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5章 康尼,你哭了吗

    还吃过吗？
    康尼不知道。
    他在国外的生活循规蹈矩三点一线，六点起床，十点睡觉，到点吃饭到点休息，除了颠倒作息不规律之外，其余一切都有迹可循。
    他还吃过米咖平，什么时候吃的？什么状态下吃的？吃的是什么样子的米咖平？
    他什么都不知道，回国前那两天他疼得吃不下东西，几乎只喝水，所以他喝的水里也有吗？
    “想得起来吗？”医生吗？
    康尼看着医生询问的目光，勉强摇了下头。
    医生也没有勉强，侧过身体到电脑上开单子，“想不起来就算了，你这种情况……不好说。”
    他顿了一下，摇了下头。
    “医生，真的没有办法吗？神经损伤严重的话会有什么后遗症，头痛还能好吗？我儿子疼得连饭都吃不下，要怎么办。”康城有些语无伦次地问。
    “以现在的医疗水平，只能先开药缓解他的头痛，恢复的药物也会开，但有没有用，有多大的用，因人而异，我也不好说。”
    他说：“后遗症也有，头痛是最明显的，暴躁、抑郁、记忆力减退，疲倦……这些情况都有可能出现，你的摄入量不小，后续的症状和恢复情况还要进一步观察。”
    康城不敢置信，“就这样？”
    这么多后遗症，恢复情况还因人而异，这不就是宣判康尼以后会一直这样生活吗？
    医生平声道：“就这样。”
    康城不死心，更不甘心，“还有没有其他办法，他还那么年轻，才18岁，要是天天这么头痛可怎么办啊。”
    “没有其他办法了，市面上没有针对米咖平的特效药，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医生开好了单子，“拿着手机去窗口拿药吧。对了，止痛药以后不能吃了，能挨就挨。”
    “医生……”康城心疼得眼睛都热了，止痛药不能吃，疼成这样也只能受着，长远下去，人会疯的。
    “以后多注意一下饮食安全，有任何异样及时来医院就诊。去吧。”说完，把检查结果整理好还给他们。
    康城还想说，康尼拉住他的胳膊，“算了，走吧。”
    “康尼……”
    康尼转身离开诊室，康城只得跟上，可到了走廊，看着步履维艰，只能扶墙而走的康尼，再也忍不住崩溃了。
    那些挨千刀的畜生！
    他好好的儿子就这么被毁了！
    今天时间还早，陆小颖和苏若上学去了，病房里空荡又安静。
    康尼走进去在病床上坐下，耳鸣阵阵，脸白如纸。
    康城连忙为他把保温杯拧开，小心地递给他，“喝点热水，康尼，咱们吃点东西吧，你一天都没有吃东西了。”
    康尼接过，“好。”
    终于松口，康城忍不住高兴了一点，也心安了一点，“欸，好，我这这就去给你买，你好好的躺下，别走动……”
    说着他一顿，觉得不能让康尼一个人独处，“不行，我在这里陪着你，咱们叫外卖，先喝点粥垫垫，中午了让你妈给你送饭过来。”
    康尼喝了两口放下杯子，“不用麻烦。”
    “怎么能是麻烦，你从小到大都听话，从不让我们操心，什么都好，一顿饭而已，怎么能是麻烦，爸妈难得照顾你一回……”说着他就红了眼睛，声音也哽咽起来。
    可是这么好的儿子，却被人害成了这样。
    他好不甘心。
    康尼抬手轻拍了一下康城的肩膀，“没事，慢慢的会恢复的，我已经感觉好一些了。”
    康城别过脸。
    肩膀抽动几下，最后干脆把整个背都扭回去。
    康尼越懂事，他就越心疼。
    他做错什么了，凭什么啊。
    康尼理解康城的心态，于是也不劝，找到遥控把电视打开，然后躺上床，“爸，你看看电视，我睡一会，粥到了叫我。”
    康城背对着他点头，粗声道：“睡吧。”
    等泪意下去了，才拿过遥控器把电视调到静音。他也头痛过，知道一个安静的环境对头痛的人来说有多么重要。
    康尼侧着身体，闭上眼睛，可是睡不着。
    他的身体状态已经不适合再去国外独自求学，只能休学或者干脆退学，到时候或许有学校愿意接收他，或许没有，如果没有，康尼想他可能会重回考场和白棠一较高下。
    不过以他现在的脑子，能不能考得过白棠还不一定，七百多分可不是个什么无法超越的分数。
    白棠现在在哪里呢？有没有受委屈？绑匪给她吃东西吗？会不会打她折磨她？
    他想来想去，脑子里都是那天白棠满眼恐惧的样子。
    突然，床头的手机震动了起来。
    康尼睁开眼，刚好看到康城要去拿，见他醒了就要把电话挂掉，“没有备注，一个陌生号码。”
    “给我吧。”
    康城把手机递给他，他接起来，听筒中传来宋子申的声音，“康尼，这两天你有联系糖糖吗？我有事找她，但她手机一直关机，微信也不上线，是出了什么事吗？”
    康尼靠在床上，闭了下眼睛，“她失踪了。”
    “什么？”
    宋子申下意识反问，顿了一秒继而不敢置信，“失踪了？什么时候失踪的？她，她是怎么失踪的，报警了吗？”
    一连四问，问得康尼有些糊涂。医生说的应该是对的，记忆力减退，才刚问的问题他就有些理不清楚了。
    “前天。”他慢慢答：“在卫家里的车上被带走，现在警方还没有消息，因为身份特殊，一直在瞒着。”
    “前天的事怎么没有人告诉我？”宋子申气恼的同时心里也酸涩，白棠与其他几个人的友谊同样是他无法插入的。
    “怕你担心，你肩上的担子够重了。”照顾公司和宋正的同时还要兼顾学业，宋子申已经够辛苦了。
    “这也不该是理由。”宋子申苦笑了一下，“一直没有消息吗，绑匪提了什么要求？”
    “什么也没有。”
    宋子申心里一沉。
    什么要求也没有才是最让人担心的，对方求的是什么？不求财，求的是白棠的人还是命？
    “你怎么了？听你的声音不太对劲。”宋子申道：“……哭了吗？”
    康城愣了一下，随即扯出了一丝笑意，“没有，我没哭，你要哭了吗？”
    “我不哭。糖糖一定会没事的。”
    宋子申道：“那你是怎么了。”
    “不太舒服，头疼。我回国了，现在在医院。”
    宋子申：“我去看你。”
    “不用，要出院了。”
    宋子申哦了一声。
    “公司现在是什么情况？”康尼问。
    说到正题上，宋子申心里的无力感又涌了上来，“糖糖的公司，坚持不下去了。”
    “坚持不下去就算了，不用觉得自责。她肯定也是这么和你说的。”
    宋子申沉默片刻，然后道：“你真的很了解她。”
    有些感慨，羡慕，甚至还有些嫉妒。
    和白棠日夜相处的人是五角星，最了解她的人也是五角星，他看到的是最完美无缺的白棠，是太阳，是风雨，却不是完整的她。
    康尼道：“她也很了解你。”
    怎么能一样呢。
    白棠了解他，是因为他和白棠之间是不对等的，他能和白棠站在一起，却不是真正靠自己和她站在一起的，不一样。
    “糖糖会没事吧。”
    “会没事的。”
    “想麻烦你一件事，糖糖有任何消息都请告诉我一声。”
    “好。”
    宋子申轻吁了口气，“谢谢你，祝你尽快康复。”
    康尼也道：“谢谢。”
    电话挂断，康城接过手机，调成静音放到床头，“你的新朋友？”
    康尼“嗯”了一声，“糖糖介绍的。”
    康城神色柔和下来，“挺好的。”
    康尼性子冷淡，这些年白棠有什么事都想着他，五个人融成一个小圈子，让康尼的童年和学生时代不至于太过枯燥乏味。虽然白棠在威廉和卫应寒的事上有些草率，但瑕不掩瑜，她仍然是一个值得好好结交的朋友。
    “希望警察能早点找到糖糖，失踪那么久，白凛肯定急疯了。”
    “会找到的。”康尼看着墙上的电视机，男主要出国，女主泪眼婆娑的挽留，却仍旧无法让男主放弃，他的思维有些发散，“爸爸，我当初是不是不该出国。”
    “这谁知道呢。”康城缓声说。
    “如果我没有出国，一些事是不是就会不一样。”康尼看着自己的手，疤痕狰狞，丑陋不堪。
    他那时说国外有他需要的研究环境，但扪心自问，未尝没有和白棠赌气寻求清净的意思。
    后来气头过了，开始想念国内的日子，回来了就舍不得分别，他要白棠等他，也以为她会等他。
    她失踪快两天了，这两天她经历了些什么，他根本不敢去想。
    他知道沉溺过去是愚蠢的，可每次想到失联前白棠的脸，他就会想如果那时他在白棠身边会怎样？
    他会牵着她的手，带着她逃跑，就算是在无边的黑夜里，他们也要跑出一条宽敞明亮的路来。
    “过去的我们都不想，现在开心一点就好了。”康城安慰。
    “爸爸，你怪我吗？”
    康城摇头，“不怪。你妈妈也不怪你，你怎么样我们都会支持你。”
    康尼笑了一下。
    他理好被子重新躺下，尽力忽略脑子里的疼痛，试图浅眠。
    但这回脑子里想的不是白棠的脸了，而是循环播放着宋子申询问他是不是哭了的声音。
    他无奈得想笑，原来他在宋子申眼里这么脆弱，白棠失踪两天，他就崩溃绝望得流眼泪。
    他这么想他，把他想得像个孩子，把白棠想得像他的命。
    康尼一怔，睁开眼。
    黑静静的眸子定定地看着不远处的沙发，阳光洒落，尘埃浮动，伴随着剧烈的心跳，逐渐掀涌起潮澜。
    宋子申为什么会那样想他？
    为什么会把白棠想成他的命？
    他在宋子申面前，到底是怎么表现对白棠的态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