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箫声

    这一切，都在敌人的操控之中。
    傀儡军团开始慢慢向月无眠靠近。
    她发现，即便是之前已被点了穴的弟子，在变成傀儡后，竟然也可以动了。
    也就是说，将人变成傀儡的同时，似乎也改变了人身体上的一些特性。
    月无眠仰头，看了看天际的红光，或许，这场祭祀，就快要拉下帷幕了。
    她再次看了一眼还躺在地上挣扎的范庆，那眼神，除了冰冷，竟还透出一丝怜悯。
    范庆忽然间觉得，一种恐惧袭上心头。
    比即将迎来死亡更恐惧，比忍受不知道何时才能结束的痛苦更恐惧，这种恐惧，使得他，扭过头，以一种极其不自然的姿势向那边望去。
    他曾经的那些部下，他所谓的兄弟，现在都一个个眼冒红光，向他这边走来。
    他们的身体像是被操控着，行走的同时，还发出“咯咯咯”骨头摩擦的声响，他们的表情，阴冷得与鬼魂没有两样。
    怎么会这样？
    他无法解释眼前所看见的，但是他听出了那阵箫声。
    是方十一的箫声。
    他曾经听见过一次。
    那时，方十一还笑着问他，好不好听？
    范庆觉得有些诡异，便没回话。
    方十一便又道：“或许，你也只会听这一次了。”
    只会听这一次？
    刹那间，他想到了什么。
    痛苦像是一只罪恶的手，扼上了他的咽喉，让他觉得呼吸困难。
    原来这一切，都是骗局！
    是算计与利用！
    自己，不过是个被无情抛弃了的棋子！
    “我要让你看清楚，你是怎么死的。”
    范庆想起了月无眠的这句话，突然嚎啕大哭起来，只是他本来就快死了，这声音显得尤其的嘶哑，甚至可以说是难听。
    他这一生，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范庆睁着一双眼，眼见着傀儡军团离他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最后踏上了他的身体，踩碎了他的骨头。
    痛吗？痛。
    害怕吗？害怕。
    愤怒吗？愤怒。
    可这一切都不重要了。
    因为他死了。
    死前，范庆突然开始羡慕起他那个大哥。至少，他用尽全力爱过一个人。至少，他用生命保护了他最爱的人。
    范庆用尽最后的力气，去看了一眼那个他大哥深爱的女人，他看见她站在一片阴霾中，风吹起她长长的红衣，竟成了无边黑暗中，唯一的颜色。
    月无眠没有动。
    她知道，只要身处在祭坛之中，就不能逃，也逃不掉。
    唯一能做的，就是面对。
    要么将傀儡军团全部消灭，要么就破坏这整个祭坛。
    “我去探探附近的情况。”
    何慕跟她做出了一样的判断。
    从传功结束后，他们没有再说过话，可此时，月无眠却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在何慕转身的一刹那，月无眠拉住了他。
    “何慕。”
    她低声道：“我已经没事了。所有的伤，都好了。”
    何慕没有转过身来。可她感觉到，他一直紧绷的身体，放松了。
    “嗯。”
    何慕答应了一声。
    月无眠弯了弯唇角，至少，还有他。
    有他在，她就不会是一个人啊。
    “小心。”
    月无眠叮嘱完，就拿出凝音石，联系了林正。
    “我们已经到千流峰了。”
    林正说，他们在山下看到天现异像，就知道他们多半出事了。但见月无眠迟迟没有联系他们，也不敢贸然行动。
    于是就先到了千流峰，观察形势，并且随时准备出击。
    “有观察到什么异常吗？尤其是方十一。”
    “有。方十一跟另外几个坛主，就聚集在你们四周，离你们最近、最低的那座山峰上。而**的人，正是方十一。”
    果然是他！
    “他们有多少人？”
    “各个出口都埋伏有三、四百人，各个山峰上还安插有一百多个弓箭手。不过这些弓箭手都被我们暗地里解决了，并且换成了我们自己的人。”
    “干得不错。那他们现在可以攻击吗？”
    “可以。”
    “好，等会儿听我指示。”
    “是！”
    说完话，月无眠继续向场中看去。
    那些还清醒的人已经逐渐聚拢在了一起，他们背靠着背，拿着兵刃，即便害怕得手都在发抖，却仍旧摆出了一副战斗的姿势。
    可是傀儡军团又怎么会这么好对付呢？
    他们把兵刃往他们身上招呼，就根本就没用，那些人就像是钢筋铁骨，无论是刀砍，还是斧劈，除了留下一个伤口外，似乎并不能伤到他们分毫。
    就连他们的表情，也呈现出一种非人类的可怕。
    不少人感到怕了，想要逃，可又能逃到哪儿去呢？
    “准备发射真气弹。”
    “是！”
    随着月无眠一身令下，“嗖嗖嗖”几声响传来，是真气弹从远处向着傀儡军团发射而来了。
    “趴下！”
    月无眠冲那些人喊道。
    也不管怎么是怎么回事了，那些人一听到有人喊趴下，就不自觉的跟着行动了。
    至于那些傀儡军团，自然是不会听月无眠的命令的，一个个都站得直直的，任那些真气弹打在了自己的身上。
    “轰轰轰——”
    连续一阵响，霎时间尘土飞扬。
    等到尘土散去，所有人看到，那些傀儡军团都被真气弹给轰炸得向后倒在了地上。
    然而还没等他们表达出开心的情绪，这些傀儡军团竟然一个个又站了起来。
    月无眠看着他们的动作，突然陷入了思考中。
    刚才她只不过是试了一下，想看看这些傀儡到底有多可怕。
    而试验证明，他们确实都非常耐战，但是行动是不是过于统一了？
    “跑！”
    月无眠突然喊了一声。
    除去傀儡军团，几乎所有人都向她望了过来，脸上分明写着：往哪儿跑？
    “随便！记着，一定要分开跑！”
    月无眠喊完，自己却没有动。她要好好观察下傀儡军团的行动。
    从之前她就有些奇怪了，这些傀儡军团好像并没有看见她似的，尽管她站在那儿一动不动，但是他们却没有攻击她，而是向着人多的地方而去。
    这是不是代表，他们只能接受一条命令，而这条命令，自然只能是最有利于他们的。
    所以她现在让他们分开跑，就是想看看这些傀儡军团会去追谁。
    众人四散逃跑的时候，月无眠终于清晰的看到——傀儡军团，乱了。
    他们似乎有些不知所措，动作也再没有之前的整齐划一。
    而就在这时，箫声停了。
    随着萧声的停止，整个傀儡军团又马上静止不动，化作了石像般的存在。
    似乎，这意味着什么。
    或者说是，转机。
    月无眠想，这箫声就是用来控制他们的行动的。只是，什么样的箫声，又传达出什么样的命令呢？
    这要一一对应起来，恐怕有些不容易。
    而就在这时，箫声重新响了起来。
    这次它的曲调果然换了一下，不过听起来依旧很诡异。
    随着箫声，傀儡军团再次动了起来。
    这次，他们竟然自动分成了四个队伍，并且向着东南西北四个方向进行追击。
    就连行走的速度，也变快了不少。
    月无眠只有一边躲避他们的攻击，一边思考着对策。
    然而，这还不是最糟糕的。
    月无眠发现，那些清醒的人中，也有人在逐渐变为傀儡。
    也就是说，这场祭祀还在进行。
    除非留在这里的，除去死人，只剩下傀儡，否则这场祭祀不会停止。
    要么死去，要么被人操控，变成一具毫无感情的行尸走肉。
    果然极其残忍。
    “小师妹——”
    突然，她听到了何慕的声音。
    月无眠习惯性地回头，却没有看到他的身影。
    原来是从凝音石里传来的。
    “师兄。”
    “你那边怎么样了？”
    “我还好，你呢？”
    “我找到了几个封印口，并且发现，只要将其全部破坏，就能改变这里的地势，从而阻止祭祀的完成。”
    “那几个封印口，难破吗？”
    “需要点时间。”
    “行，那我先在这儿应付一会儿，你弄完了过来找我。”
    “好。”
    两人说完话，月无眠又重新回到了战局中。
    她开始想方设法地吸引傀儡军团的注意，用实际行动来试探他们的反应。当然，也不忘了给其他人给予指示。
    渐渐的，大家发现傀儡军团其实也不那么厉害了。只要不跟他们硬碰硬，把他们带着一路跑、耍着玩还是可以的。
    箫声再一次发生了变化。
    这次，傀儡军团的速度大大提升，大部分人都跑不过他们的速度了。
    月无眠又开始指引他们往中间的那座小山上跑。果然，遇到不同的地形，傀儡军团只管硬冲，经常卡在某个地方，半天才靠蛮力突破过去，因此速度又慢了下来。
    箫声又出现了些微的变化。
    月无眠把这些变化都一一记在心里。
    多番尝试过后，她慢慢摸索出了一些规律，于是又开始验证起这些规律来。
    还好她身形够快，又反应迅速，跟傀儡军团多次接触下来，竟几乎没有受伤。
    其他人的情况，就不那么乐观了。
    不过好在有月无眠的指示，他们也没有那么快的就被傀儡军团干掉。虽然一直处于逃跑中，但他们求生的欲望反而更加强烈了。
    想活下去。
    真的就是，想活下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