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 蓦然回首(下)(大结…

    然而她的身后只有长明烛火冰蓝色的影子在跳跃。
    “陆九渊！”清凰站起身，拼了命地四处找寻。她抱着着一丝希望大喊道：“陆九渊！我知道是你！你在哪？！”
    可是根本没有人回答。
    清凰却不肯放弃，仿佛只要她停下来，那个人便再也回不来了。
    可是她的脚步还是在靠近魔殿门口时停了下来。她呆呆地站在那，失神地望着殿外躺在地上的一片红色枫叶。
    墨蓝天空中绚丽的极光落在枫叶上，让它的红看上去有些冷，有些刺目。
    “陆九渊……”清凰极轻地唤了一声，眼泪忽然不受控制地落了下来，“陆九渊……不是说会等我一起喝酒的……你骗我……”
    她慢慢地坐到地上，紧紧地环住自己。冰蓝色的烛火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如今，陪伴她的也只剩这寂寞的影子了。
    她把脸深深地埋进手臂里。冰冷的泪水一遍又一遍地划过脸庞，可她却已无心拭去。
    她知道，从今以后再也没有人心疼她的眼泪了。
    魔界的冷风从幽冥河的上空吹来，携带着阵阵幽寒之气。清凰忽然感到寒风中有什么东西拍打在她的手臂上。
    她抬起头，竟是地上的那片红色枫叶。她轻轻地捏起枫叶，失神地看着它，脑中好像有什么闪过。
    红色的枫叶……你们很快就会见面……我不走，清凰，我永远陪你……清凰，等我……
    等我……等我……等我……缘来则去，缘聚终散，缘起即灭，缘生已空……
    来、聚、起、生是缘，可是去、散、灭、空也是缘！无中生妙有……所有的离别，不过是为了下一次更好的相遇！
    清凰抓紧枫叶。她站起身，对着枫叶轻声道：“我等你。”说完，她擦干眼泪，飞身离开了魔界。
    五千年后。
    清凰用了五千年的时间踏遍了九州三界的每一寸土地。她尝遍了世间的美酒，也看遍了世间的悲欢离合。
    只是不管天上还是人间，却是再也没有那个人的消息。就连他的弟子都不再抱有他活下来的希望——任是再强大的神，没了本命之心，也不可能存活下来。
    可是清凰却一直在等。虽然等待的过程永远是漫长而痛苦的，但她至少还有希望，至少这希望足以支撑她熬过一年又一年的漫漫岁月。
    此刻，她正拎着两壶逍遥酿走在丹穴山落满红叶的山间小路上——每一年，她都会带着两壶美酒回到这里，她还记得自己说过要请他喝酒。
    只是每一年，从白天到夜晚，其中总有一壶酒会安静地陪她从日出到日落——那个说过要陪她喝酒的人已缺席了五千年。
    清凰一路走到丹穴山顶。
    此时太阳已经偏西，清凰倚靠在山顶红枫的粗干上，望着如血的残阳将丹穴漫山的红枫映照成一片烈焰灼灼的**。
    她喝了一口酒，“看来今年你又不会来了。”她的声音里带着微微的苦涩与怅然，“你知道吗？五千年了，这世间已失传了好多美酒。若是你再不回来，这逍遥酿怕是也喝不到了。”
    她的声音很快融进了山间的清风中。红色的枫叶在风中窸窣作响，有些却已翩然旋落。
    清凰的酒一直喝到后半夜。她倚靠着丹枫的树干，在灿烂星辰下沉沉睡去。
    此时，天边已隐隐透出熹微的晨光。就在清凰沉入梦乡的那一刻，那遥远的晨光处忽然涌来大片大片的七彩祥云。
    成百上千只白鹤青鸾、金鹏赤鸟在祥云中穿梭飞舞。被霞光映透的长空中隐隐传来一阵空灵清越的天籁仙音。
    正在神囷山做早课清修的白泽、重明等人早已被天边如潮水般涌来的祥云惊起。
    “大师兄，这是……”重明心中隐隐浮现出一个想法，可他又不敢相信心中所想。
    白泽脸色凝重，半晌方缓缓道：“《上古神仙志》记载过，‘云七彩，如潮水；仙禽舞，现天音；景星明……’”白泽顿了顿，他看着众位师弟师妹，掷地有声道，“‘应龙生’！”
    他的话音刚落，便有一个辈分低的小修士跑了进来，“司命星君来了！”
    司命星君早已顾不得小修士禀告完，便急匆匆走了进来，“诸位神君，昨日我夜观星象，看见景星突现，异常明亮。尊上他……该是回来了。”
    白泽、重明等人印证了心中那个连做梦都不敢奢求的想法，激动得几乎全身颤抖起来。重明、文玉的眼睛甚至有些红了。
    过了半晌，当康才想起一个问题，他挠了挠脑袋，“师父既是回来了，他人又在哪里呢？”
    刚刚激动起来的几人又不禁沉默下来。
    司命星君却是一派了然于胸的表情，“尊上在的地方，肯定是他最想去的地方。至于他最想去的地方……”司命看着白泽几人急切地看着他，说道，“那里肯定有他最想见的人。”
    白泽几人面面相觑，“最想见的人，难道是……”
    司命微笑着点点头。尊上大人怕是觊觎那只小凤凰已经十万年了，若是再不相见，恐怕又会有什么苍炎、李炎、张炎……够他吃上一整条天河的醋了。
    睡梦中，清凰好像闻到了一阵熟悉的甘冽的冰雪气息，那么近，可又是那么……遥远。
    “陆九渊……”沉入梦乡的清凰不禁呢喃出声。
    清冷如霜的男子缓缓低下身。他的目光温柔而缱绻——他的小凤凰瘦了，也长大了。修长的手指无比眷恋地将她额角的青发别到耳后。
    红色的枫叶在空中飞舞，一片一片，旋落在她的头上、裙上。
    男子深邃的眼眸暗了暗，微凉的指尖留恋地描绘她的眉眼、鼻子，“清凰……”微哑的声音如同明净的清泉，一下子流进清凰的耳间心上。
    清凰的心突然剧烈跳动起来，她猛地睁开眼睛。
    四周静悄悄的，只有翩然的红叶在不断旋舞，仿佛刚才的声音只是她的幻觉。
    清凰眼中的惊喜渐渐寂灭，她看了看手边的酒壶——一个空了，倒在红叶间；一个在她的裙边，还未开封。
    “又是梦……”清凰自嘲一笑。她的心突然有些烦躁，有些，空荡荡。也许她该继续睡下去、醉下去。
    “陆九渊……”清凰看着那壶还未开封的酒，唇角忽然扬起一抹酸涩的微笑，她提起了酒壶。
    然而下一秒，她整个人愣住了。
    清凰像是不敢相信一般，微颤着揭开酒壶的红封——里面的酒果然被喝光了！
    是他！清凰猛地站起身。
    此时天边已散出万丈霞光，绚丽的光芒映照在连绵的丹穴群峰上，层林尽染。红日在翻滚的云海中已慢慢现出轮廓。
    就在这时，山下忽然传来一阵悠远的叶笛声。
    清凰快步走到悬崖边。
    只见山下明灿如火的红叶地上，玉立着一个挺如青松的身影。此刻他正以红叶为笛，悠扬清远的乐声不断从他唇角流溢而出。
    清凰望着他，眼睛渐渐湿润起来。
    似是感觉到她的目光，那人放下手中的红叶。
    他抬起头，柔和的目光中含着浅淡的笑意。那双深邃的眼眸犹如一片浩瀚无边的星河，而她，是唯一的星辰。
    “清凰，我回来了。”
    （全剧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