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拉斐尔

    温暖，浩瀚，神秘，令人向往。
    像被繁星点缀的夜空，像进入到了另一个奇幻的缤纷世界。
    这是拉斐尔第一次觉得大海并不如以前的人们说的那样令人恐惧。
    跳入海中后，本就已经被追兵追得筋疲力尽的拉斐尔只觉自己再无力挣扎，只能让自己的身体渐渐往深海中沉去。
    此时，他好像听到了大海深处不知从哪儿传来的歌声，那声音莫名地像幼时母亲教他唱的童谣。
    拉斐尔想起，那是发生在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
    在那时，他们的那个小部落还没有被吞并，他们一家人也都还好好地生活在一起。
    拉斐尔从小便是一个聪明的孩子，周边的族人们也都觉得他一定能接任好他父亲的族长的位置，带领他们这个小部落过得更好。
    他听着周围人的谈论，族人们大都偏安一隅，只是想着在这混乱的南大陆里能好好地活下去便足够了。
    但拉斐尔想获得的却是更多。
    或许是因为自幼身体便不好，他喜欢在父亲那里看流传下来的古籍。
    书里记载着人类的起源，记载着大海的神秘，记载着人族祖先曾拥有的力量。
    但古籍似乎已经经过了很多代人的流传，变得破破烂烂的。
    而在这个小部落里，相信这种记述的人也越来越少，毕竟似乎是随着血脉的一代代稀释，人类拥有的力量越来越弱。
    如果不是还能利用北大陆的妖兽，以及东、西大陆的灵植，或许人类早就成为了这大陆上最为普通的生物，成为那失去了力量的存在。
    拉斐尔想着，这一现状再不改变，或许这就会成为现实。
    他从小就坚信着人类曾拥有的超凡力量，尽管那或许也并不强。
    传闻，北大陆的妖兽血液和西大陆的某种果子都可以提升人的身体素质，使人变强；东大陆的月光草可以治愈伤势。
    他是如此地想研究这些奇特的存在，但南大陆上什么都没有。
    这里只有混乱，只有连存活下去都很艰难的一个个小部落。
    他从未有一刻如此厌烦自己的出身地，羸弱的身体让他无法远涉，从身体深处传来的渴望让他日益焦躁。
    但事情的转机就出现在那一天——
    大陆上，人们按照月亮的阴晴圆缺来记录时间的流逝，而那天正是他成年的日子。
    父亲悄悄地把他拉到房间，从怀里拿出了一瓶液体以及一颗外表散发着淡淡荧光的果子给他看。
    “拉斐尔，这是我前段时间偶然得到的，据说吃了能够强身健体。”
    “你从小身体就不太好，今天你也成年了……”
    父亲没有再说话，只是一把将液体与果子塞到了拉斐尔怀里。
    他的父亲没有发现，在拉斐尔第一眼见到这两样东西时，他的眼里闪烁着奇异的光芒，而他的呼吸是如此的沉重。
    那是他梦寐以求已久的东西，那是他改变现状的钥匙。
    从那日起，拉斐尔就再也没有出过房门，他一直在房间里研究着这两样东西。
    据说，妖兽血液是不能直接吞服的，否则会爆体而亡，只能将液体涂在身体表面，刺激身体潜能。
    而相应地，果子的作用似乎就弱了许多。
    果子只服用一颗是没用的，需要不断食用慢慢提升身体素质。
    但拉斐尔认真地看着这两样东西，他总觉得不是这样的。
    传说中，它们也是从海洋中来到陆地后慢慢进化形成的物种，或许它们还有着别的用处。
    看着呈现液状的妖兽血液，他突然果断地把果子切开，细致地榨取着果子中的每一滴汁液。
    在经过了几次的过滤后，他得到了一瓶黄金色的液体。
    他举起装着果子汁液的瓶子，就算在黑夜中，金黄色的液体也是如此澄澈，像一颗散发着夺眼光芒的宝石。
    或许，可以把这两份液体中和起来？
    中和过后的液体在服用时是不是就不会让人爆体而亡了？
    是不是就能让人拥有更强大的力量了？
    这个想法自从出现后便一直停留在他的脑子里久久不散去。
    在犹豫了片刻后，拉斐尔开始尝试着把这两种液体混合在一起。
    他把两种液体分成几份，尝试着用不同的配比将其混合起来。
    拉斐尔把混合后的液体加热后又进行萃取，一连做出了好几份成品。
    他把这些成品又重新装进瓶子里，看着这一瓶瓶药液，拉斐尔却并不感到满意。
    直到他看到了那最后一瓶混合液——
    那是一瓶纯黑色的液体。
    黑色，似乎是这个世界的主色调。
    但那液体的颜色却好像比一般的黑色还要深沉，它是如此的荒芜。
    那黑色像永夜，像深海，像传说中那人类先祖的起源之地。
    在看到它的那一瞬间，拉斐尔心里只传来了一个声音：
    是它！一定就是它了！
    如此的完美，如此的令人沉迷。
    但就在此时，屋外传来的喧闹声让拉斐尔瞬间回过了神来。
    这时，他才发现原来他一个人已经在房间里呆了如此之久。
    “拉斐尔，快逃！”
    “救命！放过我们吧！”
    “快交出妖兽血液！”
    父亲的嘶吼声，族人的惨叫声，激烈的打斗声。
    各种混杂的声音让拉斐尔瞬间明白了这期间所发生的事情。
    果然，对于弱小的人来说，拥有强大的外物终究只是怀璧其罪。
    不想以卵击石，拉斐尔只迅速抓起最后的那瓶黑色液体就往海边跑去。
    在制作出那瓶药液后，他不断地在耳边听到了一个声音指引他往海洋里去。
    而深海，或许就会成为他唯一的活路。
    ……
    在无尽的深海中，拉斐尔觉得自己的身体越来越重，越来越重。
    明明身体已经没有任何力气了，但脑子却好像还在不停地思考着各种事情。
    是药液的缘故吗？
    身体好像一直在发热……
    为什么我好像能够在海里呼吸？
    拉斐尔感觉自己的身体仿佛在深渊中不断下沉。
    伴随着越来越无力的身体，拉斐尔觉得自己的脑子也慢慢变得混混沌沌了起来。
    最终，他还是渐渐失去了意识，只有身体还在随着海浪在海洋里不断浮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