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 最后一战

    而当何慕想到这里的时候，就感觉身子一轻，似乎有什么招式，将要从他手中发出。
    如同冥思苦想后的灵光一现，何慕随着这点迸发的思绪，身子一转，长剑一动，像是饮水一般，很自然的就发出了这一剑。
    而这一剑，也终于逆转了局势。
    涅槃教教众再也进攻不得，只能在这一剑的威势下瑟瑟发抖。
    狂风比之前更勇猛了。
    方十一望着眼前东倒西歪的人，忽然生出了一丝凄凉之感，就像是他当年在塞北看到的黄沙。
    那里的黄沙可真够大啊，吹到脸上，割得人生疼。
    可疼又有什么办法呢，那里只有黄沙。
    除了黄沙，还是黄沙。
    古有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
    而现在，他站在那里，一望无际，却只剩下绝望。
    就是在那种绝望下，他遇到了莫千霜。也正因为这场相遇，彻底改变了他的命运。
    说起来，方十一已经不记得自己原来的名字叫什么了。从他加入涅槃教以来，他就忘记了以前的自己。
    所以当月无眠要给他改名字的时候，他只是顺从地点了点头，没有任何表示。
    因为他知道，他必须以全新的生命，重新活着。
    而莫千霜救了他，所以他这条命是莫千霜的。
    你看，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就已经选择了一条不归路。
    但时至今日，如果要问方十一是否后悔的话，他会毫不犹豫告诉你，他从未后悔。
    不论以前，现在，还是将来。
    他都绝不后悔。
    在肆意的狂风中，方十一眼神变了。
    他从腰间拔出了一把银月弯刀。那弯刀上的光，银亮得仿若一弯清潭。
    这是方十一从不示人的秘密。
    在那片沙漠中，他原本是使用弯刀的。
    既然要跟过去告别，自然就不再使用。可这次，不知道是不是有预感，方十一竟然鬼使神差地带上了这把弯刀。
    而现在，他又将使用这把弯刀，与敌人决一死战。
    此刻，方十一已经抱了必死的决定。
    他唯一庆幸的是，在死之前，他已经把那只灵蝶放了出去。
    这样，至少对莫总坛主有了交代。而接下来的事，方十一相信，莫总坛主一定可以完成得很好。
    这条不归路，就让他先走到吧。
    方十一笑了笑，还是那么温文尔雅。
    他用弯刀插了自己的坐骑一刀，那匹马吃痛，发狂似的向前冲了出去。
    冲破了狂风的阻挠，冲破了剑招的压制。
    方十一挥舞着弯刀，向前冲去。一路上，他砍倒了无数敌人，温热的鲜血溅到他脸上，而他的眼睛里，只有何慕。
    只有把他击倒，才能再一次扭转局势。
    何慕也向着方十一的方向，迎了过去。
    他感觉到了对方强烈的战意，感觉到了方十一视死如归的决心。
    为了这份难得的毅力与决心，何慕要用尽全力，与他进行一场真正的较量。
    而月无眠就在这时，挥手示意，让他们的人都退开，不要再去阻止方十一。她也同样感觉到了方十一身上的那种毅力与决心，那是无论在什么时候，什么地点，都理应得到尊敬的。
    而最大的敬意，就是成全这场突如其来的决斗。
    并且，月无眠也相信何慕。
    林正等人果然都退开了，原七彩塔的人也都退开了，就连那些涅槃教教众，也自觉离远了些。
    仿佛他们都将这一切的胜负，寄托在这场对决之中。所有的仇恨与杀戮，也将在这场对决中，尘埃落定。
    似乎是很长的一段时间，又好像只有一瞬。何慕的剑对上了方十一的弯刀，白昼一般的光芒照亮了当晚的夜空，留下了点点的星火，和残阳般的殷红鲜血。
    两人对视着，同时弯了弯嘴角，牵动着对敌人的最后的一缕温柔，或者说，怜悯。
    下一刻，方十一连人带马，摔落在地。
    ——输了。
    输了。
    涅槃教教众面如死灰。
    而原七彩塔的人，愣愣地看着这一切，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们这是……赢了？
    真的……赢了吗？
    胸中的热血一下子沸腾起来，他们挥舞着手中的武器，表达着内心的喜悦。
    被困了这么久，终于得到自由了！
    终于可以尽情的呼吸塔外的空气，终于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愿，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这是多么奇妙的感受啊！
    就像遥不可及的奢望，突然之间就照进了现实。
    原来他们……他们也是可以做得到的！
    “赢了！”
    “赢了！”
    “赢了！”
    喜悦在他们身上蔓延，希望在他们眼前活跃。
    而那些涅槃教教众，却颤抖着身子，一个个掉落了手中的兵刃。
    他们心里清楚，再反抗，也没有意义了。
    因为药效，就要到了。
    那些可以快速提升他们修为的药物，本来就是一道催命符。
    他们早就付出了生命。
    而这生命，本来是为了迎接一场胜利的。
    但胜利并没有到来。
    所以，他们又是为了什么呢？
    许多人的眼中染上了一种茫然的色彩。或许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他们才真正开始思考，他们或者的意义是什么，他们死去又是为了什么。
    还有，这一生，自己有做过什么重要的事情吗？
    有吗？
    或许，有的吧。
    那些人眼中的迷茫慢慢沉下去，最后随着那对眼眸黯淡下去，凝固成了一种既定的情绪。
    是什么样的情绪呢？
    不知道。
    这世上，谁又知道呢？
    恐怕就连他们自己，也不知道。
    这场惨烈的战斗，就这么落下了帷幕。
    周围忽然变得安静下来，浓郁的血腥味飘荡在空中，久久挥散不去。
    “将他们安葬了吧。”
    良久，月无眠说了这么一句。
    也是良久，林正回答道：“是！”
    “我们也来帮忙吧。”
    不知谁这么说了一句。跟他一样，都是原七彩塔内的其他人，也都自觉动起手来。
    那种喜悦似乎已经褪去，他们现在，只有让死者为安，魂灵归于平静的期盼。
    月无眠走到了方十一的尸首面前。他还睁着眼，甚至嘴角都还挂着那缕笑意。
    叹了口气，月无眠蹲下身去，轻轻阖上了他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