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6章 千里共婵娟

    接着，他们又一左一右，坐到了小玉身旁。
    小玉像是根本没有察觉到一样，仍旧是呆呆的坐着，没有任何反应。
    月无眠跟宁少秋也就陪她坐着，没有说话。
    直到暮色四合，美丽的晚霞铺满整个天空。
    “小玉。”
    月无眠开口了。
    小玉仍旧没有反应，更没有应声。
    似乎是料到一般，月无眠并没有管小玉的反应，而是自顾自说了下去。
    “我的父母，也在很早之前就离开了。那个时候，我的年纪，比你还小。”
    “……”
    或许是这句话起到了一点作用。短暂的沉默后，小玉终于转过了头，有些茫然的看着月无眠。
    她的双眼红肿，看来之前才哭过一场。
    小玉眨巴了一下眼睛，问道：“那你……伤心吗？”
    好一会儿，小玉问出了这么一句话。
    “伤心啊，怎么会不伤心？只是那个时候，我年纪太小了，还不懂得死去的真正含义，只是以为他们离开了，去到了一个我不知道，但对他们而言非常美好的地方。”
    “一个我不知道，但对他们而言非常美好的地方？”
    像是不能理解般，小玉问了出来。
    “嗯，就是那里。”
    月无眠伸手向天空指去。
    小玉顺着看过去，看到了一片灿烂的晚霞。
    “他们会在那里看着我，而我也会一直想着他们。这样，他们就不算离开了，而是永远活在了我的心里。”
    “永远活在……我的心里？”
    小玉喃喃了一句，眼睛仍旧盯着那片晚霞。
    盯着盯着，两行清泪就从她的眼中，涌了出来。
    她似乎看到了她的爹娘，正站在那儿，对着她微笑。
    “小玉，坚强点，好好活下去。”
    “小玉，我跟你娘会在天上，好好看着你的。”
    “小玉，要开心啊。”
    似乎有好几道声音，传入了小玉的耳朵里。她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爹，娘，小玉真的，好想好想你们啊！
    她哭得身子一颤一颤的。
    月无眠伸出手，让小玉的身体，轻轻靠在了自己身上。
    晚霞落了下来，染出温柔的色彩。
    “姐姐……你爹娘，最后有跟你说什么吗？”
    最后的最后，小玉一边抽噎着，一边在月无眠耳边轻声问道。
    月无眠望向已经暗下来的天空。
    “有啊，他们说，顺着自己的心意活吧，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好了。”
    “真的可以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吗？”
    “可以啊，我以前就是这样过过来的。”
    “那现在呢？”
    “站在……”
    月无眠停顿了一下。
    “现在，我才发现，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并不是任意妄为，而是坚持本心，不忘初衷。”
    “坚持本心，不忘初衷？”
    小玉扬起一张小脸，脸上透着疑惑。
    月无眠笑笑：“你现在太小了，不明白也很正常。以后就懂啦。”
    “那……我以后可以跟着姐姐你吗？”
    “可以啊，只要你愿意。”
    “嗯！”
    小玉重重地点了点头，露出了这么久以来的第一个笑容。
    宁少秋看到这个笑容，终于松了口气。
    “小玉，你可终于笑了。”
    “宁大哥哥，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小玉低着头，有些不好意思。
    “哪儿的话呀！你这小丫头，只要好好的，我就很高兴了。”
    “嗯！”
    小玉应道，声音带了些哽咽。
    宁少秋忙道：“哎哎哎，小玉，你可别再哭啦！我又不能像汀兰姑娘一样神通广大，把你哄笑啊！”
    “噗！”
    听到这一句，小玉实打实笑出了声来。
    宁少秋也跟着笑了。
    只有月无眠，唇角边虽然还带着笑意，但手却不由自主按住了胸口。
    又疼起来了。
    “宁小公子，你送小玉回去吧。我突然有些累了，想回去休息。”
    “哎呀！”
    宁少秋拍拍自己的脑门。
    “我都忘了，汀兰姑娘你还有伤在身呢！不然，我先送你回去？”
    “不用了。”
    月无眠拒绝了他的好意。她怕等会儿太痛了，让宁少秋看出些不对劲来。
    “你送小玉回去就行了。”
    “姐姐……”
    小玉扯了扯月无眠的衣袖。
    “乖，让宁大哥哥送你回去哈。”
    “那好吧。”
    小玉乖巧地点了点头。
    宁少秋便牵着小玉的手，向月无眠道别，然后从另一个方向走了。
    他们两人都没有说话。
    小玉在想着她的父母，而宁少秋则想着月无眠刚才的话。
    这是他第一次听月无眠提及以前的事。
    他想，原来汀兰姑娘小时候，还有着这样的经历啊。
    如果是自己的话，那么小就成了孤儿，恐怕是得伤心好一阵子吧。
    也不知道之后能不能走出这个阴影。
    但汀兰姑娘，不但挺过来了，还正如她父母最后跟她说的话一样，一直都按照自己的心意活着。
    坚持本心，不忘初衷。
    宁少秋在心中重复着这八个字，突然就有了不一样的体悟。那一刻，他似乎隐隐明白了，月无眠发生改变的原因。
    他望了望升起的月亮，想起了一首曲子。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宁少秋不由自主地念了出来。
    “呃？”
    听到声音，小玉仰起脸，也望向了那一轮明月。
    “好漂亮啊。”
    她感叹了一句。
    宁少秋点头：“是啊，好漂亮。”
    他在这一刻，许下了一个心愿。
    愿所有人，真能如曲子唱的那样，长长久久，千里婵娟。
    另一边，月无眠刚一走到房门口，就看到了等在了那儿的周文良。
    周文良一看到月无眠，就赶紧走了过来。
    “汀兰姑娘，你去哪儿了？”
    他的语气中，少有的带了一丝焦虑。
    月无眠想回句话，但胸口疼得她只能咬紧了牙关。
    “汀兰姑娘？”
    周文良意识到了她的不对劲。
    “是不是胸口……？”
    月无眠也没有掩饰的必要，便点了点头。
    周文良赶紧上前，探了探她的脉搏，又拿出银针，轻轻插在了月无眠的手背和脖颈之上。
    “怎么样，好点了吗？”
    “嗯。”
    月无眠点点头。
    “多谢周大夫。进去说吧。”
    说着，月无眠走上前去，推开了房门。
    周文良便也跟着走了进去，又顺带关上了房门。
    月无眠打开窗，让窗外的月光，倾泻了进来。而周文良则从旁边的袋子中，拿出了一块玄晶石。
    房间瞬间明亮了起来。
    两人坐到了桌子边。
    “汀兰姑娘，那半瓶血为什么还不用？”
    周文良问道。
    他这次来，就是为了这事儿的。
    周文良不明白，既然已经省下这半瓶血，为什么月无眠却还要留着，仍旧不肯使用呢。
    月无眠也猜到了周文良的疑惑。
    她叹口气，将自己的想法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就为了这个？”
    然而，周文良并没有因此而表示理解。
    反而，他还有些生气。
    “先不说这个构想是否能够实现，就算实现了，难道汀兰姑娘就要拿自己的命去赌吗？”
    “我没有拿我的命去赌。”
    月无眠的声音很冷静。
    “相反，我是在困境之中，寻找那唯一的一丝生机。”
    “生机？”
    “是的。周大夫不会不知道我们现在的状况吧？”
    听到月无眠这个问题，周文良沉默了。
    他实在是说不出口，他们现在情况还不错的这种话。
    “你们不说我也知道。”
    周文良不说，月无眠倒先开口了。
    “我们无夜城，因为中心城的机关，现在的确获得了片刻的安宁。而且，我完全相信，傀儡军团是无法攻破阻碍，攻到我们内部来的，但……”
    月无眠停顿了一下。
    随着她的停顿，周文良的表情也跟着顿了一下。
    他几乎可以预料到月无眠要说什么了。
    果然——
    “我们的粮食快不够了吧？”
    “……”
    周文良不知道该说实话呢，还是先应付一下。
    “周大夫不用瞒我了。我算了下，我们剩下的粮食，最多可以再撑个半个月吧？”
    周文良微微一惊。
    他没想到，月无眠竟然猜的这么准。
    周文良只得点点头，表示她说的是对的。
    “我们的粮食不够，又没有对付傀儡军团的办法。那等到我们粮尽的那一天，无夜城就会不攻自破。”
    没错。
    周文良不得不承认，月无眠的话完全正确。
    “而且之前，也是我估计错误。”
    月无眠有些懊悔。
    “我之前以为，我们只要有一个月的时间，就可以对付傀儡军团。甚至，我还想着，到时候就带领大家，我们一起杀回不眠城，将它夺回来！”
    “可直到跟傀儡军团的那次交战后，我才知道，我想错了，而且错的离谱。别说一个月，就算三个月，我们也不一定是傀儡军团的对手。”
    ——别说一个月，就算三个月，我们也不一定是傀儡军团的对手。
    这句话重重打在周文良的心中。
    这也是他一直不敢去想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