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郡主不易

    “罢了，既然记不清，就权且当作是梦。你二人走到如此地步也只能说是造化弄人，天不假年。你且看开些，往后的路还长着呢。”纪厚宜宽慰着好友，愿她能豁达地看开些。
    江城画喃喃自语：“是啊，还长着呢，还长着呢。”倏然转头对纪厚宜惨淡一笑，说：“从前想着出了这狼窝便可直入世外桃源，能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如今看来就是出了狼窝又入虎穴，地狱一样煎熬的日子可不是还长着呢…”
    感慨万千间，她活脱脱一枝开在荒漠的花朵，笑得美丽而又凄惨悲然，似对命运不公的无情嘲弄。
    “你这样可不像我认识的江家女，不过是一晋王难道会难过天，难过让你陪我上阵杀敌？还是比让你独身一人冲破埋伏，回去报信难？”纪厚宜弯腰拾起放置角落多时的宝刀。
    黢黑的鲨鱼皮刀鞘裹住二尺长刀身，没有金银宝石做饰，只是把平平无奇适合近身杀敌的刀。
    一把接过，激动之情溢于言表，银色光泽带起丝丝希望，缓缓拔开似有龙吟之声。
    纪厚宜：“你当时走的急没带上，我特意把它归还于你。希望你不要薄待了他！”
    是不能薄待了它，这刀也是饮过血的，可不能让它长眠刀鞘，暗无天日的生了锈。
    刀身猛然入鞘，江城画也丢了方才的怨妇故态。
    “打宫中诏书下来钦点了你为晋王妃的一刻起，就注定了你是逃不掉的。你的名字要由宗正寺记入皇室牒谱，便是死了也不会抹去。既然无力更改，不如好生经营着活下去……”
    纪厚宜为她讲述其中利弊，打心底里希望她知道好死不如赖活着的道理。
    “你说的这些我早已经想明白了。”抱着失而复得的旧物，江城画心态明显好了不少，说：“成了亲也不一定要白头到老，人食五谷杂粮总归是要生老病死的。不过是早晚而已，那我还何不帮帮他…”
    “若是遇见难事，到京中的西宁候府邸找人帮忙。”纪厚宜叹道：“日后你好生周旋，我鞭长莫及也是帮不上你什么。”
    江城画：“你放心，我好歹还有外祖母家。倒是你要殚精竭虑护好西境又要防住京城贵人们的手笔，你才是要好生经营。”
    西宁候府随太祖开疆拓土，四处征战，满门忠烈。也是倚靠着这满门忠烈的荣耀才受封于边境苦寒之地。
    西宁候七年前率兵抵御外族时马革裹尸陨落沙场，没有换来陛下体恤也就罢了。
    竟还要裁撤西宁候府及其边军，若不是西宁候夫人联合朝臣哭诉陈情利弊，只怕京城朝堂早就没了纪家的一席之地。
    如今西宁候夫人病气缠身常年卧榻，西宁候府也就指靠着纪厚宜这独女了。
    前有异族敌国虎视眈眈，后有朝堂倾轧使绊子随时克扣军饷，纪厚宜这郡主当的也是不容易。
    此次进京不光是述职，也是为了向兵部讨债来的。只是这债讨得估计也是够悬……
    听的脚步声窸窸窣窣而来，原本想再说些知心话的二人，随即止住。
    “见过郡主，姐姐。”
    江姣姣全然没了和宋氏呛声时的狮吼功做派，整个人都娇滴滴地，一张脸画的跟唱戏的不遑多让，活像个刚下山的小妖精。
    纪厚宜忍笑颔首，说：“二小姐随便坐。”随即朝外间车夫道：“出发。”
    “你这妹妹是怎么回事，穿金戴银打扮的如此俗气。她以前也不像是这样的啊，你那继母也不好好管管。尽让你带出来丢人现眼。”
    扯了扯也是将笑不笑的江城画，纪厚宜凭借二人多年的默契，以眼神交流加之唇语。
    “我也不知道。”江城画无奈摇头，唇语：“可能我那继母不知道她这番花花绿绿浓妆艳抹的打扮。换宋氏那破脾气知道了，非得扒她层皮不可。”
    “噗…”纪厚宜到底是没忍住破了功，江家姐妹二人俱是惊恐的看着她。
    一看表现时刻来了，江姣姣立马热切询问：“郡主姐姐这是怎么啦？”
    话里话外那叫一个诚恳，那叫一个情真意切。恨不得她和纪厚宜就是从一个娘胎里出来的。
    “没没没，没事。”忍着被闺中密友掐的痛，纪厚宜清清嗓子一本正经，说：“二小姐有没有闻到很浓烈的脂粉儿味？呛得我快喘不过气来了。”
    “你不介意，你郡主姐姐有个老毛病就是闻多了脂粉味儿，容易喘不上气。”江城画立马附和，只想着纪厚宜赶紧出手把江姣姣脸上妆容好好擦一擦，不然可真是会丢死个人的。
    “真的吗？”江姣姣搅着帕子，地不情不愿问。
    “无事，无事。既然姣姣喜欢，我断然是不可能夺人所爱，你姐姐也只是随便说说，姣姣千万不要往心里去。”西宁候府郡主突然茶言茶语起来，惊的江城画掉了一身鸡皮疙瘩。
    话虽如此，江姣姣也不是听不懂这婉转语调后的勉强。只能不舍搽了脸上厚厚的妆容，还识相地从发髻上扯了些珠钗下来，好让纪厚宜高兴。
    腊八宫宴，来的人正如江城画所说别无二致，却是多了个赵沉霜。
    赵家小姐没了见面时的矫揉造作，大大方方跟在楚修身后，二人似乎聊起些趣事很是高兴。
    远远看着可真是珠联璧合的一对，江城画只得移过眼看看别处。
    “大姐姐是不高兴么？”
    因着纪厚宜去和别的皇子说话，第一次入宫的江姣姣只跟在姐姐后面，找些话说说，打破姐妹间的小尴尬。
    “嗯？你从哪里看出来的？”
    江城画恍然回头看看这不大聪明的妹妹，说：“待会儿你只管坐下吃东西，旁人做什么你跟着做就是。可不要看了些胡编乱造的话本子，就自以为乱跑就能遇上才子，钓个金龟婿。宫里规矩多，要是冲撞了哪位贵人，你的郡主姐姐也救不了你。”
    “晓得了！”江姣姣不以为然撇撇嘴，心想她这长姐就知道教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