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女丑梦魇(九)

    “什么神女，还没进神女庙就出现怪鸟，这分明就是不祥之兆。”只见一个粗布衣裙的女孩子小声嘀咕。
    她的声音不大，但是足够周围的村民听清楚。
    村民们都沉默下来。半晌，那个德高望重之人才说：“我们还是要先看看神女的情况，毕竟事关祭祀，千万不要得罪神灵的好。”
    其余村民赶紧点头称“是”。
    众村民再次向韩俯江三人道谢，然后便离开去找叶蓁蓁。
    待村民走后，锦月不禁出声，“师兄，这样好吗？你用符咒封印他们的记忆。”
    韩俯江淡漠地看着那些人远去的背影，淡淡道：“这些人只愿意相信自己认定的事情，封锁他们的记忆，对彼此都好。”
    说着，他提起剑向村外疾驰而去，“你们两个去看看叶蓁蓁，我去找清凰！”
    “师兄，我跟你一起——”锦月气急败坏地看着韩俯江飞速消失的身影，“就知道丢下我！”
    我能不能也丢下你……重明欲哭无泪地看着天空。
    韩俯江到达郊外的时候，四周高大的树木早已断裂数棵，倒在地上的粗壮树干上还飘飞着金色的火星。
    此刻鵕鸟已经被金色的火焰包围。那一席黄色纹路的羽毛正一点点被烈焰吞噬。
    它痛苦地仰头哀鸣，但是火舌立刻将它连同哀鸣声一起淹没。
    “凤清凰！你等着，会有人为我报仇的！我在地狱等着你……”鵕鸟的眼中忽然迸发出恶毒的光。
    “呵……”清凰冷笑一声，看着被火焰吞没的鵕鸟，“地狱？你想多了，九天玄火会烧尽你的三魂七魄，你已经没有机会入地狱了。”
    鵕鸟似是还想说什么，但是它刚一张嘴，火焰便蹿了上来，天空中很快就只留下被风吹散的灰烬。
    “你认识这只妖兽？”韩俯江想到鵕鸟最后的话，不禁皱眉问道。
    “认识。”清凰并不想多说，“重明和锦月呢？”
    “去找叶蓁蓁了。”似看出清凰不欲多言，韩俯江从善如流地不再提起那只妖兽，只是他的目光却沉了沉。
    “我们也去看看。”清凰说着，便和韩俯江并肩离开，只是在经过断木时，她的脚步顿了一下。
    “怎么了？”韩俯江问道。
    “无事，去找叶蓁蓁吧。”
    清凰和韩俯江到达神女庙的时候，叶蓁蓁正脸色苍白地坐在庙后神女的卧房里。
    重明和锦月站在门外，无语地看着彼此。气氛似乎有些压抑，沉重。
    “叶蓁蓁怎么样？受伤了吗？”清凰清冷的声音缓缓响起。
    锦月摇了摇头。
    重明怅然道：“身体无恙，不过恐怕心疾难愈。”说着，示意清凰和韩俯江去听神女庙大殿里传来的声音。
    清凰和韩俯江不由得微微皱起了眉。
    此刻，叶蓁蓁双眼无神地盯着地面。早上离开家门时她有多幸福，现在她就有多悲哀。
    她听着庙堂里不断传来村长和几位族里老人的争论，只觉得自己的一颗心越来越沉，沉到谷底，沉到黄泉，一直沉到地狱。
    “没想到今天这么重要的时刻会出现怪鸟，还死了人，简直晦气至极！”一位髭须斑白的老人异常气愤。
    “出现这种不祥之兆，难道是上天对我们所选的神女不满吗？”另一位拄着拐杖的老人推测。
    “有可能。前几代神女会均无次情况。偏偏这次……”村长的话没有说下去，可是众人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不过，我想这也可能是意外，叶家女娃一直贤名在外，是我们看着长大的……”一个须发皆白的长者替叶蓁蓁发声。
    只是他的话音未落，就见一个村民跌跌撞撞地跑进来，“村……村长不好啦！你……你快出去看看！”
    殿堂里的几个人脸色都变了，“又有怪鸟了？！”
    那村民满脸惊恐地摇摇头，“不，不是！但是比怪鸟更恐怖！”
    村长和族里的老人不明所以，赶紧来到神女庙的外面。
    一瞬间，明晃晃的阳光几乎刺得人睁不开眼。众人眯着眼举目望去，只见天空中竟然出现了十颗太阳！
    “这，这，这……”村长已经惊得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半晌，方听见族里一个老人捶胸顿足地哭喊道：“造孽呀！这是神灵发怒，降下十日处罚我们呀！”
    众人闻言皆是一震。
    不过，此刻震惊的远不止这些村民。
    重明瞪着天空中的十颗太阳，还以为自己眼花了，“这……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清凰看着并出的十日，眼底一片冷肃。
    “《上古异闻录》的确记载过“”十日并出”的情况。可那还是盘古巨神创世之处，太阳神羲和因管教无方，终令“十日并出”，可这其中九个太阳已被后羿射落。”韩俯江目光沉沉地看着天空中光芒四射的十日，“现在这种情况……”
    “现在这种情况也是有可能发生的。”清凰打断韩俯江。她面色冷凝地看着三人，缓慢而平静地说道：“因为——我们一直都在幻境里。”
    “什么？！”重明和锦月一脸震惊地看着清凰。
    “你，你逗我们呢吧！”锦月觉得在幻境这件事未免太过匪夷所思了，毕竟他们连何时进入幻境的都不知道。
    “很多不可能的事情在幻境之中都会发生。”清凰平静地说。
    “你可是发现了什么？”韩俯江沉声问道。
    清凰点点头，“两点。”
    她清冷的声音缓缓道：“这第一点，是上古有四凶，分别是肥遗、獙獙、鯈鱅、鵕鸟，这四凶，最喜在旱年出行，且一旦出现，势必会加重旱情。但是从来没有一个关于这四凶能带来十日并出的记载。”
    “的确，这十日并出只出现于羲和与后羿的记载中。”韩俯江沉声道。
    清凰冷笑一声，“连朱雀神君，凤凰仙族，尚无御日之能，更何况它们！”
    “至于这第二点，”她清冷的目光看向三人，缓缓说道，“刚才我与鵕鸟打斗时，灵力相撞，劈断了周围的树。”她顿了一下，冷静而清晰地说道：“我看到树桩上的纹路是南密北疏。”
    韩俯江和重明的脸色不禁凝重起来。
    “南密北疏怎么了？”锦月看着另外三人严肃的表情，有些不解。
    重明对这位小师妹的常识技能实在无语，但他还是耐心地解释：“树木的纹路是可以反映天气的。一般来说树木纹路稀疏的部分长年受阳，所以长势较好。此地阳光从南面照来，正常来说，应该是南疏北密才对。可是现在正好相反，这只能说明——”
    “我们真的入了幻境！”锦月不禁失声喊道。
    清凰、韩俯江和重明都没有说话——他们已然默认了这个事实。
    “可是我们何时进来的？又怎么出去呀？”锦月紧张地问。
    “既来之，则安之。要想出去，恐怕就要把这‘十日并出，神女献祭’的大戏看到最后。”清凰幽远的目光看向遥远的天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