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治愈

    “你是哪家的小姑娘？”积雪的翠绿竹林后躲着的小男孩跳出来，夸赞她方才的手法：“你真厉害连楚辞都敢打，你打人的样子真漂亮像女将军一样。”
    见识过人心险恶，小江城画没有理他兀自往前走，她只想快些回去找到母亲。
    一件斗篷披头盖下，席卷的寒气被阻隔在外，身体蓦然温暖。小楚修满意拍拍手：“这样看着好多了，就没人能看见你湿漉漉的裙袄了。怎么样，是不是很暖和？”
    身体偷偷汲取温暖，眷恋硕大的斗篷。但娘亲说过，天下没有白吃白喝的好事，收了人的好处是要付出代价的。
    小江城画麻利拽下斗篷，一把塞小楚修手上，小楚修却是不容她拒绝反手就一推，你推我搡间楚辞追上来了。
    摸摸纱布包裹依然渗血的额头，楚修简直气急败坏朝身边小喽喽厉声呵道：“抓住她，本皇子重重有赏。”
    此话无异于流油肥肉掉地，拍马屁的贵族小公子们哪里还记得什么劳什子的体面风雅，如同疯狗一般扑上来，誓要将猎物撕的粉碎好让主子奖赏，才肯罢休。
    “跑！”
    几乎是楚辞话出口的同时，楚修拽着发呆的小人儿就是一顿狂奔，也顾不得母亲刚绣好的斗篷落地。
    幼小的两个孩子被疯狗追的小野猫一样，疯狂逃跑，几乎是慌不择路。身后的追兵也是穷凶极恶，不断缩短着距离。
    好在楚修对宫里轻车熟路，你追我赶，气喘吁吁间俩人跑进了一座荒废已久的宫殿。
    “快，就在里面！我刚才亲眼目睹，他们跑到里面去了。”
    一门之隔，追兵大声朝同伙嚷嚷。
    屋子里横梁上楚修几乎是汗如雨下，手指几乎痉挛。他用口语无声说：“快，把手给我！”
    力竭的江城画颤颤巍巍伸手，却是差一点，两只小手的距离明明只是差一点却仿佛隔了到天堑，爬不过去就要粉身碎骨。
    几乎是求生的意念，江城画使劲儿再往上爬了一小截，终在破门被踹开轰然倒地时上了横梁，躲过一劫。
    许是这群小纨绔子弟动静过大，也许是皇后身中宫行使了些职权，小屁孩儿们还没进门，扬起的尘灰还未散去时，有位公公笑眯眯来连哄带骗把纨绔带走了。
    躲藏的二人同时松了口气，瘫坐在宽大横梁之上。
    “谢谢你救…”
    楚修几乎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扼住了她的喉管，狞笑着要置她于死地。
    方才还是一起逃亡的好朋友，刹那间翻了脸让人始料不及。江城画如同脱水的鱼来回不停挣扎，奈何男女体力差异大，让恶徒恼羞成怒加大力气。
    喉咙喘不过气来，眼前事物开始来回动荡直至一片模糊，眼角泪水直流。恍惚间，母亲挺着八月大的肚子鲜血淋漓，随即奄奄一息不省人事……
    画面陡转，江城画披麻戴孝装扮进了灵堂，阴风阵阵吹起沓黄纸，慌的人看不清灵位上的字。
    受着椎心之痛的江城画越要睁眼，那字就越模糊几乎是要融化在水里一般。
    “这可不能看！”
    男声淡然响起，带有吸力将她越拉越远，直至醒转。
    “谢天谢地，可算是醒了。”正是梦里的那道声音，冉推渔擦擦额头虚汗，说：“要是再不醒，你祖母是真要砍了我为你陪葬。”
    耳鸣半晌压根没听见的江城画眉头紧蹙，不悦道：“登徒子，滚出去！”
    “忘恩负义！”冉推渔撇撇嘴，遵从指令圆润的滚了出去。朝等候多时的卫国夫人道：“人醒了，活蹦乱跳的！”
    随即大迈步朝久候的楚修走去，后者识趣跟上，一前一后出了江府。
    晋王楚辞赤子之心感天动地，重伤未愈依旧到大相国寺祈求上天垂怜未来晋王妃，而晋王妃果真得了神恩眷顾立即醒了。
    又一段感人肺腑的鹣鲽情深事，再次流传开来。江城画甫一醒，外头的谣言即刻起，江家事迹动向仿佛时刻捏在了楚辞亦或是皇后手里。
    “先生要给我说什么就快些说吧？我府上还有事要处理。”
    冉推渔救人的代价居然是让楚修听他一席话，楚修觉得他一定是傻了。坐在茶馆里听着说书人将二人事迹吹得天花乱坠，楚修心烦意乱。
    看出他的不耐，冉推渔揶揄道：“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现在后悔了吧？做的事为他人捏造留言做了嫁衣裳，就问你心不心疼，难不难过？”
    眼看楚修怒火中烧就要爆发，冉推渔见好就收拿出了封信，以手指推到楚修面前。
    “看看吧！”
    “……”
    字迹遒劲有力，铁画银钩，却也是再熟悉不过。字里行间透露着讳莫如深的皇室忌讳，楚修蓦然瞳孔放大又恢复开头模样。
    “疯子！”
    楚修将信纸揉作一团砸向冉推渔，怒气冲冲就要走。后者不紧不慢道：“你心中难道真的没有怀疑过？还是你早就知道？”
    “这种事对你没好处！”楚修扭头警告。
    “只是猜测还没证明吧？”冉推渔没接他话茬，兀自自说自话：“黔州永安郡，怀水桥边尚有人证，你大可亲自去一趟。”
    他怎么会知道？楚修惊了：“你到底是什么人！”
    冉推渔哈哈一笑：“算不上人，天道。”楚修却是走的慌忙，险些在楼梯拐角处摔倒，幸而店小二扶了把。
    “信与不信，皆是命数！”冉推渔悠悠品了口香茗，叹道。
    自打江城画痊愈，宫里一堆堆补品不要钱似的往跟前送，却绝口不提她与晋王发生过何事。
    仿佛一切从未发生，婚事议程照常准备。皇后甚至专门派了宫里绣娘来为她量体裁衣，说是要用寸金寸锦的蜀锦为她做嫁衣。
    “她儿子如此对你已然是破釜沉舟了，没想到她也是个恬不知耻的货色竟然还要把你绑贼船上受死。”
    这日卫国夫人来看望外孙女愤愤道。
    突如其来的外祖母让江城画缓不过神，即使这位外祖母带人救了自己的命。对于此话江城画不置可否，思量了大半响才道：“要杀我的是皇后母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