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烛龙灭世12

    四人看到这红色的月亮都不禁微微变了脸色。
    白泽低声吟道：“‘血月见，妖魔现，山河破碎九州荡’！这是记在《神仙异闻志》‘大凶篇’中的一句话。难道烛九阴他已经……”
    “怎么会？”重明像是在安慰他，又像是在安慰自己，“师兄，你多虑了。这距离天狗食日还有四天，况且这古书上的记载未必属真，万一是哪位神仙喝多了，臆想妄造出来的……”
    “血月并非臆想。”陆九渊忽然开口说道，他的脸色异常凝重，“二十五万年前，天上曾出现过一次血月，不久便发生共工与颛顼争夺帝位之事，最终共工失败，怒触不周山……”
    陆九渊的话令几人沉默下来，他们都不禁想起《九州志》中对此事的描绘：“不周山断而四极废，九州裂。火焱不灭，恶水不息，猛兽鸷鸟食民攫弱。自此天地沦落，三界俱亡。”
    虽然古书中只记载了寥寥数句，然而只这数句便足以令闻者色变，更何况陆九渊还亲历了此事！
    当年便是他与烛龙、麒麟、凤凰随同女娲氏炼彩石以补苍天，断鳌足而立四极。只是世事在变，人心更在变。当年的烛龙恐怕怎么也想不到二十五年后的自己竟会做出如此灭世之举！
    几人看着暗空中如血的圆月，一时静默无语。粼粼波光涌向天边，折射出破碎的月光，如同一片片撕碎的血肉浮荡在天地间。
    半晌，重明才结结巴巴道：“若这血月是真的……难、难道……这九州又要陷入浩劫之中……”
    “未必。”陆九渊打断他，声音沉冷而平静，“天道虽有定数，但命由己造，事在人为。况且万法皆空，因果不空。烛龙作恶多端，天道岂会有私？为恶得恶，烛龙不会成功的。”
    “说得没错。”清凰目光幽远地望着远方的血月，“很多事情成事在人，有时之所以不能成功，不是做不到，而是人根本不相信自己能做到。所以即便血月现世又何妨？烛龙，我灭定了！”
    白泽和重明心中的不安渐渐被坚定取代。的确，血月并不能说明什么，若是连他们都动摇，这九州只怕会发生比血月更可怕的事情！
    陆九渊看着血月越升越高，开口道：“我们走吧。不过这从极之渊早已不是从前的栖仙之所，如今魔气笼罩，水族更是横死无数，里面必定也是危险重重。”他深邃的目光看向三人，沉声嘱咐：“一定万事小心。”
    三人点点头。其实他们比谁都清楚，这一去必定会是九死一生。可是不管是人还是神，总有一些必须去做的事情，哪怕知道有可能一去不复返，但仍然是九死而犹未悔。
    四人纵身一跃，决绝的身影立刻没入翻滚的滔天巨浪中。此时怒号的江浪如同一张腥臭的血盆大口，毫不犹豫地将四人吞没。
    暗空中的血月越发显得鲜艳诡异，如同一片不断晕染扩散的血液——幽冷、刺目，令人遍体生寒。
    几人刚一跃入从极之渊，便觉得江水异常冰冷，哪怕已经施了隔水术，这透骨的阴寒依然不断向四人袭来。
    修为较低的重明甚至忍不住打了个寒噤，“怎么这么冷……”然而他的话未说完，便忍不住干呕起来，因为伴随着寒冷而来的是一阵浓烈异常的腐臭味，只见浑浊的江水中到处是破碎的骨肉脏器——这味道正是由此发出来的。
    清凰看着破碎的被泡到发白的血肉从自己眼前不断浮荡，心里沉了沉，“看来烛九阴不仅要灭了这九州三界，就连这从极之渊他都不想放过。”
    白泽一边轻拍重明的后背，一边皱眉道：“这从极之渊的水族好歹也追随了他十几万年，没想到他对待自己的子民都如此狠心……果真魔性难改！”
    “这些水族……也是跟错了……呕……”重名看见一段鱼肠子从他眼前漂游而过，不禁再次呕起来。
    清凰眯着眼睛冷声道：“你确定你是来帮助我们消灭烛九阴的，而不是来拖后腿的？”
    重明听了清凰的话，吐到苍白的脸立刻升起一抹红晕——这凤清凰果真一句话能气到人吐血，他怒瞪着清凰，“老子……呕——”
    清凰皱了皱眉，指尖立刻弹出一粒红光。红光一闪，立刻没入重明的额头。
    可惜清凰的术法并没有缓解多重明的不适。这从极之渊的碎尸太多了，即便隔水术隔开了浑浊的尸水，也隔不开这一股接着一股飘来的腐臭味。
    几人只能继续在浑浊的尸水中前行。重明几乎已经半挂在白泽身上——此刻的他实在吐不出什么了，整个人犹如大病初愈的患者，苍白的脸上冷汗直流，有气无力地往前挪着脚步。
    陆九渊看着他虚浮的样子，停了下来。他伸出手，指尖抵在重明有些发暗的额心，一丝丝清沁的银光立刻沿着重明的额心蔓延到整个身体。
    “师父，怎么了？可是重明的身体出了什么问题？”白泽满脸担忧地问道。
    陆九渊脸色沉肃，“重明的情况有点不对劲。”
    “师父何意？”白泽焦急询问，“重明不会有事吧？”
    “我刚才用灵力探了他的元息。”陆九渊沉声道，“他的体内现在萦绕着一股极强的怨气。若是他的修为再低一些，怕是早被这怨气控制了。”
    白泽震惊道：“可是这怨气从何处来？我们这一路都未见到怨灵！”
    “谁说的？”清凰突然开口，她看着淡墨一般混黑的江水，“这水中枉死的水族数以千计，难道它们算不得怨灵吗？”
    “可是我们并未看见任何水族怨灵。以我们的修为，若真的有怨灵在，又岂会看不到？”白泽实在想不出这其中的道理。
    清凰冷声道：“白泽神君未免也太相信自己的眼睛了。既然这千万水族都可以被碎成骨渣肉屑，这怨灵之气自然也可以。”
    陆九渊看着重明脸上隐隐浮现的青黑之气，眼神微沉，“我们施了隔水术，这怨气自然进不了身，可是这江水的气味却是隔水术阻绝不了的。重明修为较低，对这气味自然会敏感一些。”
    “也就是说，这怨气是随着气味进入了重明体内的？！”白泽有些意想不到。若果真如此，那么凡是修为较低的仙者来此，怕根本还未见到烛九阴，便被这一江水族的怨气吞噬了！
    “怪不得这烛九阴要对这从极之渊的水族下如此狠手，想必这充满怨灵之气的江水便是他的一层防护！”白泽看着眼前不断浮过的碎尸，第一次感觉到即将面对的敌人竟是如此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