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名琴焦尾

    添酒回灯重开宴，帝后同心面上笑得一派祥和，底下臣子亦是陪衬，仿佛大家都忘却了方才大殿上剑拔弩张的气势。
    “今儿是家宴，不谈国事。威宁候和西宁候郡主常年据守边境也是辛苦，如今远道而来，朕便好生酬劳二位。有什么事便留着朝会再议，可好？”
    今夜这宴是为了两个儿子的婚事的，好把两位未过门的儿媳妇儿介绍了好生给皇室之人认识一番的，皇帝显然是不想再听这二位跳出来扯什么军饷的破事耽误了行程。
    宋显照和纪厚宜纵使千般不愿万般无奈，也是齐齐站了出来，道声“听凭陛下召令。”
    “启禀陛下，臣女新学了段折腰舞。不知可否请您与诸位指教一二？”
    才女赵沉霜开口了，姿态谦逊低头垂腰间似一朵午夜盛开的芙蕖，不胜清风的娇羞。
    相比之下，江城画似乎就没有这般颜色，顶多只能说上一句耐看，不丑。
    得了应允赵沉霜自然是一番长袖善舞、翩翩起舞，配着编排已久的管弦之音，时而低眉婉转，时而莲花盛开，舞姿大开大合间自是美不胜收之境。
    江城画：幸亏我手烫伤了，否则就掩盖不了我什么也不会的事实了。谢天谢地，刚才能在圣人的默许下把手烫伤。
    她悄悄转头看了看眼神清澈，正专心赏舞的妹妹，想着到时真有不测就只能看她的了。
    一曲歌舞毕，在场众人纷纷抚手称叹，直言不愧是书香门第的赵家女，才华横溢风流韵极等等。
    再转眼看看附和着傻笑的江城画，差别不是一般的大。
    皇后适时开口，打断众人戏谑的眼神。
    “赵小姐珠烁在前，江家姑娘可有什么压箱底的才艺要拿出来让大伙儿瞧瞧？”
    傻了的江城画：真没有，也不会，您没有看见我受伤的手吗？求求你放过我吧！
    正要开口拒绝，宋悦薇开口撒娇道：“姑母，江姐姐的母亲生前便是冠盖满京华的才女，想必江姐姐肯定也是得了些真传的。只是她现在受了伤，怕是不能拿给大伙儿看了。”
    江城画：“……”我，啥也没说。
    眼看着火还不够，宋悦薇又烧了一把。
    “姑母，看看江姐姐都要哭了，您还是不要为难她了，她的左手受着这么重的伤，您若是再说了重话，她可该如何是好？”
    左手不行，还有右手可以写字作诗不是？
    我真是谢谢你全家！
    “娘娘，臣女这厢不大方便，怕是会扫了大家的雅兴。便不在出来献丑了。”江城画终于是找到了说话的间隙，委婉拒绝了宋悦薇的提议。
    没等皇后不悦免她罪过，江姣姣倒是积极了起来，要为大姐姐挽救面子。
    “回禀娘娘，小女不才，愿为姐姐献艺。”
    没有把江城画架在火上考，宋悦薇可是不服了，嗤之以鼻道：“你是什么身份？也配替你姐姐献艺。”
    “我………”
    江姣姣好歹也是被宋氏捧手心里长大的宝贝，从小到大可是第一次有人这么质问她，脸皮薄当即是红了眼。
    “她不是东西，是江家的人。宋小姐还请注意您的言辞！”
    什么东西也敢来管江家的家事，自己家事轮不到一个外人置喙。
    江城画语气不善，说：“宋姑娘久居边地，估计是不大了解状况。那就让我为您好好介绍介绍，这位亦是江家的嫡小姐，是现如今江家当家主母江宋氏的女儿。这么说，你可清楚了？
    哼！什么东西也配和我这么说话，高高在上的架子端给谁看？
    一个不守妇道跟人私奔，坏了江家名声的女人生下的女儿又会有多高贵。
    宋悦薇微微翻了个白眼，压根就不想理江城画的说辞，她只是想打压打压江城画，她就是看不顺眼江家人。
    “宋姑娘可是听清楚了？”江城画不紧不慢的问，柳眉倒竖威压强大，场面又有些安静了。
    “宋卿，你这女儿可是要好生管教了。”
    皇帝看不下去，自家的儿媳妇再是不好也容不得一个臣子的家眷来拂脸面，点名威宁候，说：“虽说这女儿家家要娇养，但是过犹不及太过宠溺就会让她不知进退了。过些时日让皇后多派些嬷嬷好好教教她规矩罢，免得将来嫁人被说你宋家没了礼教，变坏了名声。”
    这话一语双关，明着说宋悦薇没礼教，却也是在敲打宋显照。
    “是，臣一定回去好生管教。定不会教他她再出来丢人现眼。”
    被这一说，宋悦薇也当即没了嚣张跋扈的气焰，只能咬着牙愤愤不平瞪着江城画，恨不得在她身上戳出两个洞来，才肯罢休。
    “既然你姐姐不方便，那就你来。也让朕看看这些年江回凉把你教的如何？”斥责了不听话的臣子，皇帝又拿出平易近人的伯父姿态，安慰鼓励着小辈。
    “陛下同你说话呢？”
    江城画小声提点发呆滞神的妹妹，生怕她关键时刻掉链子。
    江姣姣忙不迭点头谢恩：“是，多谢陛下恩准。”
    不多时一架七弦瑶琴抬了上来，古琴弹奏虽不及赵沉霜折腰舞姿迤逦，却也胜在高雅典质。
    “焦尾，这琴是焦尾。蔡公亡命江海、远迹吴会时余烈火中救出的良才焦尾。”见了古琴江姣姣喜不自胜，失了仪态，惊呼出声。
    这一刻江城画可算是明白了，从前在那种苦寒之地宋氏不惜花重金，也要让人来教习江姣姣，是为了那般，就是为了现在这般大庭广众下能拿出手。
    此时此地，此分此刻，姐妹二人可真是高下立见。
    如果能回到从前，江城画一定要一巴掌扇死那个不愿学这些，只想去拉弓射箭以至于现在琴棋书画一样不精通的江城画。
    皇帝欣慰道：“此琴空置在库房里也是积灰，如今让人寻了出来，便借你弹奏一二。若是弹奏的好，朕便将此琴赐予你，也算是为它觅得知己。”
    江姣姣的眼睛里已经散显出了光，喜不自胜，说：“臣女定不会让陛下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