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孩儿归来

    第二百一十四章孩儿归来
    三傻子猛然想起，这是浪速广场！
    曾几何时，他和球迷们万众一心，在此对抗满铁警察。
    球迷的呼声似乎仍在耳畔回响：“小日本，你不行，咱们赢你三比零！”
    “小日本，真完蛋，一连吞了三粒蛋！”
    “南满南满，中国人的南满！”
    “奉天奉天，中国人的奉天！”
    “一二三四五六七，日本鬼子滚回去！”
    ……
    啊，浪速广场再往前不远，就是那天他肩扛小棠，撤往中国城区的马路了。
    想起那个时刻，在风雪中挣扎的他，竟觉得已被冻透的身上涌遍了暖流。
    三傻子激动地对云娥喊着：“咱们快到家了，快到家啦！”
    心中想着另外的姑娘，却为自己媳妇儿鼓劲打气，三傻子也觉不大对劲。何况……何况小棠和她爹常疤拉一样坏，都是在骗他呢。
    铁山家大院，红灯在风雪中更加显眼。
    铁山仍端坐太师椅上，五块钱领着黑娃子到院门外放鞭炮去了。
    黑娃子说：“下雪天放鞭放炮最有意思，把二踢脚插雪里，点捻得劲。”
    张大扎则又去厨房了，她要留着火，以免做饭时还要现点火，太麻烦了。
    铁山的一句话，令其他人松了一口气：“再等一柱香的工夫，咱就做年饭。”
    张大扎吩咐下人，就在上屋八仙桌上点燃一柱香。
    这时，所有的人，都在盼那香快点烧到头。
    恐怕只有铁山，希望那柱香烧得慢一点儿，再慢一点儿吧？
    在那呼啸的狂风中，在那漫天的飞雪中，云娥一张开嘴，便呛进满嗓子风，灌进一嘴巴雪。可她还是喘息着说：“我……实在走不动了……”
    走不动也得走，停下，只能更糟，不是冻死，就是被雪吞没。
    雪已经快没腰了，人已寸步难行。
    归心似箭的三傻子一手牵着云娥，一手在前边扒开积雪，身上还挎着包裹，可想而知，他有多艰难。
    然而，他在云娥面前不能拉松，他要表现出无所不能的样子，以此为云娥注入信心，给她增添勇气。
    突然，三傻子兴奋地指着东边一处地标问云娥：“你看那边是啥？”
    饥寒交迫而又疲惫不堪的云娥艰难地抬起头，睁开眼问：“啥呀？”
    雪中城市建筑的轮廓竟比平日更显清晰，三傻子指着远处两根并排而立的高大柱子，激动地说：“那不就是奉天公园的大门柱子吗？”
    这句话，给已经绝望云娥注入了活力。
    她就是在那里和三傻子相遇、相识，最后成了一家人的。
    看到那门柱，也就意味着铁山家大院已经不远了！
    三傻子没有走冤枉路，他凭借勇气和运气，居然在暴风雪中走到了北市场。
    铁山家中，那柱香即将焚完。
    张大扎甚至去安排年夜饭了，五块钱领着黑娃子已经要将所有拆零的小鞭放完了。
    五块钱说：“又冻手又冻耳朵，要不我们回屋吧，我估计那柱香也该烧尽了。”
    铁山望着那柱香，只愿它烧得慢一点儿，再慢一点儿。
    从早盼到晚，他现在不放弃也得放弃了，因为那柱香真的燃尽了。
    铁山无奈地准备从太师椅子站起来，但他却迟迟没有抬起身子。
    张大扎立刻吩咐厨房，开始做饭烧菜。
    院门外，五块钱和黑娃子放响了最后一支鞭。他说道：“我们进屋吧，该吃年夜饭了。”
    突然，街角处，两个雪人在齐腰深的积雪中，正向这边慢慢爬行过来。
    黑娃子叫道：“快看那边，那是人吗？”
    五块钱也定睛看去，那边两个，与其说是人，不如说是雪球。
    那雪地，根本就不是人能够行走的了，即便用身体趟着拱着前行，每挪动一步，也要费尽九年二虎之力。
    五块钱说一声；“黑娃子，快，告诉你爹，有人来了！再叫下人带着铁锹过来开路！”
    黑娃子转身便往院里跑，一着急，滑倒了，站起来再跑。
    上屋中，那柱香终于只剩了残灰，铁山满眼含泪，失落地撑着椅子扶手站起来，对身边的张大扎说：“闺女呀，过年吧。”
    忽听一声喊叫：“爹——爹——”
    铁山猛地向声望去，黑娃子一步一滑，踉踉跄跄跑进院来，“爹，他们来了！快叫人拿铁锹去开路！”
    屋里屋外，一下子静了下来，鸦雀无声。
    就这么静了片刻，铁山猛地大手一挥，大喝一声：“快，去给我儿开路！”
    说罢，双手捂住了眼睛，纵然铁汉，也会流泪！
    几个下人拎着锹铲跑出了院子。
    张大扎说一声：“我去厨房告诉他们做菜做饭了！”
    “快去！”铁山叫道，“让我儿吃得暖暖的香香的！再把他们屋子里的炕烧上！”
    “哎！”张大扎急急跑出去忙活了。
    铁山望向院门外，雪打红灯，鞭炮声声，大年夜，团圆夜，铁山只觉今年初夕最开心。
    终于，铁山听到了院门外那熟悉的声音：“干爹，孩儿回家过年来啦！”
    风雪如烟，弥漫在北国除夕之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