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十三 一言难尽姜小六

    马车晃晃悠悠出了府，不同的是这次乘坐的不是相府的马车，而是宫里派来的。
    进宫的路已经不是第一次，皇甫文菽心里却比上一次多了几分紧张。
    明明上次面见太后要比今日凶险的多，可为什么她一双手总是不自觉的攥起？
    垂眸看看自己有些发白的指尖，皇甫文菽深深吸了口气。
    外面方寒骑着马一路随行，心里也在不停的想着事情。
    主子这一次，究竟是要做什么？他真的要为了那棵歪脖子树而利用里面这个姑娘么？
    不知为何，他心底竟跟着升起一股隐隐的负罪感。
    正胡思乱想间，马车突然一声长鸣，车夫猛的勒停了马车。
    皇甫文菽赶忙双手紧紧抓住车厢才险险没栽过去，外面的方寒顿时戒备起来。
    “来者何人？”
    冰冷的声音没有一丝情绪，完全不同于在皇甫家时的客气有礼。
    “呵呵……原来是方统领。我等是姜家人，今日结伴出来散步，没想到竟遇到了方统领，真是缘分呐！”
    一道清朗的声音传来，皇甫文菽身子猛的绷紧。
    姜家！
    那个十几年都未曾想起过她的姜家……
    心里涌起一股酸涩，皇甫文菽脸色不由苍白了几分，两只手也紧紧绞在了一起。
    “姐姐，你看，这是我大舅舅送给我的生辰礼物！很漂亮吧？”
    “姐姐！明日是我外祖母的生辰，你说我穿哪件衣服去赴宴啊？”
    “姐姐，你都没有外祖家么？为什么从没见过他们来送节礼呢？”
    ……
    那股陌生的思绪越来越浓烈，皇甫文菽不知不觉间泪水已经打湿了眼眶。
    不，这情绪一点也不陌生。
    小时候不知多少次她都暗暗羡慕皇甫文蕊，她有爹娘疼爱，有手足相帮，还有外祖一家的爱护，而她……什么都没有。
    那些年这种期盼中又夹杂着失落和不解的情绪始终伴随着她，不知过了多久，她的心才慢慢结了一层厚痂，将那情绪掩埋。
    可是，她知道那种情绪只是被她藏在了心中一角，只要有关于姜家的消息出现，它还是会被牵动，扯的她疼的难以呼吸。
    她是一个被所有人都遗弃的孩子。
    “原来是姜家的几位公子，方某还有皇命在身，就此别过。”
    此刻马车外的方寒竟是被狠狠惊艳了一把，早就听说姜家公子个个都风采俊逸，如今竟然让他全都碰上了。
    不过……路过？怕不是这样吧？
    果然，方寒这话一出口，先前那开口的公子又接过话来：
    “原来方公子是有皇命在身呐？哎呦！那还真是不好打扰。不过……嘿嘿……”
    挺大一个人，竟做出孩子般的傻笑，其余几个公子一看到姜小六露出的那口大白牙便不忍直视的挪开了目光。
    方寒却饶有兴致看着他，等着他的下文。
    “不过么，我们先前走在路上听说皇上召了相府大小姐入宫？莫不是……就是车里这位吧？”
    马车内的皇甫文菽心弦猛的一颤，眼睛不由睁大，耳朵也跟着支楞起来。
    “不知姜小公子究竟想说什么？”
    方寒也猜出了说话这人的身份，传闻姜家诗书传家，公子们皆是满身书卷气，唯独六公子……一言难尽。
    “哎呀，方统领说这话就见外了，您是不知道，那皇甫大小姐可是本公子的表妹啊！”
    “啧啧……可惜这么多年皇甫家把她拘的死死的，我们上门他们不让进，我们下帖子，他们给回了！你说说，身为表哥本公子这心里着实不舒服！”
    姜小六边走边说，视线边悄悄看向马车。
    那马车里坐着的，就是他们姜家惦记了十几年的表小姐。
    这话他是说给方寒听的，更是说给皇甫文菽听的，不知道她这些年过的可好？可曾怨怪他们？
    几个公子跟在他身后一步步朝着马车走来，方寒震惊于他们眼中的思念，一时竟没有反应。
    “这些年祖父祖父，父母叔伯，我们无时无刻不想见一见我们家的小表妹。尤其是祖母，得知姑姑惨死便大病了一场，如今身子愈发不好，可即便如此皇甫家也不肯放人。”
    “方统领，本公子今日只想耽误片刻，问一问表妹，你过的可好？可曾……怨怪我们？”
    脚步在马车前停下，六公子一字排开静静看着对面的马车。
    大街上静悄悄的，只有微风轻轻吹过。
    方寒也静默的转过头来，他也很是好奇，明明都住在京城，两家离得又不远，怎么就十几年都没见过一面呢？
    马车里的皇甫文菽整个人如同被一道惊雷劈中，她呆呆的坐在那里，姜小六的每一句话都在她心底回荡。
    这些年，外祖一家从未放弃过她么？
    是的，一定是的！是荆氏那个毒妇隔绝了姜家一切消息，把她牢牢困在那方宅院里，孤零零的如杂草一般活着。
    抬手摸了摸脸颊，一片冰凉。
    “表哥……”
    胡乱抹了把眼泪，她颤抖着手掀起车帘，出色的六公子如同六把出鞘的长剑出现在面前。
    几人随着那晃动的车帘终于看到了只出现在父母长辈口中的表妹，一个个不由看呆了去。
    “像！太像了！”
    还是那姜小六最先反应过来，他突然伸出手指着皇甫文菽激动的大喊起来：
    “哥哥们！这就是咱们表妹！跟祖父房里那幅画一模一样啊！”
    “嗯嗯！一样一样！”
    “对！这就是表妹！”
    “表妹表妹，我是你六表哥！你看我！看我！”
    姜小六泼猴一样跳起来，一边拿手指着自己一边往马车旁挤。
    随行的护卫面面相觑，为难的看向方寒。
    方寒这才反应过来忙轻咳了几声：
    “咳咳！诸位！皇上还在宫里等着召见，人你们也已经见到了，属下该去复命了。”
    “公子请！”
    几个护卫得了指令手中的长剑猛的出鞘，温情的场面顿时被破坏。
    几位公子相互对视了一眼，他们今日能借着小六插科打诨见到表妹已经是难得了，于是默契的往后退了一步。
    唯独姜小六撇撇嘴，抗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