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离天渊

    他们走了很久，还是没有走出去。
    这里就像是一个死循环，怎么也无法踏出其领域半步。
    而天，已经逐渐黑了下来。
    他们两人不得不再次停下脚步。
    冰雹已经不再往下落了，周围又开始沉入彻底的寂静之中。
    何慕将月无眠放了下来，两人相邻而坐。
    “师兄，我觉得这里可能已经不再是极北之地了。”
    “怎么说？”
    “嗯……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就是它还是极北之地，但却不是我们刚刚进来那个。我觉得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操控它，或者是有什么东西幻化成了它的模样……”
    月无眠蹙眉，尽量用简洁的语言表达着她的意思。
    “你觉得会不会是……离天渊？”
    何慕把这三个字一抛出，月无眠便觉心中一跳。
    她记得，当时蛟女有说过，她是因为运气好，才去到离天渊，拿到化骨丹的。
    那怎样算是运气好呢？
    如果她也曾被这般困住，又是怎样出去的呢？
    “你是不是想到什么了？”
    何慕看她的神色有所变化，不禁询问道。
    月无眠没有回答，反而问道：“师兄为什么会想到离天渊的？”
    “因为这里没有结界，也感觉不到任何封印或者阵法的存在。在这种情况下，我们既找不到离天渊，又出不去，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我们已经身处在离天渊之中了。”
    月无眠沉吟片刻，终于回道：“师兄的猜测应该是对的。不过，我觉得它可能不欢迎我们，所以我们其实并未真正走进去。”
    “不欢迎我们？”
    “嗯。离天渊恐怕并不是一个普通的地方，而是具有自己的意识，也就是……”
    “灵域？”
    何慕脱口而出。
    两人神情俱是一凛。
    灵域，是万千修道者无比向往的地方。据说，那里有着无数令人惊羡的修道秘籍，有着通往修仙领域的无上心法，甚至，还有着让人飞升的灵丹妙药。
    现在一想，像化骨丹这样，能改变人筋骨，基本可算作回炉重造的丹药，可不只能是灵域才能有的？
    月无眠一下就释然了。
    她觉得，既然想通了这点，接下来，就是怎么让灵域接纳他们了。
    “直接跟它对话，师兄觉得现实吗？”
    “恐怕不行。它如果想现身，早就现身了。我想，它是在暗中观察。”
    ？？？
    暗中观察？
    这灵域，有点意思啊。
    “师兄的意思是，只有它观察出，我们具备它想要的东西时，它才会现身？”
    “大概这么个意思。”
    “那……阿嚏！”
    月无眠打了个喷嚏。
    何慕赶紧握住了她的手，将真气传了过去。
    “夜还长着，小师妹可千万别逞强，冷的话就握住我的手。”
    “嗯。”
    月无眠闷闷应了一声。
    她也不是逞强，就怕何慕这么下去，挺不住啊。
    “小师妹在担心我？”
    何慕冷不丁来了这么一句。
    月无眠马上随口应道：“是啊，担心师兄真气用尽，我可不就遭殃了？”
    “还好师兄我真气浑厚，给小师妹分这么一点，还是绰绰有余的。当然，小师妹如果愿意说两句好听的，我可以考虑再多分你一点？”
    “……”
    这何慕，嘴怎么这么欠？
    月无眠不想再理他。
    既然你真气这么多，那我多用一点，不碍事吧？
    何慕感觉到月无眠开始主动接收他的真气，便逐渐放下心来。
    这一夜，的确很长啊。
    一切，又该怎么突破呢？
    何慕突然想起了昨晚的那个梦。
    那个梦，给人一种极度不适的感觉，像是一种挑衅，又如同一种警告。
    它，会不会就是突破口呢？
    “小师妹，我……”
    何慕感觉肩膀一沉。
    “……小师妹？”
    他轻轻唤了一声，没有得到回应，便知道月无眠已经睡着了。
    她的头微微靠在了他的肩膀上，像是累极了，呼吸变得缓慢而均匀。
    何慕感觉心变得柔软起来，他调整了姿势，让月无眠可以靠得更舒服点。然后也闭上了眼睛。
    他打算试着入睡，看看能不能跟之前梦中的那个人进行交流。
    长夜漫漫，睡意沉沉。
    在漆黑中拉出了一道光。
    何慕睁开眼，再次看见了那个女人。
    虽然她现在已经没有再顶着月无眠的脸，但是何慕就是很确定，眼前的这个笑得妩媚而多情的女人，就是之前在梦里见到的那个。
    “你想见我？”
    女人开口了。
    何慕淡淡看了她一眼。
    “你是离天渊的主人？”
    “你可以这么理解。”
    “上次为什么要到我梦里来？”
    “不是我要到你梦里来，而是你呼唤我来的。这次也是一样。”
    “我呼唤你？”
    “没错。”
    女人轻轻理了理她乌黑的秀发。
    “离天渊，是一个为爱而生的地方。凡是有爱，就能与它产生感应，从而呼唤我前去。”
    “不只是这样吧？”
    何慕并没有被她的话给带偏，而是冷静地指出了不对的地方。
    “如果是被爱呼唤，为什么要跟我说那样的话，又为什么要将我困在其中？”
    “因为我想知道，你的爱，是否坚定。”
    女人说着说着就笑了，笑声中带着欢愉。
    “离天渊啊，是只有愿意为爱牺牲的人，才能进入的圣地啊。”
    为爱牺牲？
    何慕想到了蛟女。
    原来她并不是运气好，而是拥有为爱牺牲的勇气。
    “你想怎么样？”
    “很简单。你现在有两个选择，一是放弃月无眠，我送你平安离开。二是进入离天渊，替她拿到化骨丹。但你会因此遭受离天之刑，并极有可能会死。”
    她说完，还特别补充了一句：“爱嘛，总是需要牺牲的。”
    何慕沉默不语。
    他清楚的知道，这不过只是这个女人的恶趣味罢了。但想要出去，目前看来，只能按照她说的做。
    “她……是不是也在做类似的选择？”
    女人愣了一下，接着赞赏道：“你很聪明。”
    的确，月无眠也在做着选择。
    要么放弃何慕，安全出去。要么进入离天渊，遭受离天之刑，换取一颗化骨丹，以及何慕的性命。
    可关键是，就她现在这身体，承受离天之刑？
    说笑的吧？！
    那还不即刻间化为灰烬了？
    但放弃何慕吧，好像有点不地道。
    月无眠考虑了一会儿，觉得我干嘛要做选择啊，大不了本教主自己想办法好了。
    可离天渊的主人不允许她这么做。
    “你不做选择，何慕也会做选择的。”
    “所以，他跟我在做类似的选择？”
    “……”
    女人第一次觉得自己说错了话。
    这两个人，好像跟平时来的那些人，都不大一样啊。
    不过她毕竟活得太久了，马上便恢复了往日的神色。
    “所以，你要选什么？”
    “那就放弃何慕好了。”
    ？？？
    这么快？！
    女人有些意外。虽然她的确感觉到，月无眠对何慕的感情，远远不及何慕对她的，但这是不是放弃得也太快了点？
    “化骨丹你也不要了？”
    “以我现在的能力，确实拿不到啊。当然，你要是愿意送我一颗，我倒是不介意。”
    “……”
    “……”
    “我现在甚至有些怀疑，为什么你能呼唤我了。”
    这简直就是个冷静到冷血的女人啊！
    “问一下。”
    月无眠打断了离天渊主人此时的各种腹诽。
    “如果何慕也选择放弃我，会怎样？”
    她这话一出，女人就明白了。
    原来她的目的是这个。
    “按照约定，我会把你们两个都送出去。不过——”
    她再次笑得妩媚而多情。
    “你怎么知道他会选择放弃你？”
    “我猜的。”
    月无眠答完，再次在心里确定了下。
    何慕说过他是有目的的，虽然暂时不知道这目的是什么，但应该不至于要为她牺牲到这个地步。
    而两人之间最多的交集，也就这次极北之地相处的几天时间了。虽然也算是共患难吧，但也没达到同生死的地步。
    所以他如果聪明的话，应该会做出跟自己一样的选择。
    而且月无眠觉得，以何慕缜密的心思，应该也能知道，选择放弃是双赢的做法。
    简而言之，其实她并不怎么担心。
    但也就因为这样，当月无眠睁开眼，发现自己一个人躺在极北之地的入口时，她是有些懵的。
    ——何慕呢？
    月无眠向极北之地走了几步，可入目之处皆是一片空旷，哪里见得到半个人影？
    难道他选择了进入离天渊？！
    怎么可能？
    他为什么要做这种选择？
    月无眠有些不可置信。
    “何慕！你听得见吗？何慕！”
    她试着大声呼唤他。
    风声将她的呼唤又送了回来，一遍遍回荡在空中，但就是听不到任何回应。
    月无眠突然觉得有点慌。
    一种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抓不住任何可以推测的痕迹的无力感自她心底升起。
    她想要问一问离天渊的主人，究竟何慕选择了什么，可无论她怎么尝试着呼唤她，也再感应不到她的存在。
    月无眠思索了一会儿，终于再次踏进了极北之地。
    因为她发现，她没有办法放任何慕不管。
    这次，她沿途做了标记，虽然这不一定有用，但总比没有的好。
    再说了，无论是怎样的困局，总会有它的破绽存在的。
    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找到何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