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龙髓丹

    月无眠怀疑自己听错了。
    她凑上前去，想仔细听听他在说什么，可却再也听不到半点声音。
    “何慕！何慕！”
    她叫了他两声，何慕也没有回应，甚至，还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怎么回事？
    难道，他刚刚认出了她？！
    不可能啊。
    即便不是用的现在这个身体，年龄大小还是看得出来的吧。
    可他明明叫的是“小女孩”。
    那是出现了幻觉？
    “何慕，你起来！”
    月无眠再次把他揪了起来。
    这次，她明显的感觉到他的呼吸变缓，并且越来越微弱。
    他……要死了？
    月无眠脑中清晰地出现了这个认知。
    一瞬间，她不敢再动他。
    怎么办？
    月无眠握了握手中的龙髓丹。
    何慕这次来，肯定也是为了得到龙髓丹，用它提升修为，以压制体内的力量。
    毕竟他伤势严重，已然压不住体内之力，再不通过外力辅助，一定会出问题。
    就像现在这样。
    可是……
    月无眠望着他的脸，眼神一分一分冷下来。
    这龙髓丹是给寒行云的，不能给他。
    她在心中反复强调着这句话，身子却慢慢蹲了下来。
    何慕的呼吸更加微弱了。
    月无眠伸出手，又马上缩了回来。
    可恶！
    为什么我要在这里纠结救不救他！
    他本早就应该死的！
    而龙髓丹只有一颗，给了他，寒行云怎么办？
    寒行云帮了她许多，何慕却处处跟她作对，怎么想都不应该给他才对！
    可是，刚才他又救了她。
    还是在她要杀他的时候。
    可恶可恶可恶！
    月无眠烦躁得不得了，心中简直可以说是天人交战。
    偏偏这何慕现在安安静静的样子，又显得极其无辜，明明让她烦躁的罪魁祸首就是他！
    月无眠恨恨地盯着他，就快要在他身上盯出个洞来。
    罢了罢了，本教主才不想欠你人情！
    月无眠掰开他的嘴，将龙髓丹硬生生塞了进去，一边塞还一边想，这么好的东西，真是便宜你了！
    可这何慕不知道是不是太虚弱了，竟然半天都吞不下去。
    ？？？
    我觉得你在挑战我的底线！
    月无眠把他扶起来坐着，然后一手掐着他的喉咙，一手捂住他的嘴，想要逼迫他硬吞下去。
    这画面，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要掐死他呢。
    ——实在是过于粗暴。
    何慕大概也被她弄得难受得很了，眉头紧紧皱起，脸上也泛着不正常的**。
    突然，他身子一软，头轻轻垂了下去。
    ？？？
    这……该不会被我给弄死了吧？
    不会吧？！
    我发誓，这次我真不是故意的，我的的确确是真心诚意想救你的！
    虽然动作有点粗暴。
    “何慕？”
    她轻轻唤了他一声。
    何慕并没有什么反应。
    月无眠松开手，转而探了探他的鼻息。
    虽然微弱，但还能勉强捕捉到一缕气息。
    还好还好，还活着。
    月无眠松了口气，然后发现——
    龙髓丹卡在何慕的喉咙里了。
    ……
    这还真是给跪了。
    月无眠左右看看，这裂焰谷大火小火不少，水愣是一滴都没见着。
    这怎么办？
    月无眠一咬牙，一狠心。
    算了算了，算我吃亏。
    她一手轻轻按着卡在何慕喉咙里的龙髓丹，一手抬起他的下巴，对准他的嘴唇，慢慢靠了过去。
    触上的，是一片温热的柔软。
    她轻轻贴着他的唇，然后吹了一口气。
    顺着这口气，龙髓丹似乎往下落了一点。
    于是月无眠又吹了第二口气。
    直到第三口气时，龙髓丹终于整个落了下去。
    月无眠放下心来，心想何慕这下应该是死不掉了。
    然而，当她正准备起身的时候，月无眠一抬眼，发现何慕竟然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睛。
    ！！！
    月无眠吓得身子向后一仰。
    本以为会摔倒在地上，谁知何慕伸手搂住了她的腰，把她往上一扶，她又被迫对上了他的脸。
    甚至相隔只有咫尺。
    何慕的呼吸就扑在她的脸上。
    月无眠看着他眼中捉摸不透的情绪，心中只有一个想法。
    亏了。
    亏惨了。
    亏大发了。
    “小师妹，你刚刚……在做什么？”
    何慕语气上扬，似乎心情很好。
    ！！！
    他绝对是故意的！
    这一定是挑衅！
    月无眠立即就后悔了。
    果然，还是应该让他去死！！
    她迅速出手，想要把他推开。
    何慕却先一步抓住了她的手，然后一个翻身，将她压在了身下。
    两人的姿势变得极其暧昧。
    “小师妹，刚才不杀我，现在可是来不及了。”
    “放开我！”
    “不放。”
    “放不放？！”
    “就不放。”
    可恶！
    我让你得意！
    让你得意！
    月无眠在心中把他翻来覆去打死了二十八回，终于才咬牙道：“师兄，我可是救了你。”
    “是啊，小师妹这样主动，我是不是也该有所表示？”
    何慕低头，贴在她的耳边，轻轻吹了一口气。
    ！！！
    “你想做什么？！”
    “你猜。”
    ——“砰”。
    何慕点了月无眠的穴道。
    住手！
    你个禽兽！伪君子！真小人！
    月无眠在心中把他骂了个遍。
    然而，何慕却并没有做什么，反而起身，将月无眠扶着坐了起来。接着他绕到她身后，将手轻轻放在了她的背上。
    “小师妹筋骨太差，伤势又未痊愈，再加上强行弹奏法器，再不好好调理，只怕要落下病根。”
    随着他的话，绵长的真气从背后传了过来。
    这跟普通的传输真气是不一样的，这是传功。
    传功一般用于疗伤，可迅速地治疗对方伤势。但对于传功者而言，却是极为不利，不仅劳神费力，还必须得全神贯注，分不得半点心。
    一旦被打断，传功者轻则重伤，重则走火入魔，性命堪忧。
    月无眠身为堂堂涅槃教教主，对此再清楚不过。
    于是她马上便有了主意。
    “师兄，你觉得我刚刚弹的琴怎么样？”
    月无眠努力分散何慕的注意力，暗自却将他传来的少量真气悄悄运转到被封穴道的位置，然后试着向外冲破穴道。
    她怕何慕察觉，所以做得极为小心。
    “我竟不知道，小师妹会弹琴，而且弹得这般好。”
    “是吗？那师兄可喜欢？”
    “我若说喜欢，小师妹可会弹给我听？”
    “当然了。”
    月无眠说着，成功冲破了穴道。但她仍不敢轻举妄动，而是问道：“师兄想听什么？”
    “那就……忆故人吧。”
    何慕说着，声线有些低沉。
    而就在他回答的同时，月无眠快速转身，对着他肩膀打去。
    这一下，何慕被推开，不得不被迫停止传功，真气回溯之下，猛地便吐出一口血来。
    月无眠想，以何慕的修为，又吃了龙髓丹，当不至于走火入魔，最多也就受个重伤，调养个数日也就好了。所以也不去确定他的情况，转身就跑了。
    她跑到“绕梁”琴消失的地方，见何慕并没有追来，稍稍安下心，在周围找了一阵，终于在一个狭窄的山谷裂缝中找到了它。
    月无眠寻找了一下落脚点，然后慢慢地让自己贴近山谷之中。
    可烈焰谷温度实在是太高了，月无眠还没有真正到谷中，汗水就已经湿透了她的衣衫，头也变得昏昏沉沉起来。
    但她咬了咬牙，继续向“绕梁”琴的地方移动。
    山谷地势陡峭，加上她又热得头重脚轻，差点一个不小心直接摔下去。她只有更加小心。
    终于，她来到了裂缝口。
    月无眠伸手去拿，刚一碰到岩壁，马上就烫得缩回了手。一看，手上已经烫了几个水泡。
    这身体，真是怎么用怎么不方便。
    月无眠甚至觉得，迟早有一天，这身体要被她玩坏。
    她叹口气，忍着痛，继续去取“绕梁”。痛感从她的手指一直传到了心尖，她才知道什么叫“十指连心”。
    终于，她将“绕梁”取了出来。此时的“绕梁”，已经快要裂为两半，琴弦也断了好几根。
    而她的手，也满是血泡。
    她只能将琴抱在怀中，一步步向外走去。
    突然，她听到一声哀鸣。
    月无眠顺着声音看过去，发现竟然是睚眦。
    它似乎快不行了，口中有气无力地发出一种悲切的声音。
    即便如它，失去了强大的力量，也不过只是一只受伤的野兽而已。
    月无眠忽然就想到了自己。
    自己又何尝不是一样？往日的荣光皆已逝去，什么随心所欲，什么唯我独尊，现在倒是处处受制，步步艰难。
    她叹了口气。
    这睚眦好歹也是上古妖兽，自有它的骄傲，就算是死，也得死得有尊严。
    月无眠想着，走到睚眦身边，仔细摸索了一番，找到了困住它的那根锁链，又将“绕梁”琴放好，忍着手上的痛楚，用仅剩的那几根好弦，帮它解开了束缚。
    这一番动作又费了她好些力气，甚至差点又喷出一口血来。但总归，她成功了。
    睚眦失去了束缚，将身子一收，摆出了一个骄傲的姿势，不动了。
    月无眠再次看了眼它，便转过身，向谷外走去。
    这次裂焰谷之行，她不但没得到龙髓丹，倒还弄坏了一把琴。
    回去，该怎么跟寒行云说呢？
    月无眠觉得头又开始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