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了断

    梦里冗长遇见了那过世多年的母亲，这次没有如同往常一样暴跳如雷呵斥她的不孝，而是牵着小孩儿冲她笑着招手。
    “快过来啊，画儿快过来让母亲瞧瞧你这些年过的怎么样了？快过来！”
    霍惠卿眉目如画一颦一笑都像是从常年挂在自己屋中的那幅丹青里走出来，笑着招呼江城画到自己跟前来，一边的孩子也咯咯笑个不停，口齿不清的叫她：“姐…姐”，却又说的实在是乏力好像是才学会说话。
    “快让娘亲瞧瞧，我的画儿已经长那么大了，转眼间都已经嫁为人妇了！”
    江城画不听使唤的上前被霍惠卿拉着就是好一顿打量，但听见她的感慨江城画却是没有什么动容，霍惠州死的时候尚且年幼她的模样也早就随着长大渐渐模糊遗忘，如果不是祖母让人绘出来的丹青她或许早就不知道霍惠卿到底是什么模样。
    可以说自己是冷血无情的常年被梦魇缠住，还是自己的母亲说出去都觉得可笑。从小活在母亲的阴影中，旁人见了她只会说这便是当年名动京城的霍惠卿女儿，想当年你母亲是如何如何的天姿国色，如何如何的才慧双全，然后他们就会开始上下打量自己，用一种难以名状的眼神甚至是带着嫌弃的意味，随即而来的就是摇头觉得好像霍惠卿不应该生出如此不堪的女儿，看上去都丢人极了。
    每一次旁人的嫌弃眼光都是一把刀子在割肉剔骨，从小到大都是如此甚至自己都不配拥有自己的姓名，小时候会被人称呼为霍惠卿妇女儿，后来到了出嫁的年纪就会被称为江家的大小姐才，现在出嫁了取而代之的名号就是江氏，晋王的妻子。
    好像自己这一生就不应该取名字出来浪费心神，对于梦境中的嘘寒问暖江城画显得有些无动于衷，木然道：“母亲此次寻我有什么事吗？杀了您的凶手我已经查清楚，但那毕竟是我等生身父亲我下不去手，也不想背上弑父不孝的名声，所以请您见谅！”
    一说这个话题霍惠卿的笑容立刻就消失了，整个人都开始晦暗不明起来，她非常不满意这个女儿的作为，犹犹豫豫遇事不决简直是把她的脸面都丢了个干干净净。
    看她不说话只是神情晦暗变换，江城画就索性和她摊牌了，“这些年您时时刻刻就吃点于我，如今大仇得报还请您离去吧！我不想在活在你的阴影缠绕之下，此次我会去替您寻一个修习高明的道人为您做法早日超度往生，也就不必在徘徊不定的留在活人之地受阴风涤荡之苦！”
    她受够了这些年的午夜梦回之时的惊异不定，心口喘息剧烈甚至是有一段时间不敢熄灭烛火，害怕一个人独处，追根溯源这都是自己的母亲引起。
    她不想再纠结是自己的疑神疑鬼或者是幼时被惊吓过度留下了什么毛病，又或者是是真的被自家母亲纠缠不清，她只想赶快结束这一切，而这一次就是摊牌的时候。
    “你休想！”
    听了这话霍惠卿立刻暴起面容开始极度扭曲狰狞起来，连带着那个小孩儿也开始变的面目狰狞，周身青一块紫一块，跟着叫嚷休息。
    好不容易抚慰下去的恐惧再出现，江城画觉得心中惊恐担忧的很，就连着手腿也开始有些颤抖起来，看霍惠卿步步逼近连呼吸都开始困难起来，后背上仿佛是一阵阵的阴风吃起，鸡皮疙瘩开始起来。
    “我…我说的是实话！你若是真的有本事又为何要来纠缠我，为什么不去找害你性命的人报仇？难道那也是欺软怕硬的，只能拿捏我这个软柿子吗？”
    怒吼出这些年的不甘心和愤恨，江城画虽然是恐惧但还是止不住的想要问一问为什么就偏偏要为难自己，分明自己什么也没有做，还因为旁人口中霍惠卿独女的名号被多少人为难，算计。
    塌上的江城画没有意识眼角泪水哗啦啦流个不停也听不见别人的叫喊，就像是梦魇不停地挣扎想要摆脱恐惧。
    “小姐这是怎么了，她不会有危险吧？”一边的南桑看的心急火燎恨不得自己替她受了苦难痛楚，倒是刚刚回来被弄得狼狈不堪的潋滟气定神闲。
    安慰她：“无事，现下只是药起作用了。约莫着这些年的心疾犯了，等她过了这一阵就好。”
    回想方才差点被掳走实在是惊险要不是遇见了国师的大弟子，恐怕早就已经落入了姚策的手里面。
    和冉推渔做戏送她离开时，冉推渔踢到了块石头差点就被弄得跌倒，没有气急败坏反而是不慌不忙掐算起来，一番推拿过后冉推渔郑重其事的拿了粒药丸给她，说是留着有大作用，将信将疑收下等回来的时候可真是遇上了大作用。
    多年以来的风雨飘摇躲避追杀要不是有冉推渔在暗中帮助施以援手，恐怕早就没有性命了。
    所以她还是铤而走险的将药丸给江城画服下，希望冉推渔不要做什么出格的事情来。
    梦境里的江城画被逼得走投无路，她只能无助的质问：“你自己遇人不淑识人不善，种种因果都是自己的凭什么要来找我！你自己选择的路便是自己的，凭什么要记恨我，难道就是因为我身上也留着那个人的血吗？”
    “闭嘴！你这个孽障！”被霍惠卿堵住的江城画挨了好几巴掌，被死死的按在地上动弹不得，连带着那个小孩儿也跑过来啃噬她的手脚。
    霍惠卿继续呵斥她：“我真是后悔拼命生下你这个孽障，我恨不得掐死你。你有何面目敢来嘲笑我的一生，难道你现在走到如此境地不是因为自己被算计，就连带着自己的婚事都不能做主还要被人拿捏算计，一家子算计你的滋味不好受吧！”
    “你以为你又能比我好到什么地方去，甚至是比我都不如！你有这个辱骂我的心思，还是赶紧想想该如何摆脱眼前的困境吧！不要年纪轻轻就死于非命被人算计，早早的就下来和我做伴！”
    每一句话都是扎心却又一语中的说明了现在的实质江城画的处境，江城画好像是被激怒恢复了力气摆脱这个阴影，“并不是所有人都会如你这样！谁让你敢相信一个油嘴滑舌的男人，他今日能对你温言软语倾心相顾，明日也能对别的女人这样，甚至他可以为了别的女人腾位置要了你的性命。你聪明一世但又糊涂一时，你就死在敢相信因为一纸婚约绑在一起的男人，你的死不就是自作孽不可活吗？”
    母女连心不就是最了解对方的嘛？就是要置气也要拿着最尖锐的刀子，一遍遍在对方的伤口上戳非要血肉模糊才肯罢休！
    “你胡说，你在骗我！”到死大概也不会相信如此结局的霍惠卿更是不想放过这个不孝女，“他待我如此好，他不会的他怎么会下得去手，这一切都是你瞎编乱造出来害我的，害的我们夫妻离心对你有什么好处！你说！对，你就是被宋氏那个贱人蛊惑人心了，你居然认贼作母以为这样就能骗我好给她腾位置吗！我告诉我是不会相信这些的，这一切倒是你的胡编乱造！”
    果然如此！
    灵智突然清醒过来的江城画这时终于察觉到了不对，面前这个东西果然不是自己的母亲，是不知道什么孤魂野鬼跑出来作乱！
    活在别人口中的母亲一生要强，是个敢爱敢恨的果敢女子又怎么会像现在这样六神无主的一味维护着一个不值得托付的男人。
    如果方才说出那些对过世之人大不敬的话会让江城画心虚不安，那么现在察觉出来端倪的江城画开始理直气壮决心要和这个纠缠不清多年的噩耗做一个了断。
    “鞋子合不合脚你自己知道，又岂是我三言两语的胡说八道就能混淆是非的。自欺欺人可没有意思，都过世那么多年了你为什么就不能真真正正的面对现实呢？就是你的丈夫联合着外人杀了你，而你却是懦弱至此不知道自立自强自爱哪里还有一个将门之女的模样？像一条狗似的维护着那个凶手却是咄咄逼人的质问一直为你追寻真相想着为你洗刷冤屈的女儿。我看你才是死不瞑目真的疯魔了！”
    一气呵成终于是让自己摆脱了噩耗阴影，她似乎得到了解脱整个人都身心都开始轻盈起来没有了从前的压抑窒息。
    凌晨时分随着鸡鸣狗吠之声，水里捞出来一样的江城画的眼睫毛开始有了颤动，好一阵才乏力的睁开眼睛慢悠悠的转过头来看着为曾熄灭的烛火，和睡在椅子上的南桑和潋滟。
    死后余生的她不禁开始暗暗庆幸起来，真好！仿佛又回到了人间，还是有人惦记着自己的。
    笑容还没有展露出来，后背左手的疼痛感就开始如同潮水一般袭击上四肢百骸而来，额头冷汗蹭蹭往外冒，她几乎是叫喊痛苦都没有声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