    说着贵亲王坐到椅子前，自倒了一杯凉茶灌了下去，似是在尽力平复着内心的怒火。
    云霁瑶乖巧的上前帮贵亲王拍着后背顺着气，“皇爷爷，是我无能，不能保护好自己和娘亲留下的东西。”
    皇上听了个七七八八，算是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了，心里不由得也腾地窜起了火。
    “皇上，平远侯求见。”小太监进御书房小心的禀报道。
    皇上一脚踹翻了椅子，“见个屁，让他在御书房门口跪着。”
    小太监被吓了一跳，晦鳴瑟瑟的推出去传了口谕。
    平远侯可没贵亲王的胆量，敢直接闯进御书房，听小太监这么说，也只能老老实实的跪在门口等着皇上的宣召了。
    “来人，传太医。”看云霁瑶那小可怜似得模样，皇上只觉得碍眼的很，扶着额头，他又大声的吩咐了一句。
    “你说说，上次入宫，跟朕不是挺能耍心眼的么？平远侯那么个傻子，你怎么可能就斗不过呢？”皇上恨铁不成钢似得瞪着云霁瑶。
    云霁瑶委屈巴巴的叹了口气，“皇帝舅舅，不一样的，你是真心疼爱我的，但他不是，他一生气就要请家法，那个带着倒刺的铁棍子真的会打死人的。”
    听云霁瑶这么说，皇上的表情更是难看了几分，“还请家法，很好，很好，够猖狂的了，不是不愿意还嫁妆么？”
    原地转了几圈，皇帝摸了摸额头，大声道，“传朕口谕，让内务府找出安平的嫁妆单子，直接去平远侯府将公主的嫁妆搜出来，还有，现在的平远侯府可是公主府，将人全都给朕撵出去，把公主府给朕空出来，还有，那个什么表妹的，赐死。”
    皇帝语气冰冷的说完最后两个字的时候，云霁瑶的手顿时僵住，她是想要跟平远侯府撇清关系，但真就没想到，皇上居然会轻飘飘的说出要人命的话。
    但想了想眼下的情景，云霁瑶还是没有烂好心的开口求情，只是垂眸不让自己露出半分异样的情绪。
    门外的平远侯听到皇上的怒吼，心知自己这一次是真的触怒了龙颜，不由得身子一软直接堆坐在了地上……
    皇帝发作过一番后，御书房里便开始保持一种诡异的宁静。
    云霁瑶垂眸没有吭声，皇上坐到贵亲王身侧的位置，看着前方不知道在想什么。
    最后还是贵亲王先开了口，“皇上，臣知道，今日因冲动失了体统，但这平远侯所作所为实在是让人不齿，纵然安平已经故去，但那也是我皇室众人，岂容他如此亵渎。”
    皇上微微抬手，“皇叔严重，朕清楚您的为人，眼下不过是有些难办，要如何处置平远侯。”
    刚刚他下的旨意可以说是毫不犹豫的打了平远侯府的脸面，眼下怎么收场，是个很严肃的问题。
    “皇帝舅舅，都是因为我，您才如此大动干戈，云霁瑶实在愧疚。”
    有人开口，云霁瑶自是不能一直保持沉默，毕竟整件事情都是因她而起。
    皇上意味深长的看了云霁瑶一眼没有说活，倒是贵亲王开了口。
    “你一个姑娘家家的，能做什么？你又不是找不到我这个老不死的，不知道寻个撑腰的人，就自己傻乎乎的被人欺负。”
    这恨铁不成钢的模样，是个人都能看出老人家给云霁瑶撑腰的决心。
    云霁瑶心里感动，这种有长辈撑腰的感觉实在是太好，但她心知，这其中到底是存在利益关系存在的缘故，她不能真的就这么肆无忌惮的享受着这份偏爱。
    “其实，我也没想到父亲今天会在大街上做出这样的事儿，我心里总是以为，就算他不喜欢我，我也是他嫡亲的血脉！”
    说着云霁瑶似是情绪十分低落的叹了口气，“当时我也是赌气，才会跟他起了争执，那会我就想着，我要去敲登闻鼓，求皇帝舅舅主持公道，我想着，这样的父亲没有也罢，想让皇帝舅舅做主，让我从此脱离平远侯府……”
    时下十分注重孝道，只有父亲不认儿女的，倒是没有儿女不认父亲的，所以云霁瑶这话一出，皇上与贵亲王看向她的眼神都变得怪异起来。
    “我知道，我这话听起来离经叛道，但是，他本就没有像是一个父亲一样疼爱我，还弄了个表妹觊觎我娘亲的位置，甚至想用着我娘留下的东西显示自己的威风，我在他眼里，估计就是不应该存在的玩意。”
    说到这云霁瑶停顿了一下，似是极力克制住了自己的情绪，不让自己抽泣出声。
    “所以他才会纵容他的表妹去陷害我，这次回京城，他一次派人闯进我家想杀了我，在京城时两次借着教训我的理由，想要光明正大的用所谓的家法杀了我。”
    这些事儿皇上派去的人早就查探到了，但贵亲王并不知道。
    “平远侯居然敢做出这种事儿？”老人家瞪着眼，一副恨不得现在就冲出去打人的架势。
    云霁瑶点了点头，“是啊，我也没想到，我的父亲会对我做出这样的事儿，逼迫我和离回去帮他管着侯府上下的生意已经不算是什么了……”
    说着她幽幽叹了口气，一副憋闷不已的样子。
    “但是，皇帝舅舅，他不仁我不能不义，您对平远侯府的惩罚，已经足够了。”说着云霁瑶对着皇帝跪下，毫不犹豫的磕了个头，竟是为平远侯求起了情。
    贵亲王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瞪着云霁瑶，“你这丫头，刚刚还挺有血性的，怎么这会又开始帮他说话？”
    云霁瑶摇了摇头，“我只想，能和他划清界限就好，再多的，就算了，他是我的父亲，我能怎么办呢？”
    这幅失落垂泪的样子，再加上脸上那红肿的巴掌印，端的是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纵然皇上刚开始怀疑这一切都是云霁瑶计划中的，这会不由得也有些动摇想法了。
    “你这丫头，何必如此，朕自然是会为你做主的，起身吧。”皇上摆了摆手，马上有识趣的小太监上前扶起了云霁瑶。
    “让平远侯滚进来。”皇上面无表情的说道，云霁瑶识趣的站到贵亲王身后不再吭声。
    此时的平远侯已然被皇上的雷霆之怒吓的手脚发软，硬撑着揶到御书房里后，便直接行了个五体投地的大礼。
    “求皇上赎罪啊。”他开口便是哀声求饶。
    云霁瑶冷眼将他的模样看在眼里，回想起第一次见面时，他那装模作样的君子模样，心中莫名觉得可笑极了。
    “哦？不如你说说，你都有什么错？”皇上眯着眼看着平远侯。
    “臣，臣不该当街训女，臣……教女无方。”平远侯此时大脑一片空白，根本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才好。
    话音还没落，皇上直接将手边的茶碗打翻在地，冷声质问道，“怎么？你对朕皇妹留下的唯一血脉，很有意见？”
    平远侯被吓得浑身发抖，想到让他如此狼狈的原因在于云霁瑶，他不由得抬眸狠狠瞪了她一眼，这幅样子被皇上与贵亲王尽数看在眼里，二人的目光不由得变深了几分。
    云霁瑶的内心倒是十分平静，毕竟她本就没对这个爹抱有太多的幻想。
    面色淡然的上前往皇上身前一跪，云霁瑶一句话也没多说，但却让皇上与贵亲王觉得她十分委屈。
    “看样子，平远侯对朕的决定，很有意见啊？”皇上起身踱步，每一步似乎都踩在了平远侯的心里。
    大概是逐渐冷静下来，也可能是仗着祖辈留下来的名望，平远侯抿了抿唇，终于端端正正的跪好，条理清晰的为自己辩解起来。
    “回皇上的话，臣万万没有侮辱安平公主的意思，不过是这孽女全然没有安平的仪态，肆意妄为，不尊长辈，臣母被她气的现在还卧病在床，今日才会克制不住在街头便发作了起来！”
    越说平远侯越觉得自己底气足，“没能管教好女儿，惊扰到了圣上，臣有罪，还请皇上赎罪。”
    云霁瑶清楚的看到贵亲王和皇上的脸色肉眼可见的越来越差，虽然不知道这其中有几分是为自己抱不平，有几分是因为平远侯的不识抬举，但她知道，平远侯这次不死也得脱层皮。
    但这并不是她想要的结果，想到这，云霁瑶轻轻抿了抿唇。
    “父亲，女儿这些年没有陪在你身边，不知道你为什么变成这样，但女儿态度摆在这，我这辈子，绝对不会有第二位娘亲。”她一脸倔强。
    闻言平远侯眸中划过刻骨恨意，“你还要怎样，你娘……她都已经因为你被处死了！”
    “你这话，是在怪罪朕？”皇上适时开了口，说出的话却成功令平远侯再次僵在了原地。
    御书房里再次陷入一阵宁静之中，还是忽然闯入的小太监打破了这诡异的氛围。
    “启禀皇上，有一书生名曰墨寒渊，正在敲登闻鼓，说是状告平远侯府仗势欺人，夺人妻子……云源公子陪在他身旁呢！”
    纵然小太监常在御前服侍，但见皇帝如此震怒，还是被吓得脊背紧绷，说话的声音都不自觉的放轻了许多。
    云霁瑶猛地抬头，盯着那小太监问道，“你说的，是墨寒渊？”
    “正是一叫墨寒渊的书生。”知道云霁瑶身份特殊，小太监对她的态度十分客气。
    闻言云霁瑶顿时有些紧张起来，她是真没想到，墨寒渊居然会做出这样的举动，他这是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