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梦境

    但这种后悔的情绪，只持续了短短一瞬，又被他心中的怨恨替代。
    她可以这样欺骗我，我折辱她两下，又怎么了？
    花陌尘直接拔出了腰间的匕首。
    这一次，一向不怎么忍得了疼的他，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他拔完，看了地上的何慕一眼，就转身向凌霄宫走去。
    而就在转身的那一瞬间，何慕的手指微微动了动。
    但他终究只动了那么一下，便再也没有动静。
    疲惫。
    好像从来没有这么疲惫过。
    身体动也动不了。
    就连思绪，都变得阻塞而凝滞。
    也不知过了多久，何慕终于站了起来。
    但就在那一瞬间，他发现自己在做梦。
    准备的说，是深陷在一场梦境中。
    而他之所以发现，是因为他能看见了。
    何慕不自觉摸了摸自己的眼睛，完好无损。他又动了动身体，没有感觉到丝毫疼痛。
    ——真的是在做梦。
    可是，为什么呢？
    何慕记得，自己很少做梦。除了被追杀的时候，以及刚加入太玄门的那段时间，他几乎没有做过梦。
    那这次……？
    何慕抬头望去，发现一片空旷。
    四周什么都没有，无论是花草树木，还是虫鱼鸟兽，都没有。
    像是被隔绝的一个空间，除了空旷，还是空旷。
    他仰头，发现天有些暗沉，乌云滚滚，似乎是要下雨了。
    于是他开始抬脚向前走去。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走，但是直觉告诉他，前面有些什么。
    渐渐的，那雨落下了，冰冷的雨丝顺着他的脖颈，滑进他的衣领里。
    何慕骤然感觉到一丝刻骨的凉意。
    这凉意，他好像在什么地方感受过。
    接着，他感觉自己的脚步变得沉重起来，低头一看，原来脚下早已是泥泞万千。
    它们粘上了他下衣衣摆，将原本的纯白染得黝黑无比。
    白色？
    何慕愣了愣。
    他其实很久没有穿过白衣了。
    因为他觉得很虚假。
    就像那些所谓的正道弟子，嘴里多么光风霁月，行事却是肮脏如这滩烂泥。
    想到这些，何慕走路都用力了些，仿佛要将它们全部踩碎。
    可泥泞却更多的沾染到了他身上。
    他不禁皱了眉。
    接着他听到了一个声音。
    那声音说：“弟子今日加入太玄门，定会以匡扶正道，拯救苍生为己任，克己复礼，坚定前行。”
    何慕抬头，看到一个男孩，正跪在太玄门中央的大殿之上，对着松青长老磕了三个头。
    那是以前的自己。
    何慕冷冷的看向男孩。
    男孩仿佛感受到了他的视线，也回过头看了他一眼。
    那眼神，竟然比他的更冷，更绝。
    何慕一下就想起了自己拜师的目的。
    那个时候，他恨透了那些所谓的正道弟子，但是由于体内的力量只是暂时被压制了，他必须要变强。
    变强的第一步，就是修道。
    所以他去了离他最近的太玄门，拜师学艺。
    所幸他根骨奇佳，天赋异禀，被松青长老一眼看中，收作了弟子，从此学习剑道。
    那个时候，松青长老曾跟他说过，君子出剑，必得光明磊落，心无杂念，那样他使出的剑，才能如皓月当空，长河万里。
    而何慕当时，并不能领会这句话的含义。
    他只知道，自己要变强，就得学会最厉害的剑招。
    当然，他也没让人失望。很快，何慕便成了太玄门的骄傲，也成了正道中一被提起，就不断有溢美之词，对他进行夸赞的存在。
    而他很懂分寸，没有锋芒毕露，伪装得也很好，仿佛真的成为了众人心目中的好师兄。
    只有松青长老，看着他，长叹了一口气，接着就去闭关了。
    何慕想起这些，有些讥诮地笑了笑。
    他继续往前走。
    雨下得越来越大了，将他的视线都给模糊了。
    然后他又听到了一个人的声音。
    “此次，就由你带领所有正道弟子，一举攻陷魔教，杀了女魔头。”
    这是白鹤的声音。
    当时，自己好像回答了一个“是”？
    他记得，为了带领正道弟子，他还特意穿上了一身白衣，显得他们是多么正义凛然，纯白无垢。
    然而他心中却在冷笑。
    相比较这些正道而言，魔教反而更顺眼些。
    至少，他们做了恶，不会像某些正道弟子一样，不但不承认，还试图掩盖，掩盖不了，就嫁祸给别人。
    这些年来，这种事，何慕已经看过不少。
    但他每次都只是袖手旁观，因为他觉得没有必要为了这个，暴露自己。
    而自己，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更重要的事……？
    想到这里，何慕停了下来。
    这个时候，雨竟然又小了一些。他逐渐看清了眼前的场景。
    是一座山峰，看着有些眼熟。
    何慕还没想起这是哪儿，就听到一个声音冷冷道：“怎么，前两次被你侥幸逃脱了，这次又赶来送死？”
    这是……？
    何慕心中一惊，顺着声音看去，捕捉到一抹红色的影子。
    那抹红，瞬间刺痛了他的心。
    他想开口说话，喉咙却像被什么堵住了般，开不了口。
    而那抹红色动了。
    在雨幕中，以极快的速度，奔向了自己。
    何慕想要上前，却被脚下的泥泞绊了一跤，等他再抬起头来，却愕然发现，自己的剑，正刺中了对方的胸膛。
    可他竟连何时出剑的，都记不清了。
    他不由得向对方看去。
    那张绝美的容颜上，出现了一丝讶异。然后，缓缓的，竟然又露出了一个笑容。
    “何慕，这次，我让你杀。”
    ！！！
    “不！不——”
    何慕大喊，他伸出手，想要抱住那抹鲜艳的红，却扑了个空。再看时，周围已经什么都没有了，空荡荡的，令人绝望。
    “你以后就叫做——阿眠身后的小跟屁虫！怎么样，是不是很好听？”
    “阿眠……”
    何慕喃喃开口，又悚然心惊，接着就缄默不言，不再发出一个字。
    雨又大了起来，狠狠砸在他身上。
    他一瞬间感到茫然无措。
    “何慕！何慕！”
    有人在叫他。
    可他并不想回答。
    他隐隐觉得，如果回答了，他就会想起一些，他现在根本不想去想的事情。
    可那是什么事情呢？
    何慕心乱如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