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生死棋

    “小师妹愿意帮我？”
    当然不是！不过白鹤那老头可是一心要把自己本体销毁的，这种时候傻子也该知道先跟何慕站一边吧？
    月无眠笑得一脸无害。
    “当然啦！想来，不管出于什么理由，师兄这段时间的确帮了我不少，我自然也要投桃报李不是？”
    “小师妹能这么想，再好不过。”
    这话怎么听着有点奇怪……
    月无眠想到什么，心下一咯噔，立即往袖中摸去。果然，寒行云给的那颗白色棋子，已经不见了。
    “你拿走了我的棋子？”
    “是生死棋。”
    何慕纠正道。他神态自若，似乎并不觉得这么做有什么问题。
    “什么时候拿走的？”
    “就在刚刚。”
    “这么说，师兄让我来昆仑之巅，就是要从我这儿拿走生死棋了？”
    “没错。所以我才说，有些事，你不知道，反而更好。”
    何慕倒是意外的坦白。但这话，听着却让人很不舒服。
    “听师兄的意思，是想让寒行云，成为这第五个人了？”
    “怎么，舍不得？”
    何慕目光一寒，月无眠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杀意。
    好汉不吃眼前亏。
    识时务者为俊杰。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月无眠在心中反复对自己强调着这几句话，脸上则硬生生挤出一个笑来。
    “怎么会呢，我都说了要帮师兄你的嘛！何况这生死棋，谁用不是用呢，对吧？所以师兄你看，不如这样……”
    她蹙眉，装作一副为难的样子。
    “小师妹有话不妨直说。”
    “不如还是把生死棋给我吧？你看，寒行云也说了，若有难处，让我拿生死棋去找他嘛。师兄你去可能不大合适吧？而且赵飞扬他们肯定也快到了，师兄你不得花心思去应付他们？还是我……”
    “好。”
    ？？？
    ——好？！
    就这么简单？
    “师兄这是……答应了？”
    月无眠眨眨眼，反应了一瞬，又马上竖起一根大拇指，赞道：“师兄果然是英明神武，聪明睿智，够豪爽，够……”
    “只要小师妹能够打败我。”
    “……”
    月无眠夸赞的话一下卡在了喉咙。
    ——好。只要小师妹能够打败我。
    算你狠！明知道我现在这样，能打败你才是有鬼！
    不行，我忍！
    “就……不能打个商量？”
    月无眠可怜兮兮地望着他。
    “不能。”
    何慕斩钉截铁地拒绝了她。
    不行，我再忍！
    “师兄，你就把生死棋给我吧！怎么说我们两个也算共过患难了不是？现在你深陷危难之中，我怎么可能不出手相助呢？你看，赵飞扬他们来势汹汹，我们要是不提前做好准备，那肯定是要吃亏的呀！”
    “小师妹只要静静待着就可以了。”
    “不是，这种时候我怎么能安心待着呢？我是真的担心师兄你呀！”
    月无眠深吸一口气，把手郑重地放在他的肩上，一脸悲痛的表情：“师兄，我不想你出事。”
    “……”
    何慕却好像没什么反应，也看不出什么表情。
    月无眠心道，难不成装过了？呃，似乎、大概、好像是有那么一点夸张……
    “师兄，我……”
    “小师妹，我总觉得你在骗我。”
    ！！！
    “我不是……”
    “你就是在骗我。”
    何慕抓过月无眠的手腕，把她往自己这个方向一拉，另一手抬起她的下巴。月无眠被迫撞上他锋利的眼神，顿时压迫感扑面而来。
    何慕逼视着她，眼中一片寒意。
    月无眠心内警钟长鸣，面上偏还维持着镇定。她想了想，正准备开口——
    “阿嚏——”
    她打了一个喷嚏。
    “……”
    “……”
    气氛变得有些微妙。
    终于，长时间的对峙后，何慕松开了她，转而将手放在了她的额头上。
    “……是有些着凉了。”
    经他一提醒，月无眠这才感觉到，她头有些晕晕的。
    不会吧？就淋了这么一会儿雨，还是这种算不上什么的小雨，自己就着凉了？？
    她再一次刷新了自己对这副身体的认知。
    而就在她内心各种嫌弃的时候，月无眠只觉身体一轻。轻微的失重感后，她意识到，她已经被人抱了起来。
    “何慕你……？！”
    “别动。”
    “放我下来！”
    “我现在放手，你会掉在地上。”
    “你……！”
    月无眠看了看地上被雨水打湿后形成的一团一团的泥泞，认命似地闭了嘴。
    等本教主恢复了本体，看我怎么收拾你！
    很快，何慕找到了一个避雨的地方，他找了些干草，铺在地上，然后才将月无眠放了上去。
    接着他又生了火。
    月无眠烤着火，身上却越发冷起来。
    她不由得抱紧双臂，整个人蜷缩在一起。可湿衣服贴在身上更觉得冷，她甚至开始有些发抖。
    这种感觉，实在是不好。
    自她出生以来，就没生过病。这种晕晕乎乎，全身发冷的感觉，更是没有体会过，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只得离火更近了一点。火星飘到了她的手背上，立时便起了一个水泡。
    月无眠被烫得立刻把手缩了回来，突然就觉得很生气。
    想她堂堂教主，说话做事横行霸道惯了，一向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什么时候还要被个火欺负了？
    月无眠站起来，想一脚把火踢翻，结果还没动作，整个人就又站立不稳倒了下去，幸好何慕及时接住了她。
    她听到他似乎有点不耐地说了一句：“这么大的人了，怎么一点都不会照顾自己？”
    本教主根本就不用自己照顾自己！
    何况，这事儿轮得到你管？！
    月无眠愈加生气，她想推开何慕，却觉得喉咙一紧，逼得她弯下腰猛烈咳嗽起来。
    “生病了就不要逞强。”
    何慕看着她，皱了皱眉。
    他把月无眠抱起来，又重新放回了干草之上。
    “小师妹你的衣服湿了，需要烘干。”
    ？！
    “你想做什么？”
    月无眠防备地向后退了一点。
    何慕向她伸出手。
    “你别碰我！”
    月无眠想打开他，可全身酸软无力，根本使不出什么力道。
    何慕轻松就制止了她的反抗。然后他轻轻握住了她的手。
    瞬间，一股温热的真气从他手心处，传了过来。
    这股真气让她感觉整个人都暖暖的，她的衣服也渐渐开始向外冒着蒸气。
    她知道，他在用这种方法替她烘干衣服。
    月无眠便不再动了，她现在难受得紧，只想稍微睡一会儿。
    朦胧中，她听见有人在她身边捣鼓草药的声音，感觉到有人将湿帕子放在她额头。
    这何慕，到底想做什么？
    生死棋都已经被他拿走了，照理说她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那他为什么还要来照顾她？
    难道，他对她，还有那么一点师兄妹情谊？
    “师兄……”
    她开口，声音有些沙哑。
    “怎么了？”
    “好渴……”
    “忍着。”
    “忍不了……”
    “……等着。”
    月无眠看着他走出去，又回来，将一片芭蕉叶做成的杯子捧到了她面前，里面盛着干净的水。
    “喝吧。”
    “师兄既然不信我……又为什么……还要管我？”
    “你舞剑招时的神态不错。”
    ？？？
    这都说的哪儿跟哪儿啊？
    “师兄对剑招……感兴趣？”
    “不，只是让我想起了一个人。”
    “谁？”
    何慕并没有回答，只是把水杯递得更近了一点。
    “喝水。”
    “我动不了……你喂我，好不好？”
    月无眠轻轻说着，尾音上扬，有一点说不出的蛊惑。
    何慕难得的迟疑了片刻，才慢慢靠了过来。
    他一只手将月无眠扶起来，另一只手将水慢慢送到了她嘴边。
    就在那一刻——
    月无眠向后快速抽出了何慕腰间的湛华剑，然后一个利落地转身，将剑架在了何慕的脖子上。
    “小师妹这是要做什么？”
    何慕倒显得很镇定。
    “不做什么，我只是想让师兄把生死棋给我。”
    “如果我不给呢？”
    “我就杀了你。”
    月无眠说着，将剑锋逼近了他脖颈，锐利的刀锋瞬间划破了皮肤，留下一道浅浅的血痕。
    何慕并不觉得危险，反而嘴角轻扬。
    “小师妹现在又舍得杀我了？”
    呵呵，她可太舍得了！
    月无眠恨恨地想，我救了你一次，被你杀了一次，算起来，你欠我两条命。即便我现在杀了你，你也还是欠我一条命！
    怎么算都不冤！
    “或者，我该问，小师妹觉得你杀得了我？”
    何慕眼神一变，一股真气自他体内而出，直向剑身而去。
    月无眠顺势右手手腕一翻，将剑锋一转，避过真气。然后左手向前一点，恰好点在何慕颈边的穴道上，让他立时动弹不得。
    “这样就可以了。”
    月无眠笑笑，将剑放了下来。
    “你说，我现在杀不杀得了你？”
    何慕眼眸沉了沉。
    “小师妹果然厉害，连我的动作都算好了吧？”
    “是啊。师兄修为深不可测，我可不得多个心眼？”
    月无眠笑着，又靠近了一点。
    “师兄你看是直接告诉我生死棋在哪儿呢，还是让我搜身呢？”
    “我要是都不愿意呢？”
    “那就别怪我——”
    月无眠话说到一半，意识到不妙，急忙抛出金鹤，赶在何慕冲破穴道之间飞了出去。
    “师兄，你的剑我就先拿走了，我们昆仑之巅再见！”
    何慕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手轻轻在剑柄上敲了敲。
    冷静睿智，聪明机警。
    那一招，并不是太玄门的招式。
    小师妹身上……果然隐藏着什么秘密。
    晃动的火光里，他的神色晦暗难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