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真相

    “那你也不能如此破罐子破摔吧，传出去了别人就要说我没有教养好你！”
    终于能打压一下这个从小就不和自己亲近的女儿，江回凉恨不得就站在忠孝节义的制高点上用唾沫星子淹死江城画。
    “打住！”
    本来就不舒服再加上耳朵边江回凉叽叽喳喳的虚伪关心，江城画只觉得整个脑子都要炸裂开来。
    半耷拉着的眼皮子一抬眸就瞧见了江回凉跃跃欲试的说教，索性就说个清楚明白好让江回凉一次性地闭上嘴。
    “既然您主动提起来，作为女儿的就问问，从小到大你何时教过我？幼时母亲没有给您谋害还好，母亲照看教养请夫子来教我读书认字，识礼明义。后来您终于是容不得母亲下毒手害了母亲，便是祖母不顾年迈体衰也要将我接到身边照看，后来祖母离世我便是没了倚靠，再后来便是宋氏偶尔会来关心关心，这期间可是不见您的半点身影，您怎么会有这样浑厚的脸皮说出来教养我的事？”
    炮竹似的话语问的江回凉哑口无言，的确他是一个失职的父亲对家里的子女没有一个尽到半分应有职责，但即使这些都是事实身为长者的过错隐私也轮不到江城画这个小辈来指摘。
    面子上搁不住，江回凉还是嘴硬着要找回排场：“没有尽到教你的责任，那你这些年都是不吃不喝就这样长大的？花的还不是我的银钱，忘恩负义的白眼狼就凭你也敢和我提这些东西？”
    语气凌厉苛责好像是江城画犯了天大的错误，早就知道江回凉会恼羞成怒，江城画也早有准备决意和他反唇相讥，好好扒一扒这些年江回凉作为一个父亲可是真的有一点尽心之处。
    “银钱？”
    好像是听见了天大的笑话，江城画也强打着精神要和他好好的辨上一辩，说：“您说的银钱府上开销是指贪图祖母的嫁妆，让小姑姑颜面扫地在夫家失了体面站不直说话的银两；还是管宋氏要嫁妆出去花天酒地养着你那胆大包天谋害嫡子的外室；还是想着要打上我母亲留下来的嫁妆，不过您也不用担心我母亲的嫁妆有外祖父家护着不到我出嫁，是不会拿出来让你瞧见猫腻的。”
    字字珠玑若是换了要点颜面的旁人听去绝对是要抬不起头来，不敢再说话毕竟身为一个男人要靠着惦念女人嫁妆维持开销人情往来，说出去真的是让人笑掉大牙。
    可江城画遇见的是谁？
    那可是软饭硬吃多年的江回凉，厚颜无耻之人。被女儿那么一说没有无地自容的失态，只有恼羞成怒的荒唐样，可不管现在父女二人是在圣人的勤政殿里跪着等待圣人处罚。
    想也不想便是上前两个响亮耳光，打得江城画更加晕头转向好一阵才反应过来，已经对这个父亲失望透顶了便也就不会伤心落泪肝肠寸断了。
    江城画只是淡然擦去嘴角血沫子，捂着被打得红肿脸颊，淡然处之道：“女儿经常是如此的口不择言说些实情出来，恐怕是早就伤透了您那颗不容他人置喙的心和城墙拐弯一样厚度的脸皮。父亲你等这一天好久了吧？”
    没想到江城画会是如此的不哭不闹和江姣姣不一样，江回凉心底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吃惊诧异的，没想到她心态会强悍至此，实在是让他大开眼界了。
    看他呆滞迟疑，江城画也自然是揉着发痛的脸面，有气无力的讥讽：“也是，您都要毒害我也不要你忠勇候府爵位了，当然是豁得出去的，更何况只是这两巴掌。您再做出什么事来，我也是不会惊讶半分的，毕竟跟你哭闹就无异于叫花子端着破碗到一个为富不仁、一毛不拔的富户面前要饭，那根本就是徒劳无功！”
    果然做的事被察觉到了，不得不说这个女儿是所有子女中最有本事手段的，可惜终究是父女情浅，江回凉心中默默感慨。
    “原来你也是有这些自知之明的，那就省得我和你再演一场父慈子孝的戏码了！”
    终于撕开了脸面顾不得往日若有似无的情份，江回凉也就得以解脱不再遮遮掩掩的，反而是豁达不已。
    “听您说这话我也就放心了！”
    终于是支撑不住伤病折磨的江城画嗙当一声倒在了地上，管不了头疼她现在是真的难过整个人活像受刑，她冷笑着道：“这几个巴掌也算全了你我浅薄如纸的父女情份，从今往后有何事你也就不必来寻我做事，免得你我二人要在外人面前虚与委蛇的难过，你我放过彼此，让人下毒害我的事也就一笔勾销！”
    “你以为那几个巴掌就能购销情份？简直是可笑！”
    算计谋划着江城画嫁入天家不就是为了能获取更多利益，现在江城画一句话就想断了关系未免是太过了。
    “那…您还想怎么办？咳…杀了我泄愤是吗？”支撑不住的江城画伤病咳嗽着，整个人精力也不济了像是要随时烟消云散一样。
    既然江城画都要自己提出条件了，江回凉也就不客气，讥笑着就要狮子大开口：“那当然是…”
    “忠勇候，陛下现在请您过去！”门外守候多时的小黄门推门进来打断，战战兢兢道。
    “臣知晓了，这就过去！”虽然不知道陛下打得什么算盘，在他请罪后就消失不见让他再此跪的双脚发麻可要站不起来，但是江回凉也万万不敢耽搁时辰。
    答应了便是艰难地从地上起来，差点是没站稳摔了个踉跄，好在小黄门上前搀扶住。
    森冷的宫殿大门再次合上，唯一一点光亮也随之消失，江城画如同濒死的鱼躺在地上目睹一切，却是什么也不想说不想做，就这样躺在冰凉地上也不错好歹心中是平静的，没有算计。
    “安耀，将此信件…不去拿烛火来！”
    并没有打算再见江回凉的圣人其实就一直坐在勤政殿的偏殿里，一遍遍看着信函打量着多年前就已经离宫的现下哭的惨不忍睹的医女，终于是看的清楚仔细将纸张折叠的泛旧后，斟酌着吩咐安耀去拿烛火来烧了证据。
    知道陛下是要单独问问年迈的医女，安耀知情识趣应声离去找烛台来。
    殿门禁闭的偏殿里唯有几盏烛火幽幽燃烧照亮一方黑暗，烛油嘀嗒掉落像是谁人哭泣不止的泪珠。
    “你说的可都是真的？”
    幽暗烛火映照着陛下并不年轻的脸庞显得有些阴生恐怖，但他心里还是有些不愿意相信的。
    能在皇宫大内，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发生这样偷龙转凤的事，要不是面前这医女为了保命说出来可能自己都不愿意相信。
    上位者这样迟疑讥讽甚至是感慨的神情，在年迈医女看来又是别样的惊恐，她忙不迭磕头请罪，腔调里几乎是带着哭泣，道：“婢子方才所言句句属实，不敢有一丝欺瞒请陛下明鉴…当年是威宁候和皇后娘娘以家中亲人性命威胁，婢子才做出了这样大逆不道欺君罔上之事，所有罪罚婢子愿意承担以死谢罪在所不惜…但还请陛下还婢子家中一十八口人一个公道清白！”
    医女一边说着一边磕头，石青色的地板上已经是血淋淋的一片，泪涕泗流其中更多的是恐惧担忧，害怕陛下不会答应她的请求。
    手中信函已经揉成一团，发觉不对劲的圣人又赶紧将纸张伸展开来，动作极尽轻柔，纸张舒展开来字迹依旧不见半分模糊。
    圣人叹一口气也算是接受了这不争的事实，轻飘飘瞧了眼地上血渍道：“朕记得你似乎是皇后身边的陪嫁医女，跟在皇后身边也有好多年了吧？”
    “是…婢子是娘娘进宫时跟着来的医女，名叫频娘。这些年一直伺候娘娘，前些天娘娘看婢子年老便打发出宫回家团聚，却不料是噩梦伊始…”
    联想到自己才踏出宫门没多远就遭到了劫杀，多次死里逃生打听家人下落，没想到却是枯骨一堆，原来自己这些年尽心卖命换来的事是家破人亡，甚至是临出宫时皇后都还在哄着她对付宫里有身孕的嫔妃。
    “频娘…”反复念着这个名字，圣人才终于下定了决心一般，回到原先位置上，叫了安耀进来。
    安耀手里端着托盘，圣人一挥手便送到了频娘跟前，道：“你家的案子朕收了，你便好生下去跟他们团聚就是…”
    “多谢陛下！”终于有了出路的频娘感激涕零，又邦邦叩首。
    安耀道：“此乃鸩酒只有皇室中人才能用到的，但陛下感念你伺候娘娘鞠躬尽瘁一生，特意赐酒免你后痛！谢恩吧！”
    “频娘谢过陛下恩赐！”话完便是端起酒一饮而尽，随即放下酒杯，整个人抽抽几下便是没了声息。
    烛火火苗舔舐上信纸，缓缓燃烧着当年的一切真相，直至燃烧殆尽火苗不小心烧到了皇帝的手指。
    安耀见状是赶紧扑上去，就要传太医来，不以为然的皇帝却是沉声道：“去见见那胆大包天的江城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