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宫宴(四)

    “我现在只后悔我的故意为之，害了靖安殿下。”
    江城画叹气道：“我现在活像个白眼狼，靖安大长公主也曾经几次三番救过我，到头来却是被我恩将仇报了。”
    她要是不打翻东西，那小黄门便不会有机会出场，也就没人能拆穿马桑休，靖安殿下就更是不用到年纪了还要去苦寒地受苦。
    “这一切也都是他人设计好的，你不过是当了棋盘上的一粒棋子，靖安殿下亦是。”
    纪厚宜拍拍她的肩，示意她想开些，继续道：“这事就算不是你打断，也自会有别人来打断，而殿下的结局似乎在她开口举发威宁候的时候就注定了。”
    “可皇陵凄苦，靖安殿下在那里真的要待一辈子吗？她这一走就没人会护佑驸马一家了。”江城画担忧道。
    纪厚宜：“齐驸马家族中也有青年才俊，靖安殿下做此事前定是考量过结果，才敢放手一搏的。”
    在这皇城中朝堂上，没有人敢大剌剌去做想做的事。因为他们的身后都站着一个家族，要是行差踏错一步，几辈人就毁了。
    相比江城画这边还有人宽慰，御书房的气氛就不那么快活了。
    “你知道你这事是有荒唐吗？要是没有你祖姑母为你兜着，你以为你还能站在此，你那刚满周岁的儿子会有什么好下场。”
    皇帝一改在大殿上的疲态，怒骂着长子做事不过脑子。
    方才要不是安排了那小黄门和宫女来搅局，恐怕现在的大殿上气氛就不会如此缓和了。
    “父皇！”楚徽脾气也是倔，说：“宋家为祸朝堂已久，百官黎民苦之久矣。难道您就要养虎为患，纵然他们为非作歹，日后祸乱社稷吗？”
    “放肆！”皇帝被踩到了痛脚，怒火中烧，厉声呵斥儿子不得体的言论。
    楚徽依旧是不依不饶，续道：“此次儿臣前往江南，见识到了民间疾苦，察觉到了官员尸位素餐贪墨严重，剥削之甚。而宋氏一族更甚，儿臣也查到了些蛛丝马迹寻到了几位证人，为何父皇就是不愿动手？难道就非要等他们打着清君侧的名义叛乱，才肯出手。”
    “大胆！”皇帝罕见地动了怒，狠狠甩了最器重的儿子一巴掌。
    “你只看见了众生疾苦，看见了官官相护。鼠目寸光！那你可看见了，东南一带海寇连年作乱，外有异族敌国虎视眈眈。牵一发而动全身，若是处理不当。他们内外勾结，我楚氏一族便会如同前朝一般，男子遭屠戮，女子为奴，永世不得翻身。”
    楚徽急了，说：“攘外而先安内。那父皇可知，若是攘外之时内里腐烂，有人插了你一刀。那便是内外夹击，四面楚歌之局。楚氏一族照样会被打入地狱…”
    “那你想要如何？你觉得朕，你的父皇该当如何？你须得知道，没有万全之策时不可轻易动手，若是成功则矣，要是失手则后患无穷。这次你失败了有你祖姑母替你受罪，下次再错没人能护的了你。”皇帝累了不想再和这少年心性不知上位者苦楚的儿子纠缠。
    “儿臣，不敢如何。”
    嘴上虽然这么说，心里却是从一个儿子的角度嫌弃父亲，幼时只觉得父亲英明神武无所不能。
    现在只觉得那个威武的父亲已然老去消逝在了某处，心里只有隐隐的鄙夷和不屑。
    皇帝揉揉眉头，睁眼望着不服输的儿子，说：“朕知道你瞧不起朕，觉得朕窝囊无能。身为天子却处处受小小朝臣的掣肘，可你要知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这些个朝臣并非父皇一人放纵出来的，父皇老了处事变得瞻前顾后小心翼翼。所以父皇希望你日后能大刀阔斧、意气风发地改变今日朝局，为我大辰添新气像。”
    皇帝弯腰拉起儿子，说：“你从小到大都是朕最喜爱的儿子从未让朕失望过，日后也不要让朕失望。”
    “是！”听了老父亲多年以来的苦楚，楚徽心头一时也是百味杂陈。
    皇帝：“日后有空闲了多去看看你祖姑母罢，她一生无儿无女，丈夫去的也早，可谓苦楚一生。”
    楚徽点头允命，心里也是愧疚。须臾反问：“方才那江家小姐也是故意为之？”
    “是了。”皇帝称赞道：“那孩子随了她母亲的通透，不需旁人过分点拨。”方才只是一个眼神，她便懂了该如何做。
    “只是她命不好要嫁给辞儿了。你日后若是有需要，就去找她帮你罢！”
    这下楚徽也明了父皇为何会好端端地拆散对苦命鸳鸯了，一切的一切皆是为了他的将来做打算。就连嫡子，若有危害也可在必要时刻铲除。
    忆起大殿上马桑休的一番说辞，楚徽又想起了自己这半年来查到的事情。
    “儿臣查到马桑休所说的同五石散一般有奇效的膏药，已然是在东海的富商官吏贵人间流传开来。那药膏名曰长寿膏，食用者飘飘欲仙，后来就会骨瘦如柴。到最后甚至会五脏衰竭而亡。”
    “这药膏可流传到了民间？”皇帝倏然发问：“亦或是流到了行伍之中？”
    光听描述此物便是罪大恶极，要是黎民百姓为此药控制，怕是要酿成亡郭之大祸。散到行伍之中，后果更是不可估量。
    楚徽摇头：“据儿臣查探并未流入百姓手中，至于行伍里就未曾可知了。”
    行伍之中楚徽插不进去手，自然是查不到。要查也只能陛下亲自派人核查。
    “陛下，御膳房已经准备妥当。该开宴了！”安耀在门口小声禀报。
    “知道了！”皇帝不耐烦的回应，转而压制住脾气对楚徽道：“你也先行出去，朕随后就来。”
    楚徽立马领了命出去，独留皇帝瘫坐椅子上捏眉头。
    他最烦的就是这些个所谓的宫宴夜宴除夕宴了，次次都会出幺蛾子，次次都有人在这本是进食的时刻有要事启奏。
    早不说晚不说偏要揪着这种时刻，搞得所有人都吃不下饭，也不知道都是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