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厨房

    孙章瞪了她一眼，“墨寒渊考试的时候可是没有火盆的，你现在让他天天待在暖和的屋子里，到时候怎么受得了，不许点火，就这么冻着，等他考完试再点。”
    云霁瑶抿了抿唇，“那他自己冻着就好，您不能冻着吧？”
    “我没事儿，一把老骨头抗动，赶紧把东西都收拾起来，嗯，那几个小丫头的屋子可以点起来，别冻坏了孩子。”孙章别别扭扭的交代完，便进书房继续看着墨寒渊解题了。
    云霁瑶没有提出什么异议，只是自觉又多穿了几件，无怨无悔的陪着墨寒渊适应着这变幻无常的天气。
    眼看着距离墨寒渊考试还有不到七天，云霁瑶跑到县城里，想要找个药店提前买些退烧药之类的药物以备万一，却不想跑了几个药店都没能买到想要的东西。
    “姐姐，你不用这么紧张的。”玉娇一直陪着云霁瑶跑，看她眉眼间尽是焦灼之意，她不由得轻声劝解道。
    云霁瑶却是摇头轻叹了一口气，“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明明不是我考试，却总觉得紧张的很。”
    “那是因为你很在意姐夫，放心吧，一切都会顺顺利利的，不会有问题的。”玉娇挎着云霁瑶的胳膊，柔声继续开解。
    云霁瑶智能点头应和，心里虽然依旧焦灼的很，却不想说出太多恐慌的话，让大家跟她一起郁闷。
    买了一堆鱼肉蔬菜回了家，云霁瑶本想大展厨艺给墨寒渊好好补补，孙章却又进了厨房，瞪着她道，“这几日吃的都简单些，喝些粥吃些小菜就行了。”
    “先生，这哪行啊？本就穿的单薄，吃的再简陋，你们怎么受得了？”云霁瑶忍不住提出异议。
    “那考场里恨不得什么也吃不到，你现在大鱼大肉的给他吃着，那三天他怎么过？”孙章有理有据的反驳道。
    云霁瑶再次语塞，将菜刀往案板上一丢，她的情绪尽数写在了脸上。
    见状孙章的态度软化了几分，耐着性子解释了几句，“考生都是这么过来的，熬过去这几日便好了，你也不必过于担心，一个大男人，何至于这点苦都吃不得了？”
    云霁瑶抿了抿唇没有吭声，但却老老实实将那些肉类的东西收了起来，只是熬了清粥，炒了两个小菜。
    鱼在半夜的时候做好悄悄送到了孙章的房间里，大有只给他吃独食不给墨寒渊吃的意思。
    在墨寒渊去考试的前一天，云源赶着马车登了门。
    没等云霁瑶开口询问，他便从马车上抱下来了两个大箱子。
    “这里面，一箱子是考生可能会用到的药物，另一个是早就给姑爷准备好的衣物，穿着都不会有问题的，尽管放心。”
    若是送来的是其它的东西，云霁瑶可能还会拒绝一下，但一听里面还有药物，云霁瑶便再也无法摇头了。
    “多谢先生了，这些东西，刚好是家里现在最需要的。”云霁瑶毫不掩饰自己的感激之色。
    云源不甚在意的摆了摆手，“误，都是自家人，小姐过于见外，不知今日可有什么好吃的东西，让我能饱饱口福啊？”
    知道云源是想要用这种办法来减少她的不自在，云霁瑶心里对他更加感激。
    炖了满满一大锅的红烧肉，烫了两壶小酒，云源和孙章躲在房间里大饱口福。
    墨寒渊坐在书房喝着清粥小菜闻着香味儿，没忍住轻叹了口气……
    将墨寒渊送进考场，云霁瑶直接回了甜品小屋，以便及时去接他回家。
    这一次老天爷似乎诚心想要折磨一下这波考生，第一天还风和日丽，第二日便洋洋洒洒的下起了大雪，当真是一夜入了冬。
    云霁瑶几次忍不住跑到考场门外观望，几次看到有考生从角门被抬出来丢到路旁。
    有家人接走的算是命大，没有家人接走，直接就这么长眠不起的，也是大有人在。
    云霁瑶几次想要去帮忙，却都被玉娇与云源等人拉住。
    “小姐，您有没有想过，这善心大发的后果？”看云霁瑶在家里坐立不安的模样，云源忍不住开了口。
    云霁瑶楞了一下，然后茫然的摇了摇头，“我就是觉得，就这么坐视不管，他们这般死了，觉得有些难过。”
    “但你救的了多少人呢？这种考试本就是寒门举子偏多，您救了这个，旁的没被救死了的，便会对您心生怨慰，将人带回来没救成功，他的家人会埋怨您为何不早些出手，总而言之，不管什么时候出手，您都是错的。”
    云源直接将残忍的现实摊在了云霁瑶面前，云霁瑶沉默半晌后点了点头表示知道。
    其实所有的心软不过是因为她无法对人命做到漠视不理罢了，但眼下这个世道，人命却是最不值钱的玩意。
    没有过多纠结这些不相干的人，云霁瑶学会了无视那些墙角边的人，纵然心中有再多的不适，她却再也没表现出来过。
    三天终于熬了过去，云霁瑶早早便来到考场门前等候。
    临近晌午，考场的大门才缓缓敞开。
    所有走出来的考生都步履沉重，直到人走的差不多了，墨寒渊才背着自己的东西缓缓出现在云霁瑶的视野中。
    云霁瑶忙迎了上去，关心的询问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啊？”.
    墨寒渊扯出一抹安抚的笑，没办法，熬了这三日，他的嗓子已经彻底哑了，根本没办法开口安抚云霁瑶的情绪。
    坐在温暖的马车里，墨寒渊不由自主的合上眼沉沉睡了过去。
    这憔悴中带着几分狼狈的模样看的云霁瑶心疼不已，将准备好的被子盖在墨寒渊伸手，她轻手轻脚的帮他调整了一个还算舒服的姿势。
    回到甜品小屋，云霁瑶轻轻推了推墨寒渊的胳膊，“到家了，回屋去睡？”
    墨寒渊浑浑噩噩的睁开眼，却在下马车那一刻腿脚一软，险些就这么直接摔下马车，还好云源就守在马车旁，一把将墨寒渊扶住。
    云霁瑶被吓了一跳，连忙跳下马车扶住了墨寒渊的另一边胳膊，“你这是怎么了？”
    墨寒渊此时感觉脑子浑浑噩噩的，虽然知道云霁瑶正在跟他讲话，却根本做不出什么回应，只是本能的顺着几人搀扶的力道往前走，躺在床上那一刻，他便直接坠入了梦乡……
    云霁瑶摸了摸墨寒渊脸颊的温度，察觉到那异样的高温时，心里不由得咯噎一下，“果然是发烧了么？”
    “也正常，这两日天气实在是不好，我这就去请大夫。”云源安抚了一句后便大步出了门。
    但这一场考试生病的考生实在是太多，他跑了几家都没能请到大夫……
    云霁瑶却是在短暂的慌乱后，很快便让自己冷静了下来。
    将云源之前送来的药物拆开，找到退烧的药煎好后，她让花招娣等人帮忙捏着墨寒渊的嘴将药灌了进去，然后便关起房门，自己红着脸扯开了墨寒渊的衣物。
    先是用温热的手帕简单的为他擦干净了身体，然后便用烈酒擦拭了他的手脚与关节处。
    如此折腾了大半天，墨寒渊身上的温度总算是降下来了许多。
    云源找了几个兄弟，在几处药房蹲守了大半天，可算是拉回来了一位大夫。
    “没什么大碍，这位小娘子做的很好，就这个药方子，再开两幅灌下去，烧退了便没什么问题了。”
    给墨寒渊把了脉，大夫丢下这么两句后便匆匆离开，赶赴下一个生病的考生家。
    听大夫这么说了，云霁瑶一直悬着的心总算是落回了肚子里。
    孙章这时候也赶着马车回来了，没有给云霁瑶添乱，他自己回房等着墨寒渊醒过来。
    墨寒渊的底子还算是健壮，第二天一大早便精神过来，虽然身体还有些提不起力气，但却没什么大碍了。
    没有吵醒睡在身旁的云霁瑶，他轻手轻脚的披着衣服起了身，跑去书房找到孙章，将自己答的题全部默了出来。
    孙章就站在他身侧看着他写，待到墨寒渊落下最后一笔的时候，孙章赞许的点了头。
    “不错，算是把水平发挥的七七八八了，最后一道策论出的有些活了，分高分低就要看评卷人是哪个学派的人了，但上榜是没什么问题了，很好，回去休息吧。”
    能从孙章嘴里听到这番评价，那可以算是相当高的评价了。
    纵然墨寒渊一向冷静自持，这时候脸上也忍不住露出了几分喜悦之色。
    云霁瑶本就没有睡实，墨寒渊起来没一会她便也起身跟了过来，但却一直在门口等着没有打扰到二人，听到孙章的这番评论，她忍不住直接笑出了声。
    “看来，努力还是有收获的。”她推门进了书房。
    “嗯，算是有收获，回去休息两日，便回村子里继续学习吧，还有春闱在等你，不可松懈。”孙章言语间带着几分警告的意味。
    闻言墨寒渊脸上的笑意顿时全部收敛，恢复冷静自持的模样，“先生说的是，学生定然不会松懈。”
    云霁瑶无奈摇头，但也知道孙章这番话说的有道理，所以也不会故意说反话拆台。
    “好了，你快回屋好好养着吧，好不容易退了高热，别再折腾反复了。”
    听云霁瑶这么说，墨寒渊乖乖的起了身，对着孙章行了一礼便老老实实的回房养身子骨去了。
    当天，云霁瑶忍不住做了鱼片粥给孙章送了进去。
    “臭丫头，倒是还挺知道护着自己的相公。”
    孙章一面吃，一面似笑非笑的嘟嚷了一句，心里莫名有些期待起来好友看到自家惦念着的丫头如此全心全意对一个臭小子时，脸上会有怎样的表情。
    云霁瑶自是不知道孙章的这波吐槽的，此时她正琢磨着要怎么给墨寒渊补身子骨呢，考试不过三天，她却觉得墨寒渊瘦了不止一点点。
    考试后七天出成绩，等待的这段时间里，墨寒渊像是完全不担心一般，每日照常去书房看书学习，倒是云霁瑶有些忐忑期待。
    第七日到了，她更是早早起床，跑去放榜的地方等着看结果。
    她出门的时间已经够早了，但那放榜的地方却已经围满了人，云霁瑶挣扎了几下实在是钻不进去，也只好站在人群之外，静静等候着时机。
    云源找来时便看到云霁瑶可怜巴巴站在人群外垫着脚尖的模样，上前拍了下云霁瑶的肩膀，“小姐，想要去前面看么？”
    云霁瑶被吓了一跳，回眸看到熟悉的人时才又放松下来，撇了撇嘴她嘟嚷道，“这么多人，我哪里挤得进去？早早便跑来排队，没想到人家来的比我还早。”这幅委屈的样子看的云源心里一阵好笑，对着四下打了个手势，很快便有四五个壮汉走了上来，将云霁瑶围在中间，簇拥着她穿过人群，来到了榜单前。云霁瑶一脸惊喜，回眸看着人群外静静等着她的云源，脸上满是喜悦之色。
    无视四周人群你一言我一嘴的抱怨声，她目光直接落在了榜单首位。
    她莫名觉得墨寒渊的名次一定在前面，但当真的发现墨寒渊的名字挂在最前方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惊喜的跳了起来。
    保护着她的几个人护着她从人群中出来后，她马上跑到云源面前大声道，“先生，墨寒渊是第一名，第一名误。”
    云源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小姐眼光好，选了个有才的姑爷。”
    云霁瑶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然后便迫不及待的往家里跑去。
    孙章与郭绍清都在书房，她进门便大声宣布了这个好消息。
    饶是墨寒渊一向沉稳，听到自己是第一名，眉眼间也露出了几分傲然之色。
    “今晚可以好好庆祝一下。”孙章也露出了一抹赞赏之意，没有再刻意说什么风凉话让人保持冷静。
    云霁瑶连连点头，“必然是要庆祝一番的，晚上咱们就烤肉吃，我这就去准备。”
    说着云霁瑶又风风火火的跑了出去，院子里的人早就听到云霁瑶的叫嚷声，自然都知晓了这个好消息，纷纷走出来进厨房帮云霁瑶忙活起来。
    “娘，我给爹做了个吊坠，你说我要怎么送给他呢？”小花扭捏的凑到了云霁瑶面前，小声的问道。
    云霁瑶愣了愣，若不是小花说了这么一嘴，她还真就没意识到这个问题，她和墨寒渊在一起这么久了，她居然从未给他准备过什么礼物。
    “你就直接去书房给他便好，相信我，他一定会喜欢的。”云霁瑶一面配制腌肉的酱料，一面配合的低声道。
    小花扭捏了一下才点头出了厨房，自己跑到了书房去。
    云霁瑶手脚利落的将调料准备出来，简单跟花招娣与玉娇交代了几句后，便自己揣着银子出了门。
    说起来，这还是她第一次正经的给自己的男朋友挑礼物，在首饰店与书店之间徘徊了一下，她选择进了首饰店。
    这还是她来到这个世界第一次进入到这种首饰店之中，每个柜台中陈列着精致的小玩意，她看的兴致大起。
    好在她还记得自己此行的目的，强行将目光转移到男子饰品所在的位置，她瞬间便被一白玉发冠吸引住了视线。
    一直注意着云霁瑶动静的小二似是察觉到了她的眼神变化，适时开口介绍到，“娘子可是觉得这款发冠不错，这是本店师傅最得意的作品之一昵，上面刻的是四君子中的竹，清雅淡然，十分适合读书的公子佩戴。”
    云霁瑶点了点头，“便是这个吧，包起来。”
    小二本来做好要费心多介绍一番的打算，却没想到云霁瑶如此痛快，楞了一下后，脸上的笑更加真心实意了几分，“好嚙，不知娘子可还有其它想要的玩意？”“暂时不了。”云霁瑶轻笑着回眸，却不想转身便看到了立在不远处的郭绍清。
    他的身边站着一看起来有十五六七的女子，看那女子媚眼含春的模样，云霁瑶便猜测到二人关系不浅。
    云霁瑶脸上的笑瞬间消失不见，甚至带上了几分寒凉之意，移开目光，她不再看他，心里却是为玉娇生出了更多不值之意。
    “她只是我的表妹。”郭绍清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居然抬步走到云霁瑶身边解释了一句。
    云霁瑶抬眸看了他一眼，“我只问你，她可是一直住在你家老太太院子里，哪怕是你娶了玉娇？”
    “是我娶了玉娇后，老太太把她接到了院子里的。”郭绍清抿了抿有些干涩的唇。
    云霁瑶控制不住冷笑了一声，转眸看了看那一脸警惕盯着她的女子，“看你这位表妹，像是对你情根深种呢，也不知道，她是否曾经故意做些恶心玉娇的事儿。”郭绍清沉默不语，他想说他之前并不知道自己母亲悄悄做了这么多的小动作，但看云霁瑶的表情，他便知道，就算是解释了，她也不会相信的。
    “娘子，您的发冠。”小二将包好的盒子递到了云霁瑶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