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 蓦然回首(中)(大结局中…

    一阵鸡飞狗跳之后，清凰黑着脸离开了丹穴山。
    呵……她倒要去会会这位父神嫡子。托他的福，父君的凤翎大刀差点削去她半头青发！幸亏她闪躲得及时，不过，她和他的梁子算是结下了！
    清凰向丹穴山十几万岁的老树妖打听了陆九渊的住处，便马不停蹄地赶到了天界无极宫。
    此时正值旭日东升，天空中霞光万丈，红霓滚滚。无极宫的碧瓦琉璃宫顶上早已飘浮了无数七彩祥云，里面隐隐现出青鸾白鹤的翱翔之姿。
    清凰见无极宫大门紧闭，干脆拈了个诀，直接摇身进到宫院。
    只见无极宫院子里彩石铺径，曲水流深。处处是琼花瑞草，碧苔青痕。
    清凰刚一站定，还来不及仔细打量院子，便听见大殿里传来两个人的谈话声。她皱了皱眉，身影一掠，来到大殿的碧霞纱窗下。
    “师父，据说这凤君的流香酒美味得很，不知传言是否属真。”白泽一边整理案几上的竹简，一边好奇地问。
    此刻陆九渊正端坐于玉塌前，闭目清修。听见白泽的问题，他睁开眼睛，深邃的黑眸却有片刻失神。
    他抬起手，修长的手指不自觉地碰了碰唇瓣，原本清冷的眼眸中忽然多了一抹柔和，“没错。那酒——很香。”
    虽然师父的声音还是像往常一样淡淡的，但是白泽就是听出了不一样的地方——那冰润如清泉的声音里居然带着极为轻浅的笑意！
    窗外的清凰紧了紧拳头。这个臭老头子！他喝的可是她的流香酒！
    “可是师父，你既喝了凤君的酒，为什么不收他的女儿做徒弟？”白泽有些不懂，“难道这凤君的女儿果真顽劣异常？”
    顽、劣、异、常？清凰眯了眯眼睛，好家伙！喝了她家的酒，还敢在背后说她坏话？清凰冷笑一声，手中蓦然出现一簇火焰。
    陆九渊忽然皱了皱眉，清冷的眼睛状似无意地看向窗户，“白泽，把桌上的这些书简送去给司命星君。”
    白泽愣了一下，随后施了一礼，“是。”说完，他便抱起书简走出了宫殿。
    清凰赶紧施了隐身术。
    白泽从她身边走过，竟然一点儿都没察觉到窗边站着一个人。他越走越远，身形一转，消失在无极宫的宫门外。
    “既然远道而来，还请入殿喝杯茶。”淡润的声音忽然从大殿里缓缓传出来。
    清凰心下一惊，自己居然被发现了？！算他有点本事！清凰气势汹汹地走进大殿。
    此刻大殿里氤氲着淡淡的甘松香，阳光透过碧霞纱落在古朴的香木塌和小几上，几上摆着一只博山香炉，轻烟袅袅，拂过那只正在倒茶的骨节分明的手。
    清凰顺着那只修长的手看过去，一下子傻了眼。这这这！这里居然坐着一个如此光风霁月的俏郎君！
    “你——”她压下心中的惊艳，努力让自己看上去凶神恶煞一些，“陆九渊在哪里？快点让他出来！”
    陆九渊正在倒茶的手顿了顿，随即淡声道：“哦？不知姑娘找他所为何事。”
    “当然是比武了！”清凰扬了扬下巴，“听说他很厉害，还想做我师父。我总得看看他到底有没有本领来教我！”
    “你回去吧。”陆九渊淡声道，“姑娘大可放心，他是不会收你为徒的。”
    清凰不太高兴，这是看不起她吗？虽然她也不想做一个老头子的徒弟，但是她不乐意是一回事，她被拒绝又是另外一回事！
    “他凭什么不收我做徒弟？”清凰的眼中窜起两束小火苗。
    “你很想做他的徒弟吗？”陆九渊反问。
    清凰一噎，“当然不愿意！”
    “既然不愿意，你还在意什么呢？”陆九渊静静地喝了一口茶。
    “当然在意！”清凰不满道，她小声嘀咕，“任是谁被人说做顽劣异常都不可能不在意吧……”
    陆九渊眉眼柔和下来，“放心吧。他不收你做徒弟，并非你的原因。更何况你并非顽劣异常，只是率真随性了一些。这一点……”陆九渊顿了一下，轻声道，“他很喜欢。”
    不知道为什么，清凰在听到最后一句的时候，心跳竟然慢了两拍，她的脸微微有些发烫，“那为什么他不肯收我做徒弟呢？”
    陆九渊有些无奈地看着眼前的小姑娘。她为何一定要纠结于这个问题呢？
    “因为有些事是师徒之间做不了的。”陆九渊清风般的声音拂进清凰的耳中。
    “什么意思？”清凰有些不明白，“你是不是在诳我？陆九渊到底在哪里？他为什么不出来亲自与我说？”
    陆九渊淡淡一笑，“你们会见面的，很快。清凰……”他的声音温润如玉，越来越轻。
    清凰像是听见，又像是没有听见。他的笑容在她的眼前渐渐模糊起来，到最后，她仿佛只能感知到那淡淡的，甘冽的冰雪气息。
    “清凰……等我……”陆九渊模糊的低语仿佛一朵绚烂的烟花在她耳边绽放。
    清凰猛地睁开眼睛。
    魔殿里空荡荡的，冰蓝的长明烛火将整座大殿映照得如同白昼，殿外不断传来魔族喝酒吆喝的大笑声——她，回来了。
    周围的一切看上去都无比熟悉。可她已经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在梦里，还是身处现实。
    她有些茫然地坐起身，怀里的红尾凤翎顿时飘落在了地上。
    一瞬间，梦中的苍炎、郁凤、白泽、重明、烛九阴竟然如同潮水一般猛地涌进她的脑海。
    清凰眼前一黑，接踵而至的便是撕裂般的头痛。她紧闭双眼，手指紧紧抓住吞天兽骨椅上的兽皮，努力撑住自己的身体。
    直到梦中的场景一点点退去，她才苍白着脸睁开了眼睛。
    兽皮上忽然无声无息地落下一滴晶莹的泪珠，接着越来越多的眼泪滴晕开来。清凰攥紧的双手泛起一阵青白——原来……原来他们竟相识得那样早。
    可是她忘记了，忘记了他是她一眼相中的郎君。她一直以为他讨厌自己，讨厌到甚至不顾父君的情面，拒绝收自己为徒。
    “清凰……莫再哭了……”耳边忽然传来一声极轻极浅的叹息，身后仿佛正有一只手掌爱怜地抚摸着她的头。
    清凰一愣，她闻到了一阵熟悉的甘冽的冰雪气。她惊喜地回过头，“陆九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