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4章 回不去了

    葫芦型的高地上突然涌出一群人马，为首的王小豆眼中冒着精光，仔细打量着下面的情景。
    前来的南楚大军此刻就跟一群没头苍蝇一般，不知道情况的往前涌，知道情况的往外冲，却在暗夜中被当成了敌军互相砍杀起来。
    鲜血四溅，士兵们在挤挤挨挨的人群中杀红了眼，呐喊的声势越来越大。
    “冲啊！！！杀了王小豆！洗清我们南楚人的耻辱！”
    “冲啊！这里有埋伏！冲出去！”
    短兵相接，“乒乒乓乓”的兵器碰撞声夹杂在喊杀声中响彻山谷。
    “好家伙！自己人跟自己人打起来！小豆芽，你这招从哪学来的？真是妙啊！”
    魏雯凑到王小豆身边，看清下面的战况后不由兴奋起来。
    这还是她第一次到战场来，没想到根本就不像他们说的那么危险嘛！根本就不用自己动手，远远的看着就行。
    “小豆芽，动手吧？咱们啥时候杀下去？”
    魏雯越看越是兴奋，磨拳擦掌想要杀下去。
    王小豆却无比安静，看着下面的惨状，脑海中不由又想起凉州一战。
    飞溅的血肉，横斜的四肢，还有那瞬间分成两半的熟悉的面孔……胸口一阵腥甜之气涌了上来，王小豆瞬间脸色苍白，转到一旁大口呕了起来。
    “啊……小豆芽，你怎么了？”
    魏雯见她这样吓了一跳，忙转过身帮她拍打着后背。
    众人也都纷纷关切的扭过头来。
    好半天，王小豆才缓过气来，脸色却依旧苍白如纸。
    “没事，许是吃坏了肚子，继续观察战况。”
    战场瞬息万变，这么一会儿功夫南楚大军便已经回过神来，渐渐也没那么混乱了。
    “将军，是时候了，放箭吧。”
    刘通见南楚大军隐隐有向外撤的趋势，不由握紧了拳头。
    王小豆犹豫了片刻，她承认，自己心软了。
    若真是将这么几万人都杀死在这里，他们同当年的戎狄大军又有什么区别？
    不！这不一样，战场本来就是你死我活，若因她一时的心软贻误了战机……
    南楚大军人多势众，他们的兵力大部分都去了郢州城外偷袭，失了这个机会就很难取胜。
    一咬牙，王小豆伸手狠狠往下一挥：
    “放！”
    一时之间，所有弓箭全部拉满，万箭齐发。
    刚刚弱下来的惨叫声再次响彻山谷，王小豆好不容易才压下去的那股恶心，再次涌了上来。
    一波箭雨之后，底下一锅粥一样的南楚士兵很多都倒在了地上，再也站不起来了。
    不停有人往狭窄的谷口冲去，却被早就守在那里的士兵一一砍刀，根本冲不出去。
    此刻的南楚大军就像是一只被困的猛兽，在绝境中癫狂的大啸，四处寻找求生的机会。
    然而，机会没有等来，几波箭雨过后涂凤国士兵们的箭用完了，便又有一颗颗巨大的石头砸了下来。
    “轰隆隆……轰隆隆……”许多劫后余生的士兵们，往后很多年都还记得当初在这葫芦口，那死神的声音。
    “停！”
    又一波巨石滚了下去，很多士兵被砸伤却没有立即丧命，此刻正躺在地上一声声惨叫哀嚎，等待着最后的处决。
    “将军，怎么了？这时候该乘胜追击才是啊！”
    刘通等副将正跟着大家砸的起劲，突然听到王小豆喊了停，疑惑的回过头来。
    下面的南楚大军显然也很意外，纷纷仰头向上看去。
    月光下，一个消瘦的身影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们，脸上的表情看不清楚，离得最近的魏雯却是分明看到了王小豆眼浓浓的悲悯：
    “将士们，我是涂凤国的王小豆。”
    王小豆？！
    这个南楚军中所有人都熟知的名字，让众人心头的恐惧越发浓厚。
    怪不得……怪不得南平一战萧家会败的那么惨……
    如今真是连个照面都还没打，他们就被打的这么惨了。
    那一句话就像是有什么魔力一般，让那底下的南楚大军全部安静了下来。
    即便是受伤的人，也似乎忘记了疼痛。
    如今，他们心中就只有恐惧。
    王小豆清了清嗓子，继续道：
    “小豆今日有一事不明白，想在这里请教大家。”
    王小豆的声音虽然清亮，却很是温和，没有任何敌意。
    不过……说是请教，头顶那高高悬着的巨石却是随时都会砸下来。
    他们能说一个“不”字么？
    “我们本就无冤无仇，不知大家为何千里迢迢跑到我涂凤国的地界，堂而皇之的杀人截货，攻城掠地？”
    这一路，南楚大军虽然尽量绕开了城池，转捡没人的地方行军。
    可这么多人，即便再怎么小心也不可能没人知道。
    可为什么就没有什么大的动静传来，那就是因为但凡见过他们的人，都死了。
    为了不暴露行踪，他们这一路不知道杀了多少人。
    王小豆话音刚落，便有人冷哼一声：
    “哼！你杀我南楚十万大军，这还不算深仇大恨么？”
    “哦？不知本将军在何时，何地屠杀的你南楚大军？”
    “王将军好大的忘性！南平一战是我南楚所有将士的耻辱，我们世世代代都不会忘记！”
    “不会忘记！”
    “不会忘记！”
    ……
    心头的恐惧渐渐被仇恨代替，南楚士兵一个个再次拿起了刀剑。
    “不会忘？我又如何能忘的了？”
    “南平一战，你们趁着我涂凤国内乱，想要侵占我涂凤国领土，彼时我王小豆还只是一个小小的农户，根本连刀都没拿过。”
    王小豆将手中的大刀高高举起，在月光下闪着寒光。
    “是你们！你们要来侵略我涂凤国的国土，宰杀我涂凤国的国民！若我问不拿起刀来反抗，那次大战死的就不止是那么些人，而是我涂凤国千千万万个无辜百姓！”
    王小豆陡然拔高了声音，一句句质问着底下的那些南楚士兵：
    “难道我们就活该任由你们宰杀吗？既然有胆子入侵我们，就得有回不去的觉悟！”
    回不去……对啊，他们可不就是回不去了么？
    原本还满脸壮志豪情的南楚士兵，不由一个个垂下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