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天狐传说18

    “所以你恨所有参与了瞿昙嘉荣和亲之事的人——奚容老丞相、瞿昙葶苧、波弋的太后还有君王。”清凰清冷的声音中透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叹息，“臣子被剖去一颗忠心，少女被摧毁了爱情，君王要眼睁睁看着国家走向破灭……你想要的不仅是杀人，更是诛心。”
    奚容云苏几乎想为清凰的这番话鼓起掌来，他的目光里燃起仇恨的火光，“你说的没错。若只是死亡岂不是太便宜这些人！要知道……”他的声音忽然颤抖起来，“要知道荣儿承受的痛苦根本不是一个死字所能概括的！”
    话音未落，他的身体已随着声音抑制不住地颤抖起来，冷峭颀长的身影此刻竟显得如此绝望。
    他声音沙哑道：“毗荼制成的香叫做尸解香，只有瞿昙氏——花神女夷的后代才能被制香！因为香源便是她们带有异香的身体脂膏！”
    他红着眼睛看着清凰，“想必你已经领教了尸解香的厉害。”
    清凰点点头，“不止一次。”
    他眼睛中的红血丝越来越重，“那你应该很清楚，这种香可怕之处根本不是香，而是依附在上面的怨气！”
    说完，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看向殿上的波弋王和太后。
    波弋王被那仇恨的目光注视得如芒在身。他瑟缩在金椅后面，手中紧紧握着宝剑，一脸戒备地盯着奚容云苏。
    波弋太后脸色惨白，她紧紧地扣住金椅扶手，勉强支撑自己听下去。
    奚容云苏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在叫嚣着杀了两人，他努力压下杀人的欲望，沙哑的声音宛若在粗砾上摩擦，“你们可知，想要制成此香，‘香源’必须经历极度的恐惧、愤怒、伤心、怨恨、绝望……这人世间所有至恶的情绪都要加诸她身！”
    说到最后他再也忍受不住，握紧的拳头猛地捶向大殿的玉柱。鲜血霎时染上白色的柱身，可他就像感觉不到疼痛一样，狠狠将拳头的伤口压在柱子上面。
    波弋太后呆呆地坐在椅子上，仿佛一个没了灵魂的木偶。
    是她亲手将自己的女儿送入了地狱！为了一个苟延残喘的国家，为了一个昏聩无能的君王！
    滚烫的眼泪从她呆愣的眼涌出，她突然捂住脸，放声大哭起来。这一刻，她仿佛才记起自己是一位母亲，只是她的女儿已经不在了。
    仇恨冰冷的讥笑从奚容云苏坚冷的唇角划过。
    多少个日日夜夜，只要一闭上眼睛，他便看见那间暗无天日的囚室里满墙满壁干涸的血抓痕——当他去救她的时候，她已经不在了。留给他的，只有那数不尽的血痕，每一道痕迹都仿佛抓在了他的心上。
    他颤抖着双手拾起地上那件残破的金丝帝屋云烟裙，地面上一只用血勾画的小狐狸瞬间闯入他的视线。
    他放在心尖上去爱的荣儿，自始至终都在等他来救。可惜从希望到绝望，一直到死，她都没有等到他！
    到最后，他竟然成了最让她绝望的那个人……到最后，他竟然也成了这尸解香最绝情的一环！
    奚容云苏忽然大笑起来，其实他才是最该死的那一个不是吗？
    人生最痛莫过于已失去！纵他有通天的本领，也救不回一个心爱的人！
    清凰沉默地看着痛苦到近乎疯狂的奚容云苏，眼神渐渐染上一丝悲悯。半晌，她才平静道：“你报复了所有伤害过瞿昙嘉荣的人。可你有没有想过，其实这一切，也许不过是一个局。不论是你，还是瞿昙嘉荣，也只是棋子而已。”
    “什么意思？”奚容云苏赤红着眼睛冷声问道。
    清凰看着他，缓言道：“我们去公主墓时，看见墓道里篆刻的花草文提到了毗荼与波弋的渊源。其中提到了一条黑龙……”
    韩俯江皱了皱眉，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他沉声道：“难道这条黑龙是他？”
    清凰点点头，“这场局恐怕早在五千年前便已布下。当年黑龙传授给波弋贵族制香之法，原本制法已被陆九渊所毁，可是两年前黑龙再现，尸解香重现世间。”
    清凰盯着奚容云苏，“我初次见到尸解香，并不是在波弋，而是在千里之外的清源镇。当时这香便是被黑龙——烛九阴带去的。”
    奚容云苏的眼中渐渐凝起冰雪，“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五千年前，天界早已酝酿除掉烛九阴的计划，你作为涂山氏长子，定是有所耳闻。我想当时的烛九阴早已预感到自己的结局。所以他精心布局，不过是为了他日重生！”清凰的眼中隐隐透出肃杀，“我一直以为烛九阴早已复活。但奇怪的是，他每次出现都是借他人之体，甚至不曾与我交手，这只能证明现在的烛九阴恐怕只有神识，而没有肉身。”
    重明不禁出声问道：“难道他夺鲛人、久孤的神识也与此有关？”
    “没错。”清凰冷声道，“这些人或命属**，或魔尊至阴。世间万物，不过阴阳相属。想要得阳，必先得阴，九阴化阳。所以只要取得九个阴识，他便可以转阴为阳！”
    “现在他的手中至少已有隐珠，久孤，瞿昙嘉荣的神识。”韩俯江皱眉道。
    清凰看着奚容云苏，“他的下一个目标恐怕就是你。”
    奚容云苏听完，却神色如常。他一点也不在意烛九阴的目标是谁，对于他来说，生与死早已没有分别，他在意的只只有害死荣儿的幕后黑手！
    “烛九阴在哪？”他冷声切齿道。
    “不知。但他肯定就在这里的某个地方。”清凰冷冷说道，“他的乐趣之一便是看众生因他而烦恼。”
    “其实找到他也很容易。”清凰清冷的目光看着奚容云苏，“你只需要回答我几个问题。”
    “第一个问题，你百年之前游历人间，本可以去更远的地方，为何偏偏要呆在距离青丘最近的波弋？”清凰问道。
    奚容云苏像是回忆起了什么，赤红的眼睛里多了一丝悲伤的柔和，他哑声道：“十四年前我回青丘时，途经波弋，不想被花妖偷袭，受了重伤，是荣儿救了我。为了报恩，我便留在了这里。”
    清凰皱眉，“你一只天狐竟能被花妖所伤？”
    奚容云苏的脸上闪过一丝茫然，“我只记得自己似是受了花妖的迷幻之术……”
    “伤你的根本不是花妖。”清凰冷冷打断他，“能令擅长媚术的天狐致幻，一只小花妖又岂能做到，伤你的必是烛九阴。”
    清凰目光沉沉地看着他，“你既与花妖交手，当时定是在亶爰山野，瞿昙嘉荣一个金枝玉叶又岂会无故去荒山野岭？你还记得当时随她一起……”
    她的话音未落，就见奚容云苏神色一冷，他阴沉沉地望向对面，“当时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