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学生威龙

    面对校长的质问，景先生吞吞吐吐道：“我……啊……这个……哪个……”
    他真是无法回答了，因为学生入学之前，是他主动要求带新生班的。
    那个年代，当新生班的先生，每月要多领三块银元。
    可别小瞧这三块银元，那时什么医生、律师、教授之类的，平均月薪才一百银元。
    民国初年，一块银元能买三十斤大米或八斤猪肉。
    你说，还有谁不愿意带新生班呢？
    原本，校长看在铁山面子上，打算让五块钱当新生班先生的。
    可景先生说：“我是学堂老教员了，难道还不如一个新来的？”
    校长无奈，只好让景先生来带新生班了。
    可眼下，新生班闹翻了天，整个校园都能听到这里的吵闹起哄声。
    校长便下了决心，无论如何，也要换下景先生。
    校长问五块钱：“伍先生，现在你跟我去新生班，你能不能保证，让那些学生五分钟内安静下来？”
    五块钱说：“一分钟足矣。”
    校长半信半疑道：“那就看你的了！跟我走。”
    就这样，校长和五块钱出现在了新生班的教室中。
    景先生吞吞吐吐了好一会儿，哭丧着脸说：“这些学生，喊人家‘景填鸭’……”
    “我……哈……”校长没忍住，居然笑出声来。
    接着赶紧憋住笑，说道：“好了，你暂且跟我回办公室去，把这个班交给伍先生吧。让我们看看，一分钟内，他能不能使学生安静下来。”
    五鼻涕、六嘎子和黑娃子一听五块钱要留下来，立刻带头鼓掌。
    别的学生也不明就里，见有人鼓掌，便也随大流，一起鼓起掌来。
    校长对景先生说：“你瞅瞅，你瞅瞅，伍先生长得这样，就是有学生缘的样嘛。”
    景先生摇头叹气道：“我不信有谁能治住这群恶少！”
    说罢，愤愤地离开教室。
    校长对五块钱点头道：“现在这里交给你了。”
    当校长出去后，五鼻涕、六嘎子和黑娃子立刻站起来，目光凶凶地扫视着教室。
    五鼻涕说：“从现在开始，谁再敢吵闹，俺打断他的腿！”
    六嘎子说：“俺拧断他胳膊！”
    黑娃子说：“我扯下他的耳朵，抠瞎他的眼睛！”
    五鼻涕和六嘎子年龄比别的同学都大，看上去都是大小伙子了，班里那些一年级的小豆包，有谁不怕他们？
    而黑娃子一副虎头虎脑的样，也能将这一群人镇住。
    五块钱用赞许的目光望着三兄弟说：“请这三位同学到教室前面来，现在由你们维护课堂纪律。”
    哥三个立刻离开座位，来到了教室前面，虎视眈眈地望着同学们。
    五块钱自我介绍道：“从现在开始，我是你们的先生，鄙人伍冠贤。”
    有人刚一发出“呵呵”笑声，就在哥三个威严的目光逼视下，又将笑声憋了回去。
    此刻，校长和景先生站在教室外面，教室里十分静，只有五块钱的讲话声。
    校长对景先生道：“看见了吧？你所说的恶少，是不是被伍先生管住了？”
    景先生叹道：“也许，他真的有两下子。罢了罢了，新生班也只能由他带了。”
    到了下课时，五鼻涕、六嘎子和黑娃子走出教室，看到了正往他们这边跑过来的胡小蛮。
    胡小蛮上前恭恭敬敬道：“艾教头，祝教头，小教头！”还要施礼。
    五鼻涕赶紧说：“免礼免礼！这是学校。”
    几个人正说着话，苏子艳和国小巧牵着手走出教室。
    五鼻涕、六嘎子和黑娃子脱口而出：“苏子叶，裹小脚！”
    两个女孩儿翻了他们一眼，愤愤地骂道：“流氓！”
    “痞子！”
    然后走开了。
    胡小蛮说：“以后不要再喊她们外号了，她们都是我家邻居。苏子艳为了照顾年老有病的奶奶，一直没上学。一个月前，她奶奶去世了，这才有机会上学。”
    “那……裹小脚呢？”六嘎子问。
    黑娃子说：“你咋还叫人家外号呢？”
    胡小蛮说：“国小订和她爸爸刚从海参崴回来。她家一直住在那边，现在那边的新政权建立，比较乱，市民排华，杀了不少中国人，他们呆不下去，就回来了。”
    六嘎子点点头，“俩人都怪可怜的，咱以后不叫她们外号了。”
    这时，五鼻涕喊了一声：“黑丫姐！”
    几个人一看，黑丫正在一处空地上，和几位女同学踢口袋呢。
    她对五鼻涕等人爱搭不理，似乎不愿在校园里跟他们凑得太近乎。
    几个人本想凑过去，却见黑丫被一位先生叫进了校长室。
    六嘎子说：“咱过去看看咋回事吧，为什么黑丫姐会被叫走？”
    他们走近校长室，从敞开的窗口，可以看到，校长室里还有一位军官，那军官正在跟黑丫说着什么。
    他们本想走得更近些，猫在窗根底下听一听是咋回事。
    这时，学校杂工摇着铃走来，又该上课了。
    几个人一边往教室走一边议论着：“咋回事，为啥还有个军官来找黑丫姐？”
    “谁知道呢。”
    “算了，这么伤脑筋的事，咱别去想了，也不该咱去想。”
    快要走到教室时，胡小蛮问：“几位教头，今天放学你们送我回家吗？”
    五鼻涕说：“送啊，不是早就说好了吗？你瞅见没，俺还带这玩意儿了呢。”
    他从兜里掏出一把弹弓，“这是弹弓严才给俺做的。”
    六嘎子说：“俺也带来了。”说着，也亮出了弹弓。
    胡小蛮说：“那就好，放学了咱们学堂门口见！”
    说罢，他赶紧朝自己班级的教室跑了过去。
    放学铃铛声响过不久，学生们跑出教室。
    五鼻涕等人和胡小蛮在学堂门口会合了。
    胡小蛮说：“走吧，你们正好顺便也到咱家玩一会儿。”
    六嘎子鬼点子多，他说：“慢着，咱们应该商量个计谋，怎样才能一下子就把小日本打怕了，让他们以后见到咱就哆嗦，再也不敢招惹中国人。”
    胡小蛮连连赞同：“对对对，那咱们赶紧商议吧。”
    这时，苏子艳和国小巧双双走出学堂，看到那哥几个正在嘀嘀咕咕一副鬼鬼祟祟样，两人不屑地“哼”了一声。
    黑娃子生气了，问道：“你们哼谁呀？”
    六嘎子忙拉他一下，“咱商量正事，别去跟人家计较。”
    黑娃子不情愿地转过身来，叨咕一句：“你们等着！”
    苏子艳回一句：“等着咋的？”
    国小巧赶紧拉差她走开了，边走边说：“搭理他们这些流氓地痞干啥呀。”
    六嘎子目送她们走后，便说：“我看，咱们就这样，胡小蛮，你先走，咱们在后边远远跟着。等你跟山下那些日本小杂种打起来后，咱再出其不意杀过去，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胡小蛮说：“好，高招！祝教头，你都赶上诸葛亮了。”
    五鼻涕说：“那就这样了，你赶紧走吧，咱们在后边跟着。”
    胡小蛮点头道：“我是得赶紧走了，要不那两个女孩子也会被日本崽子欺负的。”
    说罢，他连跑带颠地去追赶袁晶她们了。
    五鼻涕等人在学堂门口捡了一些圆溜溜的石头子儿，当做弹弓子弹。
    这时，黑丫出来了。
    几个人招呼着问：“黑丫姐，有个军官找你干啥玩意儿？”
    黑丫姐爱搭不理地说：“哼，你们哪好玩儿去哪儿玩吧！啊，少管大人的事。”
    说罢，一甩头发，抬手撩一下额前的留海，昂首挺胸地走了。
    民国初期女学生大多是那种短发，额前有留海的发型，当时被称之为“文明进步头”。
    黑丫就是这种发型，显得英姿勃发。
    六嘎子说：“黑丫姐长大了，不爱跟咱混了。”
    黑娃子说：“咱别管她，赶快去打架吧，晩了就赶不上趟了。”
    这小子一说到打架，嘴都咧成了瓢把子，那是乐的。
    于是，他们赶紧跟上了胡小蛮，离得不远不近。
    弹弓装好石头子儿，随时准备战斗。
    五鼻涕等人看到，胡小蛮正加快脚步。
    他一路上，又汇合了五六名同学，一起追撵袁晶和杜紫红。
    十间房距离北市场也不算远，这里虽然还有很多田野荒地，但大部分土地已被日本人强行霸占，并建起了居民房、商店、欢场和戏院。
    不少街道还铺了柏油马路，通向实胜寺和浪速广场两个方向都是挺宽敞的柏油路。
    在日本人居民区不远，便是一片菜地，菜地旁有一条灌渠，渠坝外有一排排外砖内土的房子，那就是中国人的居住区了。
    五鼻涕他们看到，当苏子艳和国小巧走上水渠大坝时，十来个身着黑色日本学生服的小子，将她们拦住了。
    “哈哈，花姑娘！”
    “**花姑娘，大大地好！”
    “哟西哟西！”
    “我们心交地给！”
    ……
    两个女生是第一天上学，过去还从未遇到过这种事呢，吓得也不敢吭声，躲着日本小崽子想赶紧离开他们。
    但是，那些日本崽子前后左右将她们的出路全给拦住了。
    有几个日本学生竟然动手动脚，在她们身上摸摸索索的。
    两个姑娘吓得尖叫起来，日本孩子就更加得意忘形，哈哈大笑，对姑娘们好一番轻薄。
    这时，胡小蛮率着那五六个男孩儿赶到了。
    胡小蛮也没吭声，一招铜掌破风劈过去，一个日本小子“哇”一声号叫，肩膀顿时塌了下去。
    胡小蛮这一招，正是方大舌头所授方家拳中的一记杀招。
    胡小蛮是怀着雪耻之心学的，因此学得刻苦。虽然练得时间不长，但收拾个把小日本也算绰绰有余了。
    “叭嘎！”其他日本学生见同伴被胡小蛮一掌劈废，顿时大怒，放开了苏子耗和国小巧，朝胡小蛮等人围拢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