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方大馆主

    蒙面的小筐子说道：“对不起，赵胖兄，俺刚学会几句日本话，不知怎的，就脱口而出了。”
    蒙面的赵胖气犹未消地说：“以后不行瞎得瑟，到处学日本人说话，听见没？”
    小筐子恭恭敬敬地回答道：“是，知道了。”
    赵胖指着山下云娥家院落说：“今天上午，我才接到的这个命令，上头告诉我们，一定要弄清这户人家的情况。”
    小筐子问道：“咱的目标不是方山吗？难不成还要对这姑娘家的人动手？”
    赵胖回答着：“上头可没说要对她家动手，只说要了解她家情况，熟悉一下这边的地形。行了，不该你我知道的事情，别瞎打听。”
    小筐子点点头，“俺不瞎打听。”
    赵胖说：“其实方山也没威胁到咱什么，说不定以后还会对我们有用呢。”
    小筐子说：“走着瞧吧。不过，这姑娘真讨人喜欢，让人眼馋，可惜是别人家的。”
    赵胖“哼”了一声：“光你自己眼馋吗？老子还更眼馋呢！不过，任务为重，任务为重！”
    一天之后，铁山武馆内，一众头面人物诸如四愣子、五鼻涕、六嘎子以及弹弓严、王八刘，都被大舌头招过来，齐聚会客室。
    至于黑娃子，他还太小，重要的事无须跟他商量，哪凉快哪呆着去！
    方大舌居然拿来一张地图，对大家说：“今天，荷兰红毛老范和他夫人要来咱武馆唠重要的嗑，你们知道啥叫夫人不？不知道就学着点，夫人就是咱乡下人所说的老婆，听明白没有。”
    “这个咱都知道。”五鼻涕说。
    方老大说：“知道就好，你们会看地图不？不会看就跟严老弟和刘老弟学着点。”
    大舌头一扬手中卷着的地图：“这是俺才买来的地图，你们在地图上找找看荷兰在哪疙瘩。省得一会儿老范两口子来了，你们连荷兰的首都法国巴黎在哪疙瘩都不知道！”
    这话连弹弓严和王八刘都听不下去了。
    四愣子小声问弹弓严：“荷兰首都真的在法国巴黎吗？”
    弹弓严回答道：“嘿嘿，啥法国巴黎呀？还英国伦敦呢？”
    没想到这悄悄话竟也传到了大舌头耳中，“啥玩意儿，又搬到英国伦敦了？这京城还带搬来搬去的？”
    大舌头瞎问着，王八刘和弹弓严脸都笑红了。
    大舌头知道自己肯定说错话了，便说：“笑啥呀？你俩教他们看地图，老子还有要紧事要办！”
    说罢，离开了屋子。他所要办的要紧事，大伙儿心里都有数，那就是找张大扎去了。
    弹弓严把地图铺开在桌上，一帮小子凑在一起看地图。
    “这花花绿绿的，俺哪能看得懂啊？”五鼻涕说道。
    “就是，像尿炕了似的，俺看这玩意儿眼花，不看了！”六嘎子随声附和道。
    唯有四愣子兴奋地叫道：“俺找到荷兰了，在这儿，多像一只倒过来的大皮靴！”
    四愣子已经跟黑丫认识了不少字，他认出了地图上的那个“兰”字。
    弹弓严泼了他一盆冷水，“那不是荷兰，是新西兰。”
    四愣子装模作样地说：“闹了半天是新西兰呀，这也太像荷兰了。”
    五鼻涕和六嘎子也来了兴趣。
    “那你快指给俺看，河南在哪里？”五鼻涕性急地说。
    ”什么河南，是荷兰！”四愣子拍了五鼻涕一巴掌。
    五鼻涕说：“你们没听见哪，大馆主刚才说的就是河南首都在法国巴黎。”
    众人全笑了，大舌头确实把荷兰说成了“河南”，但大伙儿都明白，他其实说的是“荷兰”。
    六嘎子说：“行了，别咬字眼了，荷兰也好，河南也罢，赶紧指给咱看看这个国家到底在哪儿？”
    弹弓严手指头在地图上指点着：“看见没，这是咱中国，这是咱奉天……”
    “这么大点儿？，还没米粒大呢。”五鼻涕说，“那咱武馆不就看不见了？”
    弹弓严没搭理他，本来也没有搭理他的必要嘛。
    弹弓严的手指最后点在了荷兰，“看见了吧，这就是荷兰！”
    几个人将脸贴近地图细看。
    五鼻涕说：“就这么大一丁点儿呀？还没有鼻嘎巴大呢。”
    “真是的，这个荷兰也太小了，那么小的地方，能种地吗？”六嘎子问。
    弹弓严和王八刘就相视一笑，二人也没回答他们。当然，也没法回答他们。
    与此同时，上木村，许少爷已将轿车停在了村口。
    村民们将三傻子送到村头就停下了，他们明白，剩下的一段路程，就该让云娥单独陪三傻子走了。
    三傻子接过云娥手中装有菇娘的小篮子，另一只手拉住了云娥的手。
    乡亲们望着那对少男少女走向村外的大轿子。
    路旁的菜地彩蝶纷飞，恋恋相舞。
    站在车前的许少爷，望着此情此景，不由得感叹道：“这还真是个谈情说爱的好地方。”
    三傻子和云娥到了车前，许少爷笑着从车里拿出一只装满了的布袋，“十斤小人酥。”
    三傻子将小篮子放在车头上，接过布袋，赶紧解开袋嘴，抓出一把小人酥。
    他剥下一颗糖的糖纸，对云娥说：“张嘴！”
    云娥张开了嘴，三傻子将糖放进她口中，说道：“前天俺拿来的糖，你一块也没吃着，可把俺心疼死了，今天你先在这里吃个够吧。”
    云娥笑了，“你想齁死人家呀？”
    三傻子“嘿嘿”笑了。
    笑过之后又忧心忡忡道：“这是十斤糖呢，你拎进村去还不累坏了？要不，俺帮你拎回家吧。”
    云娥说：“看你，人家又不是豆腐掺屁做的，连十斤糖都拎不动？你快上车吧，别让人家等久了。”
    三傻子说：“不行，俺就是看不得你受苦挨累。”
    许少爷都被三傻子逗笑了，他说：“少馆主，你站在这里吆喝一声，村头站着的那些大小子还不得蜂拥过来帮着拎糖？”
    三傻子一拍脑门儿，“对呀，多大个事，俺咋就没想起来呢？难怪咱村里人都管俺叫三傻子呢。”
    云娥笑着拍他一巴掌，“我早听你的那几个小兄弟背后叫你三傻子了，我就等你自己告诉我呢。”
    三傻子将双手圈成喇叭状，喊了一声：“云松，你过来！”
    站在村头人群中的云松以为有啥好事，一路奔跑过来。
    云松跑到近前问：“啥事？哥。”
    三傻子给云松一粒小人酥，“这是俺赏给你的糖。”
    接着将装糖的布口袋交给云松，“你把这袋东西拎家去。记住，这是给你姐的，她不在跟前不准打开。”
    云松剥开糖纸，吃着糖点头道，“哥，你放心吧。哎呀妈呀，这糖老好吃了！”
    说罢，他拎着糖进村去了。
    三傻子依依不舍，告别云娥。
    汽车驶离了村庄，三傻子扒窗回望，一片飞尘中，云娥的身影朦胧模糊，渐渐消失。
    当三傻子乘车在路上飞奔时，方家武馆内，大伙儿看地图早已看得腻歪了，一个个侧歪在椅子上直打瞌睡。
    不知过了多久，方大舌头满面笑容地回来了，还捧着一坛白酒。
    “咋还都迷糊上了？”
    大舌头一声发问，将众人惊醒。
    四愣子揉着睡眼，打着哈欠道：“咋还整酒来了？”
    大舌头回答着：“俺听张姐说，洋人谈判谈成了，都要喝一小杯酒庆祝，俺就让下人买了一坛酒。待会儿跟洋人唠嗑唠好了，咱也开酒坛子庆祝呗。”
    王八刘说：“洋人谈判成功开的是香槟，那味道跟汽水差不多。”
    大舌头说：“那好办，俺这就叫下人去买几瓶汽水，跟白酒兑到一块，咋样？”
    五鼻涕说：“那还不如直接喝汽水呢。”
    便在这时，张大扎进来说：“洋人老范来了，还有他的夫人。”
    大舌头兴奋道：“快请他们进来！”
    然后对其他人说：“你们都给俺坐稳当了，别乱动，免得洋鬼子笑话咱贵国的人不懂规矩。”
    张大扎出去片刻，老范携夫人爱文进来了。
    大舌头赶紧迎上前去，先和老范握了手。
    老范介绍道：“方大馆主，这位是我的夫人爱文，昨天晚上刚从北京回来。”
    大舌头笑道：“你们一进屋俺就猜到她是谁了。”
    说着，他居然抱住爱文，在人家左右面颊就实实在在“叭叭”各啵了一口。
    爱文虽觉意外，但却很有教养地微笑着。
    大舌头看一眼老范，想知道他有什么反应，老范却向他笑着竖起拇指，“我们是朋友，是朋友！”
    大舌头点头道：“对，是朋友！”
    令大舌头没想到的是，爱文见其他人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她居然走上前去，跟在座的每一个人都贴了一下面，一圈下来，一个不落。
    大舌头就觉不可思议：这洋婆子，也有点太大方了吧？
    这之后，主宾落座。爱文微笑道：“我已听我丈夫老范介绍过贵武馆的一些情况了。”
    大舌头赞叹道：“夫人的贵国话说得太棒了！”
    但因为他舌头大，爱文和老范眨巴眼睛愣了半天神。
    弹弓严将他说的话又重复了一遍，二人才明白了大舌头说的是啥。
    爱娃谦虚地说：“谢谢夸奖，和大馆主比，还差得远呢。”
    接着她又说：“大馆主可否为我们演示一下你的功夫？”
    大舌头心说：这是信不着俺这两下子？
    于是他点点头一抱拳，“那俺就献丑了。”
    大舌头叫一声：“看准了，这叫铜掌破风！”一掌砍向桌上的酒坛，但手掌就要落下时，他停住了。
    那可是满满的一坛子好酒哇，他怎舍得白瞎了？
    大舌头想了想，又叫道：“钢肘砸山！”一肘砸向桌子。
    可就在肘要落下时，他又停了，摇头道，“这桌子可都是花钱买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