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交谈

    “那在东海的地界上陛下是打算让你大义灭亲，你下得去手吗？偏生就叫了你个无权无势的去送死还要连带着我，也不知道陛下到底是恨你到了什么地步？”
    也不和谁假装了，江城画索性挑明了说出来，而且她也觉得楚辞此行去也不会查出什么东西来，毕竟是自己的亲舅舅，往后还需要威宁候府帮忙的。
    一想到这个，江城画突然又想起来韩王，忙问：“对了，此次是如此适合大展身手，韩王为何没有去？听说去年韩王到江南替陛下巡查处理贪墨之事获得了朝中大臣们的一片盛赞。若是此次韩王再去东海走一遭，做出些惊天动地的大事出来，加冕储君可不就是探囊取物。”
    虽说此次行动确实是有些风险，但自古都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若是轻飘飘的就能查清楚事情，还需要他去做什么？
    楚辞望着眼睛里似乎是有光芒闪烁的江城画，如同一只偷酒喝的狐狸，面上是让人沉醉的面容。
    探手掀开竹帘指着街上过往行人中的青衣布衫读书人，道：“春闱在即，陛下将此等大事交给了韩王处理做主，自己概不插手。有了如此大事韩王自然是脱不开身，自然要派我去。”
    “陛下一概不插手？”江城画觉得惊奇的很，“春闱三年一届，是多少学子举人前来谋求前程，也是为朝廷挑选栋梁的好时机。陛下这是打算让此次参与科考的学子都能记住韩王的恩泽？这样的意味也太明显了吧？你没机会了！”
    每一届参与科考成功的学子都是称作天子门生，此次陛下是有意培养韩王啊！
    以前也只有太子会主持科考大事，现下让韩王去其中意味那可不就是不言而喻了吗？
    “没机会了也没有办法，但本王却觉得巡查茶盐赋税和主持科考都是大事，科考得的事新进学子的心思，若是巡查盐税之事做好了也是能得朝中大臣青睐的。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下次不要在我面前说这些丧气话！”楚辞教训的清清楚楚，觉得还没发兵就说这些丧气话真的是不吉利。
    “哟！您还会在乎这些呢？您可是自幼熟读孔孟之道，学的是圣人贤语，也会觉得这些话晦气？而且我说的都是些实话，您不能反驳陛下确实是偏心韩王，你这机会无异于是火中取栗。”江城画嫌弃的一脸，楚辞可真是假惺惺的很，说的一套做的又是另外一套，两面三刀的也就只能吓唬自己。
    阴沉着脸的楚辞冷漠道：“若是找不到说的你可以把嘴闭上！”
    这样的不解风情的女人大概是没有救了，脑子有可能有些毛病，没有一点説话的技巧，一句比一句能气死人。
    “是是是，是妾身不懂规矩！”
    江城画依旧是嫌弃的很，扭头看了一会儿街上人来人往的场景，才又重新和楚辞说话。
    “那此次东海到底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先前由威宁候镇守不是一直都好好的嘛，到底是有什么大事要惹得陛下让你去查办？原先不是已经派出去御史台的刺史们去查探了吗？”
    捏着眉心，楚辞缓缓道：“今年开春户部对账发现东海所缴纳的赋税一年比一年少，直到今年更是少的可怜，居然都支撑不起军中开支一月。陛下知晓此事勃然大怒便派出了御史台的刺史们前去查探其中猫腻，先后派了两位刺史去。一位突发恶疾命丧半路，第二位刚到了东海的地界就遇上了海寇，被剁成了烂泥。经此事朝中大臣自然是被吓得不轻，一个个的都不敢再请缨前去了，毕竟谁也不知道下一个死的会不会是自己？”
    这事可真是不好办，江城画觉得有些悬了，扣着头皮发问：“那你觉得那二位刺史的遭遇是意外还是有人故意为止在恐吓朝廷，试图想要和朝廷叫板？都如此凶险了陛下可给了你什么便宜行事之权，又或者是给了你护卫什么的？不可能让你赤手空拳去应付如此凶险吧？”
    东海可是宋家的地盘，他们打着威宁候府的幌子在东海已经是盘根错节的了一百多年，势利根深蒂固又岂是楚辞去就能撼动的。
    这一去可不就是羊入狼窝吗？明摆着的找死！
    “你觉得是意外还是人为？”楚辞挑眉看着发问的江城画，“你都能觉察出不对劲的地方又怎么会是意外？至于其他的，陛下可真是没有给我一丁点的权利，本王也是什么也没有。”
    “我的天爷哪！？这到底是什么祸事！”江城画气得拊掌长叹，憋着一口气像是要吃人，“凭什么要我跟着你去送死？啊，威宁候现在是越发胆大包天了吗？居然敢做出这些事情来，他是要做什么大事？”
    呼喊半晌无语，江城画又扭过头有气无力的问楚辞：“你有没有打听到过有这方面的事情，威宁候府不会真的是出事了吧？”
    琢磨着手里的扳指，楚辞轻飘飘的回头看了江城画一眼，缓缓道：“好像是他们分赃不均，狗咬狗起来了才会闹出来如此大逆不道的乱子。追根溯源也逃不过是一个利益，东海这些年靠着渔盐茶叶海上贸易可是富裕了不知道多少年，吃的满嘴流油还不肯松口，反而是愈发的贪得无厌，这下又传到了平日待他们就已经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陛下耳朵里，他们就是不死也得脱层皮呐！”
    “那你说腊八宫宴是那个跑出来检举威宁候的管事说的是不是真的？”没想到这里面水还那么深，江城画不由得托举住下巴，呆呆愣愣问。
    “**不离十了！”
    说到这个楚辞反而是松了口气般，一下子靠到在车壁上，“有臭虫受不了撕咬丛黑暗处爬出来的时候，就说明了黑夜里已经是藏不住那么多的臭虫了。是该屋子主人好好清理掉了，否则这些臭虫下一步就会啃噬屋子的边缘门架，甚至是主梁轴心骨。长此以往大厦倾覆也只是举手之间，更何况现下颓势已显……”
    虽然楚辞的话好像已经是很委婉，但架不住这个比喻太过明显，搞得江城画都不好接话了，只能是闭嘴听他继续。
    “你知道吗？臭虫只需要用脚碾死，而不是多费口舌和他空谈，因为完全没有用处！礼乐敬于君子，废于野人。怀柔政策固然是稳重，但要是臭虫动作太快大厦可是架不住折腾的。外有身强体壮的邻居伺机而动，就等着屋中发生祸乱他们就可以一拥而上踹开房门前来抢夺掳掠。可见房门关卡守护的重要性，但我们的屋子主人呐似乎是已经到了混乱猜忌的年纪，神经兮兮、疑神疑鬼的到处猜忌，君臣离心乃是内忧外患这下的大忌……”
    细细诉说着现下的局势，楚辞是第一次对外人说这些，江城画也是第一次听见有人敢那么光明正大不忌讳的说出来，霎时夫妻二人都是有些惊愕。
    率先回过神来的江城画含笑反问：“那…你觉得内忧外患这下是要先攘内还是要先安外？臭虫固然恶心，但外边的邻居却是狼环鹰视，随时都有冲进来的危险？”
    “攘外必先安内！”
    楚辞第一次能够如此爽快的回答，没想到一个女子居然会有如此胸怀，倒是和他先前见到过的莺莺燕燕困于后院深闺的有所不同。
    这大概就是见过了大漠孤烟直的凶猛鹰隼就不会再想如同檐下燕安于一隅，可能这就是江城画无所畏惧甚至是不在乎后院那些争斗的缘故吧！
    “臭虫虽然恶心却是有着滴水穿石之力量，蚂蚁噬象力量巨大，何况屋主对其放任自流，屋中钱财粮食早晚是要被亏空的。吃不饱又有什么力气去驱赶强邻？再者屋主和邻居打斗多年双方俱是元气大伤，须得皇好好修养才有力气再战！先前你也不是说过适当的示弱并不丢人，丢人的是逞强好胜不顾其他吗？若是邻居先于屋主恢复那便送些东西示弱吧！”
    江城画点头称赞：“王爷看的倒是通透！”
    只可惜你现下离那大展宏图的位置还远的很，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
    夫妻二人还来不及再寒暄，就听外间传来了夏绘的声音：“王爷，王妃，到府上了！”
    随之而来的是许久不见江城画甚至有些想念的钟意娘声音，她似乎是喜极而泣，呼喊着：“是王爷回来了，王爷回来了！王爷……嘤嘤嘤…”
    “钟夫人挺着孕身等您很是辛苦呢！王爷为何还不下去和钟夫人团聚？”
    江城画忍着笑意，她觉得钟意娘惺惺作态的声音语气确实是有些好笑，但又不能太过明显，谁让人是真的担忧楚辞。
    自己作为正妻去取笑其他人对丈夫的关心，肯定会被楚辞又是一顿教训。
    见她如此楚辞自己也未曾察觉心中怅然若失，只是冷漠嘱咐了江城画一句：“我们便是大后天在起身去东海，可不要忘了！”
    郑重点头示意自己知道，江城画一本正经目送他先行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