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女丑梦魇(十二)

    四个人回到村庄的时候，发现这里十分不对劲。
    整个村庄安静得出奇。林立的房屋上空还飘荡着缕缕炊烟，街道上也还残留着神女会抛洒的鲜花、彩纸。
    一切都像他们离开时一样，可独独少了最重要的——人。
    “他们都去哪里了？”面对这么空荡荡的村庄，锦月有点脊背发凉。
    清凰沉吟了一下，“还记得昨晚有过类似的情况吗？”
    韩俯江目光沉沉，“你是说他们全都去了后山？”
    清凰点点头，神色肃然。
    “可我们下山的时候并没有遇到他们呀！”锦月说道。
    清凰皱眉道：“昨日我们到达山洞时，听到了里面人声鼎沸，可是进去之后却不见一个人影。等我们回来时，村民却已经全部回到村子里了。你们不觉得奇怪吗？”
    韩俯江沉吟了一下，“所以上山的路肯定不止一条，而且这条路一定极为隐蔽。”
    “也许这条路根本不在山上呢？”清凰说道，“几百人在山中行进的脚步声可不是什么虫鸣鸟叫，不可能逃过我们的耳朵。”
    “如果不在山上能在哪里呢？”重明打量起四周的建筑。
    韩俯江说道：“这些人进山，无疑是为了献祭。祭祀这种大事他们绝不会粗疏以对，一定会选择一个与之相契合的地方。所以——”
    “神女庙！”重明和锦月异口同声道。
    “没错，就是神女庙！”清凰看了看逐渐西沉的十颗太阳，“恐怕他们的献祭仪式就要开始了。”
    四人很快赶到神女庙。
    里面依旧空无一人。四人检查了大殿，后院的卧房，皆一无所获。
    站在后院，锦月环顾四周，“会不会搞错了。这里就这么大的地方，没发现有进山的入口或者暗道呀！”
    清凰皱了皱眉，“玉溪村世代以水稻为生，他们奉养神女也是为了祈求甘霖，所以此地应该盛行尚水之风。”她的目光落在了后院的水井上。
    几人围凑过去。
    这是一口看上去极为普通的四方水井。井口是用青石围垒而成，从上面望下去，只是一片深不见底的黑暗。
    “这口井很奇怪……并没有看见取水的绳索和水桶。”韩俯江看了看周围，也并未发现任何取水的工具。
    “这口井既未封起，也定然不是一口废井。”清凰沉了沉眼眸。
    “你们看！”重明忽然指着水井北面的青石说道。
    另外三人举目望去，看见青石上雕刻着一幅极为细小的图案：上面是一个空心圆，下面是一条横线串联着六个黑色实心圆。
    “这是河图的一部分。”清关缓缓道，“‘天一生水，地六成之’，看来我们找对了。”
    说着，她率先跃入井中，后面三人随之进入。
    井底并没有水。
    清凰拈起火苗，发现井壁周围曲曲盘盘地悬挂着一些粗韧的老藤。
    这些老藤沿着井壁四散盘走，最终延落到井底的时候都归于一处——原来井底的壁上竟然有一个一人多高的洞口，这些老藤正是从这里长出来的。
    “看来这些村民就是从这里离开的。”重明说道。
    “走吧，进去看看。”清凰说着，走进了那个黑漆漆的洞口。
    黑洞里有些阴冷，到处都是枯死的交缠在一起的藤枝。四周的洞壁上明明没有缝隙，却总是有一阵阵阴风吹过。
    锦月走在后面，始终觉得脖子凉飕飕的。突然，她感觉到身后有什么东西使劲地拉住了她的头发！
    “啊！”锦月一声惊叫，“师兄，救我！”
    另外三人飞快回身。
    重明看着面如土灰的锦月，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看看后面，“锦月姑娘，你的头发！”
    锦月哆哆嗦嗦地回过身，松了一口气，原来是老藤的枝条缠住了她的头发。可她很快又紧张起来。因为她看见交错的藤枝里面有一双瞪大的眼睛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哇！”锦月吓得直接跳到了重明身上，她紧闭着双眼，抖如筛糠，“有……有鬼！”
    重明举着双手，实在不知该放在哪里。他无奈道：“锦月姑娘，你是个修士，即使有鬼，也不该是这个反应……”
    “不是鬼，是人。”韩俯江用剑砍断缠在一起的枯藤，露出里面血迹斑斑尸体，不是别人，正是小雨！
    此时的小雨已经没有了呼吸。他浑身青紫，到处是被殴打的痕迹，沾满鲜血和泥土的脸上看上去有些狰狞，而那双本该无忧的眼睛此刻却充斥着愤怒、痛苦、仇恨、不甘……
    他是被人活活折断了四肢，用藤条勒死的！
    几人只觉得心里仿佛突然压下一块巨石，沉重到无法呼吸。
    韩俯江提剑的手早已紧握成拳。
    锦月颤抖着走到小雨面前，眼泪不禁落了下来，“他……他还只是个孩子呀！”
    “这些人简直畜牲不如！”重明双眼燃烧起无尽的怒火，他紧紧盯着小雨浑身上下的伤口，只想杀了那些伤害他的人。
    清凰的眼中一片冰寒。原来人类残忍起来比之妖兽更绝情，妖兽杀人便杀人，人类杀人却是要虐杀！哪怕对方只是一个孩子！
    重明轻轻地将小雨抱下来，放在地上，他恨声道：“我定会为你报仇。”
    韩俯江望着小雨刚才所在的地方，四周垂坠的藤枝里似乎还有什么，他微微皱起了眉，提剑拨开枯藤，里面赫然露出另一具尸体——依然是小雨！连死状都没有改变！
    唯一不同的是，这具尸体的肉体已经开始腐烂，空气里隐隐传出腐臭味。
    “这……”锦月惊讶地看着另一具尸体。
    清凰皱了皱眉，她猛地挥动广袖，洞里两壁的藤枝瞬间焚化成灰。只见无数具大小一致的尸体被固定在了壁上，或白骨森森，或烂肉腐败，几乎排满了整个洞廊！
    “怎么会这样？”韩俯江皱眉问道。
    “女丑造梦，不过是想改变结局，只要她的结局未变，这个梦就会一遍一遍重复下去。”清凰看着满满一洞廊的尸体，沉悯道，“小雨自然也会一遍一遍地死去。”
    她看着长长的洞廊，目光沉肃而幽远，“走吧，不改变结局，小雨也摆脱不了他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