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噬心咒

    月无眠在万花岭中找了两天，还是没有找到何慕。
    他就像是消失了一般，半点踪迹也寻不到。
    这甚至让月无眠感觉，是何慕在故意躲着她。不然，她怎么可能连一丝踪迹，也发现不了？
    只有何慕，才能精准地避开她，不让她发现。
    可他为什么要躲着自己？
    这一切，都让月无眠感到奇怪。
    第三天的时候，月无眠终于发现了一些浅浅的脚印。那脚印看起来是个女子。
    花陌尘如今已经当上了凌霄宫宫主，应该不会再派人到这里来，那这些脚印……？
    她顺着找了过去，又在一个角落里，发现了一片金色碎片。
    看起来像是步摇上的。
    月无眠回忆了下，确定这就是霓裳头上带的金色步摇的碎片。
    霓裳在这附近？
    想到何慕的消失，极有可能跟她有关，月无眠放缓了步子，小心翼翼地寻着脚印，找了过去。
    脚印在一片荒草中消失了。
    这里差不多属于万花岭的边界地段了。
    一踏进这里，月无眠就有种熟悉的感觉。
    这种熟悉的感觉，告诉她，何慕就在这附近。
    她开始向荒草深处走处，此时夜幕就快要降临，夕阳的余晖洒在她身上，随着她的动作，拖出一条长长的尾巴。
    月无眠屏住呼吸，向着自己感觉的方向走去。
    疯长的荒草时不时挡住了她的视线，可却阻挡不了她的步伐。
    终于，月无眠停了下来。
    她听到了一个人的呼吸。
    那呼吸时急时缓，时快时慢，像是在极力忍受着什么，却又仿佛被折磨得，不得不露出点端倪。
    “何慕？”
    月无眠试探性地叫了一声。
    几乎是立即的，她感到那呼吸停了。
    接着，是一阵慌乱的脚步声。
    月无眠赶紧追了上去。
    那人跑得很急，但步伐却很乱，她能感觉到他周身散发出的真气，也是乱的不成章法。
    月无眠一个起跃，跳到了那人前面，然后一下拦住了他。
    突然升起的月光，一下打在了那人的脸上，露出他一瞬间有些茫然的神情。
    “何慕？真的是你……”
    “你走开！”
    何慕突然大吼一声。
    他的语调非常急促，像是骤然落下的雨点，让他一贯平静冷淡的语调，都有些变形。
    “你怎么了？”
    月无眠意识到不妙。她向着何慕那边走了两步。
    “都说了别过来！”
    何慕开始往后退。
    他的发丝都被汗水打湿了，贴在脸上，显得有些狼狈。身上的衣服也是皱得不行，明显是被他自己长时间抓皱了的。
    “是你体内的真气紊乱了吗？没关系，我可以替你调息……”
    月无眠一边靠近，一边尽量用平和的语气，对何慕说着话。她感觉得到何慕情绪很不稳定，虽然她不知道为什么。
    但眼下，她不会放任他不管。
    可何慕明显不这么想。他不断在往后退，对月无眠也一直摆出一副防御的姿势，生怕她多靠近他一点。
    忽然，何慕不知道踩到了什么，身子向后一仰，直直摔了下去。
    “何慕！”
    月无眠一个箭步冲上去，想要扶他。可手刚一碰到何慕，他就像是被电触到一般，猛地推开了她。
    “走开！”
    何慕大吼。
    没有防备之下，月无眠被他推得跌倒地上，手掌磕在地上，被尖锐的石头擦破了皮，流出了血来。
    似乎是闻到了血腥味，何慕下意识想过来，却又猛地退了回去，整个人变得更加痛苦。他蜷缩在一起，双手牢牢抱住自己，手插入发丝之中，全身抖动得厉害。
    月无眠心中一痛，蓦地起身，双手张开，一把抱住了他。
    她感觉到何慕的身体一僵，然后抖得更厉害了。
    “何慕！何慕，你别怕……”
    月无眠一边努力安抚着何慕的情绪，一边将手探上了他的脉搏。
    这一探，月无眠便觉心中一凉。
    何慕体内，有一道噬心咒。
    这噬心咒，来自于一种巫术。这种巫术，除了绝命咒，可以说是当今世上，最狠毒的巫术了。
    它需要受咒人自己同意，然后才被种下。
    而一旦被种下，就必须完成施咒人传达的一个终极命令，否则便会受万虫噬咬之疼，撕心裂肺之痛。甚至还极有可能心智受损，神志不清。
    “是不是……霓裳给你下的？”
    月无眠的声音都有些颤抖。
    她忽然就明白了，为什么花陌尘说她不再需要灵心果了。一定是何慕，以种下噬心咒为条件，跟霓裳交换了灵心果。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傻？
    灵心果对她，就真的那么重要？
    ——你是没受伤，可你身体状况怎样，你难道不知道？不然你为什么想要去拿灵心果？
    ——我是想找到那个瓶子，给你服下，这样就不用再浪费一次我的血了。
    ——不然你以为你怎么醒的？
    她想起了花陌尘对她说过的话。
    这些天，她不正常的犯困，竟然严重到需要花陌尘的血，才能够制止。
    也就是说，如果没有灵心果，也许，也许她会永远沉睡下去……
    想通这一点，所有的一切都仿佛有了解释。
    月无眠忍着内心的悲痛，几乎有些哽咽的，却是极轻的语调：“她让你……做什么？”
    “杀了你。”
    一个响亮的女声传出，有人自荒草中走了出来。
    月无眠不用回头也知道，是霓裳。
    “呵呵……他拿灵心果救了你，结果却又因噬心咒，要杀了你。是不是很有意思？”
    霓裳说着说着，就笑了起来。
    可这笑意，并未达眼底。
    她眼底，都是对月无眠的恨。
    凭什么，她一个资质低下，根骨奇差的女子，说美貌不见得胜过她，说才情就更是不行，竟能得到这么多人的喜欢？
    从小时候就是，这汀兰也不知哪儿来的运气，不但进了太玄门，还被松青长老收作了徒弟。那时候也亏得她还有点自知之明，整日里一副受气包的样子，处处装可怜，被自己欺负两下，也都忍了。
    可后来，这汀兰竟然还敢跟她对着干了，而自己，还偏偏每次都被她整得够惨。
    就连自己，唯一有些倾慕的何慕师兄，竟然也那么喜欢她？！
    实在是太可恨了！
    霓裳想到，何慕第一次来找她时，要不是她早有防备，拼着玉石俱焚的气魄，这灵心果早就被他抢去了。
    后来，何慕又来找她，霓裳便提出条件，让他种下噬心咒，没想到他竟然毫不犹豫同意了。
    霓裳便一路偷偷跟着何慕，想知道他究竟是为了谁，来要这灵心果的。她还怕被何慕发现，有意跟得远了些，哪知道何慕一路急得跟什么似的，根本没有发现有人在跟踪他。
    结果霓裳就看到了月无眠。
    心中的怨气一下子喷薄而出。
    谁都可以，偏偏就不能是她！
    于是，霓裳马上便下达了，她作为施咒人，对受咒人的第一条命令——杀了这个女人！
    可是，何慕竟然违抗了她的命令！
    他放下灵心果，忍着万虫噬咬的疼痛，快速离开了那间木屋。
    怎么可能？！
    谁能够抵挡这种痛苦。
    霓裳一路跟着何慕，发现他来到了一片荒草丛中，还施了结界，想要将自己落在里面。
    哼哼，我怎么可能让你逞心如意。
    你既然不去找她，我就让她来找你。
    这么想着，霓裳足足花费了一天时间，才破了何慕的结界。也亏得何慕当时，连控制自己都已经不易，再没精力重设结界了。
    接着，霓裳又一步步引得月无眠前来，这才促成了现在这场好戏。
    “怎么样，是让何慕杀了你，还是让他痛苦而死？要怎么选择，我真是好期待呀。”
    霓裳看着面前的女子，这么近地抱住不断颤抖着的何慕，而何慕，即便如此痛苦，竟然还是没有动手杀她，就恨得牙痒痒。
    “何慕，你看看我……”
    月无眠一遍遍呼唤着何慕，她希望在她的呼唤之下，何慕能够有所回应。
    可何慕好像根本听不见她说话，只是一个劲儿的重复着让她离开。
    “我不会走的。”
    月无眠的手握住了何慕的手。
    她握得很紧，仿佛用尽平生力气。
    何慕像是感觉到了，他竟然想要回握住她。可才刚一动手指，何慕就痛苦得蜷缩起了身子。
    月无眠只得更紧的抱住他。
    “走……！”
    何慕的语调里，是已经扭曲了的痛楚。
    那是他努力保持的唯一一点理智。
    “何慕，我不会放着你不管的。”
    月无眠轻轻说着，语气温柔得像是浸了水。
    她拿出了碧水寒锋，白晃晃的刀锋映照在荒草之上，也反射在月无眠忧伤而坚定的脸上。
    月无眠将碧水寒锋，一点点放进了何慕的手里。
    何慕想要缩回手，却被月无眠给强制掰了回来。
    “她不是让你杀了我吗？握着它。”
    月无眠的声音很冷，却又透着浓浓的悲伤。
    何慕似乎被这悲伤给感染了，一下扔了碧水寒锋，但也正因如此，他受到噬心咒的作用，一声嘶吼，痛苦得倒在了地上。
    “不要再忍了！”
    月无眠也忍不住大声吼道。
    她再一次捡起了碧水寒锋，重新放回何慕手里。
    “你只有杀了我，才能解了这噬心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