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背叛

    可……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她竟然一时记不起自己的目的。
    好疼啊。
    为什么会这么疼呢？
    这种疼，熟悉到让她有些恍惚。
    究竟是在什么时候……也这么疼过？
    也是全身灼烧般的，骨头都要燃为灰烬的疼痛？
    她努力回想着，疼痛却越来越深。这种疼痛，拉扯着她，将她拉进一场熟悉的场景里。
    周围慢慢开始呈现出色彩。
    是涅槃教总坛，她经常待着的地方。
    长长的桌案，精致的酒壶，白色的琉璃酒杯。
    “教主，我敬你一杯。”
    耳边有个声音响起。
    一个人将酒杯放到了她手中。
    “为什么突然想到喝酒？”
    “今日是你生辰，得庆祝一下。”
    “就你和我？”
    “你不是不喜欢吵闹吗？”
    “嗯，也是。”
    别喝！
    不知道怎么的，月无眠心中蹦出这么一句话。可是她心里虽然是这么想，手却不由自主的端起了酒杯。
    酒水在杯子里轻轻晃荡，像极了一场虚无的梦。
    不要喝！
    她再次在心里强调，可酒杯却离她的唇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仿佛这是早就已经注定的事实。
    就这么眼睁睁的，她看着自己喝下了那杯酒。
    疼痛再一次从腹部升起，蔓延到全身，化作一缕鲜血，从她嘴角慢慢滑落。
    “……有毒？”
    她听到她有些怔怔的开口，仿佛不相信眼前的事实。
    “怎么样，血漓之毒的滋味好受吗？这毒，我可是好不容易才炼成的呢。”
    “你……早就想杀我了？”
    “是啊，这一天我等了很久了。”
    她看不清说话人的表情，却感受得到，他这一句话是多么冷血无情。
    “为什么……要背叛我？”
    她嘴角的血越来越多，可是疼痛却好像没有加深。只是都集中在胸口，让她每说一个字，心就拉扯般的痛。
    这个问题，她没有等到回复。等到的，只是一阵笑声。
    那笑声，甚至有些癫狂。
    她突然就看清了那个人的脸。
    阴柔的甚至比女子还好看的容貌，配上的是如冰般冷漠的神情。
    ——莫千霜。
    这名字，还是当年，她在路边捡到他时，给他取的。
    “你可以去死了。”
    这是他最后跟她说的话。
    七年，我养了你七年。
    换来的，是你的一杯毒酒。
    还是天下至毒的毒酒。
    人生第一次，她尝到了背叛的滋味。
    可究竟为什么被背叛，直到现在，她依旧没有想通。
    灼痛再一次加强，她觉得骨髓深处都在叫嚣着，耳边却是越来越大的风声，冷与热，冰与火，一切都显得十分不和谐。
    谁突然刺来了一剑，正好刺中了她的胸口。
    疼痛数倍的扩散至全身，她望了过去。
    “何……慕……”
    在她面前的，的确是何慕。
    但却不是记忆中的那个。
    而是真实的，现在的何慕。
    从离天渊回来之后，何慕就一直在观察着月无眠的状况。他知道她一定会服下化骨丹，也知道化骨丹必然让她受尽折磨。
    所以，他想，至少在那一刻，他要陪着她。
    可当他真正看到她那么痛苦的时候，还是感到心有些一抽一抽的疼。
    尤其是在，月无眠呼唤他名字的瞬间。
    “何……慕……”
    她双眼紧闭，语气漂浮，好像只是下意识这么念了出来。
    “我在。”
    何慕轻轻好回答着，握住了她的手。
    然而下一刻，他身子微微一僵。
    因为他听到，月无眠问他。
    “为什么……要背叛我？”
    背叛？
    何慕蓦然间清醒了。
    她不是在跟他说话。
    “为什么……要背叛……我？”
    月无眠又问了一遍。
    她好像深陷在某个梦境之中，逃不脱，也挣不开，一直在反复询问着这件事。
    何慕只有答道：“没有人会背叛你，没有人。”
    这句话好像起到了一点作用，月无眠不再问了，而是陷入了更深的沉睡中。
    但她身子还是烫得厉害，紧蹙的眉头也表示她正在忍受着痛苦。
    何慕打了一盆凉水，将帕子打湿了，一遍一遍给她额头降着温。
    也不知过了多久，月无眠终于睁开了眼睛。
    但她好像还没有完全清醒，愣愣地看了何慕半天。
    “怎么，不认识师兄我了？”
    何慕故作轻松。
    月无眠眨了眨眼睛，忽然问了一句：“痛吗？”
    “你问谁？”
    何慕不明所以。
    “你当时，痛吗？”
    月无眠又问了一遍。
    这下何慕明白了，她是指，当时他吃下半颗化骨丹时，痛不痛。
    痛，怎么会不痛。
    可是，再怎么痛，那也在他的预料之中。
    离天渊主人所说的秘密，指的就是这个。
    让月无眠给他半颗化骨丹，是何慕一早就算计好的。
    他会帮她，会救她，却唯独不能让她彻底改变筋骨，恢复以往的修为。
    因为，那会让一切，都变得不可控起来。
    那他当初费尽心力，将月无眠的本体封印一事，就变得毫无意义了。
    所以，在遭受离天之刑时，何慕故意撤去了三分修为，用血肉之躯硬抗了那一击，才导致自己大部分筋骨断裂，必须要以半颗化骨丹续筋接骨。
    所幸的是，他赌赢了。
    可现在，月无眠却问他痛不痛。
    何慕上扬了嘴角，露出一个微笑：“不痛。”
    “真的？”
    “嗯。”
    月无眠便不再问了。
    时间变得沉寂而漫长。
    好一会儿，月无眠才像是想到什么，疑惑道：“你怎么在这儿？”
    “我不放心，过来看看。”
    何慕答得自然，可他的心，却有些乱了。
    “我刚刚……好像突然想起，今天是我生辰。”
    “生辰？今天？”
    “嗯。我其实一般不过生辰，只有一次——”
    说到这里，月无眠一顿，彻底清醒了过来。
    她在说什么？
    月无眠转过头，看到何慕讶异的表情。
    她以为他讶异的是，今天根本就不是汀兰的生辰，于是赶紧改口道：“啊，我可能是记错了，师兄不要在意。”
    但是，何慕却是想到了，昨年的今日，正是他一剑刺死月无眠的时候。
    原来那天，是你的生辰。
    何慕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当下的感受，只得匆匆嘱咐了几句，让她好好休息什么的，就赶紧出去了。
    这次离开，几乎可以说是落荒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