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5章 围城

    “灯油？陆将军莫不是想用火攻？”
    魏启渊很快就反应过来，略一思量，忙吩咐下去：
    “常四，你去城中香油坊！”
    “是！”
    “刘大，你去香烛坊！”
    “是！”
    “还有哪？大家都好好想一想，他娘的只要北苍狼崽子敢过来，咱们就把他能全部烧死！”
    魏启渊在书房中大步踱来踱去，努力搜索着所有能助燃的东西。
    “还有酒！大人，酒也行！”
    “好！你，就你，去把城中所有酒坊的酒给我弄来！我府上还存着几缸，通通搬到城墙上去！”
    “是！大人。”
    “大人！小的去找桐油！”
    ……
    一时间原本沉寂无声的书房随即热闹起来，领了命的人也顾不得疲累忙转身去张罗。
    他们谁也不知道这办法是否管用，可现下这种情况，无论做点什么，都比坐以待毙强。
    陆枫看着这群人，眼眶突然有些发酸。
    他能长年驻守边疆，从未享受过京城的繁华，却以血肉之躯守卫着涂凤国的大好江山。
    对他们来说，也许活着就是他们最大的奢望。
    而他，还险些因为儿女情长误了家国大事，实在是不该！
    “咳……咳咳咳……”
    “陆将军！您怎么样？快来人，给陆将军用最好的药！”
    魏启渊见陆枫脸色白的吓人，又咳的如此严重，忙大声高喊着让大夫来。
    陆枫微微抬手制止了他：
    “无碍，现下军中有太多伤者，我这点小伤还受的住，让他能去忙吧。”
    “这……”
    魏启渊一时有些犹豫，看向陆枫的眼神更加充满了崇敬。
    “好！陆大人！从今儿起您就是我魏启渊的生死兄弟了！若这次咱们还能活下来，一定要好好痛饮几杯！”
    陆枫见他如此，知他是性情中人，也大声应了一个“好”字。
    所有的一切准备停当，没有人敢真正的回去休息，只在冰冷的寒风中蜷缩在城墙上闭着眼竖着耳朵听着城墙下的动静。
    陆枫让来福帮他草草处理了伤口，便重新拿起长剑登上了城楼。
    来福看着他换下来的被鲜血浸湿的绷带，辛酸泪流了一把又一把。
    他能家少爷，什么时候吃过这样的苦啊……
    北风卷地白草折，胡天八月即飞雪。
    一夜之间，整个大雁城都被冰雪覆盖。
    北苍人果然如陆枫所料没有再次发起进攻，但众人的脸色并不好看。
    寒风中将士们脸色冻的铁青，握着大刀的手险些同刀柄沾在一起。
    这样等下去，不是办法。
    “老弟，怎么办？他们怕是真如你所说，要死守了。”
    魏启渊拍着陆枫的肩膀面色凝重，不知不觉间，他对陆枫的称呼慢慢从“大人”到“将军”又变成了“老弟”。
    “老弟”陆枫抬头看着银装素裹的苍茫大地陷入了沉思。
    怎么办？他们能怎么办？
    如今是打也打不过，逃也逃不了啊。
    探子来报，北苍大军就地扎营，十里之内但凡经过的人通通被杀死了。
    即便是那三万援军这时候赶来，恐怕也会被北苍人挡在外面。
    大雁城成了真正的孤城一座。
    “援军怕是指望不上了，我们只能自救。”
    “如何救？”
    魏启渊殷切的看向陆枫，其余幸存的副将也都眨巴着眼睛看着他。
    陆枫第一次感受到身上的重任如此之大，这千万人的性命，仿佛都压在他的肩膀上，让他喘不过气来。
    “大人……这是小妇人做的一双冬鞋，您看您这鞋子都掉了，赶紧穿上吧……”
    远远的，一道微弱的声音传来，众人回头望去见一位沧桑妇人正捧着一双冬鞋站在一名年轻的小兵面前。
    那名士兵在打斗的过程中丢掉了一只鞋子，眼下一只脚光着，磨出的血泡在寒风中冻成了脓疮。
    再看那沧桑的看不出年纪的妇人，浑身上下唯一能看的过去的也只有手上那双鞋了，她自己脸上的，还只是一双破烂不堪的单鞋。
    “不……我……我没事……大娘自己留着……吧……”
    那小兵不过十五六岁光景，一说话牙关便忍不住的打着战。
    “孩子……”
    妇人见他这样便忍不住的落下泪来：
    “你别嫌弃，这鞋，本来是给我儿子做的，如今他用不上了……”
    妇人说着，眼里闪过无尽的落寞。
    “他……他怎么了？”
    那小兵似乎冻的已经没有了任何思考的能力，更没看到妇人眼里的神色。
    “他啊……死了……昨天在城墙上战死的……”
    “大……大娘……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
    小兵似乎是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忙慌乱的向那妇人认错。
    妇人伸出粗糙的手擦干眼泪，眼睛通红的看向小兵，似乎是透过他看向自己再也不可能见到的儿子。
    “孩子……穿上吧……这是我刚做的，你别嫌弃。我瞅了半天就你的脚跟我儿子一般大，身量也差不多……来看看合适不……”
    “好……我穿，我穿。”
    那小兵终于不再拒绝，双手接过妇人手上的新鞋，捧在手里看了又看，就是舍不得穿上。
    “快穿上试试……”
    妇人无比期待的看着他，在这种眼神下，小兵即便再不舍也终于弯下身，先将自己沾满血迹的脚底拿袖子擦了又擦，这才小心翼翼的把那新鞋穿了上去。
    “嘿……嘿嘿嘿……刚好合适……”
    小兵一脸满足的笑着，一双脚像是踩在棉花上一般，怎么站都不对劲儿，心里更是五味杂陈。
    “好……好啊，真好。”
    妇人看着那崭新的冬鞋终于穿在了一双合适的脚上，满足的流下热泪来。
    “大娘，您别哭，俺肯定能把那些狼崽子打回去！给俺兄弟报仇！”
    妇人强忍住眼中的泪水，颤抖着手摸向那小兵的脸颊：
    “好孩子，娘不哭，娘等着你回家……”
    娘等着你回家……
    是啊，有多少老娘在等着自己的孩子回家，却再也等不到了……
    陆枫收回目光，垂在身侧的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握成了拳头。
    “大人……援军到了！援军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