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明显

    “嗯，在家不会再有人能伤害你了，放心吧。”云霁瑶顺嘴说出了安抚的话，说完却又有些后悔了。
    她本想装作一切都没有发生过的，免得玉娇难过。
    玉娇却像是完全不在意的笑了笑，“是啊，我再也不用担心自己被人接走了，兜兜转转，最后还是要靠主子来养我，您可不能嫌弃我啊。”
    见玉娇如此，云霁瑶勉强放心了一些，“我可不嫌弃，你在家的时候可以我最好的帮手，而且，你怎么又开始叫我主子，我是你的姐姐啊。”
    玉娇还记得自己绝望的躺在屋子里时，云霁瑶站在院子中说出的那番为她撑腰的话，也还记得自己被抱进马车后，屋里传来的打砸声音，这辈子都没有人为她这么出过头……
    “我知道，但我想说，在我心里，你就是我的主子，是我要效忠的人，我知道，我经历的这些，你可能下意识的有想要责怪自己，但这跟你没有关系，当初的决定是我下的，这个下场，是我咎由自取。”
    闻言云霁瑶脸色的笑再也挂不住了，抬手握住玉娇的手，她狠狠抿了抿唇。
    “不要责怪自己，你该做的都已经做了，错的是郭家，我没想到他们家人如此狠心，连自己的子孙都要害，大概是我哪里做的还是不够好吧。”
    玉娇说着自嘲似得叹了口气，觉得自己过往想要讨好郭家老太太的一众行径实在是过于可笑，那就是个铁石心肠的老太太，哪里是她能焙热的呢？
    天色渐晚，墨寒渊才又回到甜品小屋。
    没等云霁瑶开口询问，他便从怀里掏出了从郭绍清那里要来的和离书。
    “郭绍清居然就这么痛快的写了和离书么？”看清手里的东西，云霁瑶有些惊讶的问道。
    墨寒渊倒了杯凉茶饮下，“他倒是不想写，但也由不得他了。”
    大概是今日话说的有些过多，墨寒渊说了两句便不再想开口了。
    云霁瑶也知道他这个习惯，没有说太多感激的话，只是将灶上热着的饭菜端上来让他吃些，随后二人便早早洗漱歇息了。
    转眼过去了小半个月，玉娇躺的浑身酸软，但云霁瑶等人还是压着她让她好好休养。
    郭绍清上门的时候，云霁瑶正打算将之前偷偷准备好的给孩子穿的小衣服送给街坊邻居。
    饶是郭绍清准备了再多解释的话，再看到那小小的衣服时，也说不出口了。
    “我以为，你不会再来的。”云霁瑶带着他坐在甜品小屋的店面中，没有带他逬后院的意思。
    郭绍清对于这种待遇倒是早有准备，垂眸低声道，“我只是觉得，我欠玉娇一句道歉。”
    “但是现在不是说的时候，她还要养身子，我希望，你还是不要去气她了。”云霁瑶这话说的是毫不客气。
    郭绍清苦笑了一声，“我真的不知道，我娘平日里居然……”
    “你现在说这些，我只会觉得你是在找借口。”云霁瑶面无表情的摸了摸手里的小衣服。
    “你知道么？玉娇无数次跟我说过，她想要个女儿，因为她知道，你们都不希望她生儿子威胁道你前夫人留下的那个孩子，她很懂事儿，活得很通透，你们万万不该如此作践她。”
    听云霁瑶说出这些，郭绍清的表情十分复杂，他终于抬眸与云霁瑶对视，“我现在说什么，你们都不会信了吧。”
    他的双目赤红，虽然来之前已经梳洗收拾过了，但脸上还是写满了疲惫与沧桑。
    “是啊，不信了，而且你不必对着我说这些认错之类的话，从始至终，你最对不起的人都是玉娇。”
    说着云霁瑶起身抱着小衣服便要出门，郭绍清起身想要去拉她的胳膊，墨寒渊却忽然出现，一把按住了他的肩膀。
    “郭绍清，我以为，那天我将话说的十分清楚。”墨寒渊眸色深深，带着几分警告之意。
    郭绍清表情有些狼狈难堪，“一定要这般撕破脸么？”
    云霁瑶听到动静回眸，看了看墨寒渊，她沉声道，“差点忘了说了，从今天开始，我和你所有的合作都可以终止了，该换给你的账册我都会还给你，你该送回来的东西，也不要忘记。”
    “你不怕我泄露你的那些策划案么？”郭绍清不死心的开口。
    “你尽管试试，看看最后会有什么后果，只要你敢用你郭家满门来赌。”云霁瑶冷笑一声，抬步直接离开，没有再回眸多看一眼。
    郭绍清被墨寒渊按着，根本没办法挣脱。
    “墨兄何必如此。”他面上带着几分恼怒。
    墨寒渊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周身气压低的惊人，“你以为，我看不出你的真实想法？云霁瑶是我的妻子，你若是再敢……莫要怪我不念往日情分。”
    郭绍清惊愕抬眸，“你……”
    “之前不说，不过是留些情面而已，现下，倒是不必了。”墨寒渊拿出手帕轻轻擦了擦按过郭绍清肩膀的那只手，似是刚刚碰过什么脏东西。
    郭绍清脸色十分难看，“云霁瑶看到过你这幅样子么？”
    墨寒渊擦拭的动作顿了顿，“你想说什么呢？”
    “当初邵家的事儿，你也插手了吧？”郭绍清大胆的做出猜测。
    墨寒渊漫不经心的将手帕丢在了桌子上，“我插手的事情，可太多了。”
    郭绍清双手紧紧握拳，“你真就不怕我找云霁瑶揭露你隐藏的这一面。”
    “你觉得，云霁瑶会不知道我是怎样的人么？你怕是忘了，她有多聪明。”墨寒渊看着郭绍清的眼神中满是嘲讽。
    郭绍清沉默，云霁瑶总是不掩饰自己的情绪，倒是让他忘记了，她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
    “走吧，不要再自讨没趣了。”丢下这么一句，墨寒渊便直接回了后院，不再继续与他废话。
    郭绍清在甜品小屋不知坐了多久，才起身离开，他的脚步有些许的踉跄，似是经受了多大的打击一样……
    这一切云霁瑶自是不知道的，将小衣服送出去后，她不想在看到郭绍清，所以是从后门回的家。
    怕玉娇无聊，她在街边买了九连环等物。
    玉娇看着面前一堆小孩儿玩的玩意，不由得有些哭笑不得。
    “姐姐，你这是做什么？”
    云霁瑶叉着腰说的理所当然，“怕你无聊啊，我感觉这些小玩意还挺有趣的，就那个九连环，我拿着解了半天还没拆开，你不是觉得坐月子无聊么？这回就不怕了。”
    花招娣刚好端着一盆温水进了门，见状忍不住笑出了声，“你这是把玉娇姑娘当成孩子了么？这些玩意，怕是小花都不想玩儿了吧？”
    云霁瑶无辜的眨了眨眼，“那不能吧？我感觉我还挺爱玩儿的。”
    之前她从未研究过古人的这些玩具，今儿特意留意后，只觉得古人的智慧比她想象的要高出很多。
    繁琐的九连环，精致的走马灯，与积木有异曲同工之妙的木楔玩具……一样一样，看的她是目不暇接。
    玉娇笑的眉眼弯弯，“我确实也是没玩儿过这些玩意，正好研究研究，也算是找回一点童年的乐趣了，等过些日子小妮子回来，还可以让她陪我一起玩儿。”
    花招娣哪里不知道玉娇这话是在哄云霁瑶，一面将温热的手帕递给玉娇，一面笑着配合，“是昵，还好家里孩子多，这些玩意，倒是也能派上用场了。”
    云霁瑶撇了撇嘴，那样子看起来倒是有几分孩子气，“想说我幼稚就说嘛，我看玉娇恢复的也差不多了，要不就把小花他们都接回来吧，高冈村那里就让墨寒渊和先生住着吧。”
    花招娣点头，“是啊，几个孩子吵吵闹闹的，怕是会耽误墨寒渊做学问。”
    “那倒是不会，你看墨寒渊不说，其实他很喜欢孩子的。”云霁瑶将九连环拿在手里把玩。玉娇与花招娣对视一眼，默契的出声调笑道，“知道人家喜欢孩子，还不赶紧生一个。云霁瑶臊红了脸，瞪了二人一眼，却又说不出什么强而有力的反驳的话……
    顾念着玉娇本就不大好的身体状况，云霁瑶硬是按着她做了四十天的月子，才同意让她起身活动。
    本就是有些热的天气，就这么闷着躺了这么久，玉娇恢复自由的第一件事自然是好好洗了个澡。
    在花招娣的帮忙下，她换了两次水才算是心满意足。
    没等云霁瑶主动开口，她率先拉着云霁瑶说起了未来的打算，“姐姐，我这种情况，也算是绝了再嫁人的心思了，我也不想就这么闷在家里做个废人，不如，你教我做生意吧，以后还能帮你分担一二。”
    云霁瑶完全没想到玉娇居然是如此打算的，犹豫了一下才开口道，“你知道，女子做管事以后要面临什么事儿么？”
    “知道。”玉娇抬手摸了摸脸上的那道疤痕，“但就我这幅模样，大概也算是比较安全的吧。”
    “纵然有些不完美，但你依旧是个样貌出色的美人，这样吧，你想学我就教你，但在你真的有能力独当一面的时候，你要答应我，不管什么时候，不管去做什么，身边一定要带两个人，到时候我会给你安排，你不能拒绝。”
    云霁瑶几番琢磨，直接找到了解决的办法。
    对此玉娇自是点头答应，“只要让我做事儿，别说带两个人，你安排多少我就带多少。”
    云霁瑶点头算是答应下来，相对于沉迷过去的伤痛不肯走出来，玉娇这般积极向上的姿态她更是赞同。
    花招娣听到这番话忍不住凑了上来，开口说的话却不是为了自己，“瑶儿，我这辈子也就这样了，但是小妮子还小，她还有机会，能不能让她也跟着你学些本事？”
    “这……我是没有问题，但你要问问小妮子愿不愿意，孩子虽然小，但也是有自己想法的。”对于这种要求，云霁瑶自是不会拒绝的。
    “好好好，她会答应的，小妮子这丫头，骨子里跟我还是挺像的。”花招娣一脸感激的看着云霁瑶。
    云霁瑶可不想跟她继续谢来谢去的，表示第二天就让墨寒渊带着小妮子回来后，便拉着二人开始研究着午饭吃些什么改善下口味了。
    这段日子为了将就玉娇这个做月子的人，他们可都没有吃什么口味儿重的玩意。
    “火锅吧，感觉很久没有吃过了。”玉娇琢磨了一番后直接开口提出了要求。
    从嫁给郭绍清之后，她似乎就再没热热闹闹的吃过火锅了。
    云霁瑶与花招娣对此自是没有意见，二人也很喜欢火锅。
    “那，你们两个去买菜，我在家炒料。”云霁瑶拍板算是做了决定。
    目送二人出了门，云霁瑶才要钻进厨房，前院便传来了叫门声。
    “今儿没开火，想吃什么请改日吧。”
    云霁瑶一面开门一面轻笑着说话，但在看清楚门外的人时，她脸上的笑瞬间消失。
    “瑶丫头，多日未见，怎么还生疏了？”郭老太太笑的和善，好像是之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云霁瑶轻轻挑了挑眉梢，“老太太，我以为，那日我的话已经说得够清楚了。”
    郭老太太脸上的表情一僵，但很快便恢复了正常，“我知道，你说的那都是气话，说起来，你和绍清认识的日子也不断了，他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清楚么？这一切，真的只是意外罢了。”
    “罢了？”云霁瑶似笑非笑的看着郭老太太，“您这粉末太平的本事还真是够强，一条小生命没了，居然一句轻飘飘的意外就想带过。”
    “我这不是轻飘飘的带过，而是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必须要学着坦然接受，都不是小孩子了，做事不能只有冲动。”郭老太太一副语重心长的架势。
    云霁瑶似是有些不解的歪了歪头，“所以，您现在的目的是？”
    “我是想说，你跟绍清的合作不应该就这么终止，你们不是一直很默契么？这种互惠互利的事情，何必因为一点小事儿打破平衡呢？”郭老太太这话说的理直气壮。
    云霁瑶脸上瞬间没了表情，看她如此，郭老太太的笑不由得僵硬起来。
    “老太太，奉劝您一句，上了年纪，多给自己积点德行，毕竟谁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十八层地狱，更不知道是否有轮回。”
    这番话说的，云霁瑶就差明着告诉老太太你小心下辈子投胎成了了。
    郭老太太脸色有些难看，但还是硬撑着没有发火，“你这丫头，脾气倒是大，不如你说说，要怎样才肯不再计较这事儿呢？”
    “您先告诉我，今儿你来，是自己想来，还是郭绍清让您来的？”云霁瑶盯着郭老太太问道。
    “绍清不知道我来，我也不想让他知道，我这把老骨头为了他来伏低做小的求人。”郭老太太语气有些沉重。
    那副样子似是在提醒云霁瑶，她一个做长辈的都主动低头，你也赶紧见好就收，不要再闹下去了。
    云霁瑶却像是没有接收到她的暗示一般，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嗯，这事儿郭绍清不知道，我也算是可以接受了，您回吧，我就当您没来过这里。”
    直接下了逐客令，云霁瑶便想关门。
    郭老太太急忙伸手阻拦，“你这算是什么意思？”
    “我表现的不够明显么？”云霁瑶一脸无辜，“我的意思就是，这事儿过不去，我跟你们郭家没什么好说的。”
    “那不过是你买的一个下人，难不成叫你几天姐姐，你就真的把她当成家人了不成？”
    郭老太太一时情急，竟是直接将心底的话给说了出来。
    云霁瑶看着郭老太太，认真的说道。
    “我这个人，倒是没有您这种自以为是的想法，我在意的人，不管之前是什么身份，只要我认可了，那就是我的家人，我愿意为她们撑腰，愿意为她们付出，您不必在这浪费口舌，若是再说出什么话激怒了我，我怕是要开始打击报复你的儿子了。”
    听云霁瑶说出威胁的话，郭老太太再不敢硬气，有心想继续说些什么缓和关系，云霁瑶却已经将门关上。
    郭老太太一脸懊恼的回头，却发现郭绍清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不远处。
    “绍清。”老太太的脸色有些尴尬。
    郭绍清自嘲似得轻叹了口气，“回吧。”
    老太太抬手将郭绍清叫住，“我只是想帮帮你。”
    “娘，您若是真的为我好，就不要再背着我做出任何事儿了，还有，大郎年纪也不小了，不适合在后院跟您住了，我已经叫人把他送去族学，您以后就不用管了。”
    郭绍清丢下这么两句后便直接抬步离开，徒留郭老太太一脸灰败的站在原地。
    在墨寒渊的帮助下，云霁瑶与郭绍清之间的合作关系迅速解除，一些账面上的纠葛也很快被捋顺下来。
    “辛苦你了，每天忙着学业，还要操心我这些事儿。”
    看墨寒渊点着油灯帮她对账，云霁瑶不由得有些愧疚，其实这些事儿她本是可以自己来的，但他却不想让她委屈自己去见不想见的人，直接大包大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