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祸起九婴(六)

    几人再次回到祠堂。
    这间祠堂结构非常简单，只有一间厅堂，正中间摆着沈家三族的牌位，还有已经翻到的香炉贡品。四根支撑房梁的杉木立柱直直矗立在两侧，柱子上面的红漆已逐渐剥落，看上去斑痕点点。
    如果硬要说这间祠堂与其他祠堂有什么不同，那就是它看上去太简单，太古朴了。
    “这间祠堂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呀！”重明细细打量完四周，不禁开口道。
    “有。”清凰忽然盯住供桌上的牌位，神情冷肃，“沈家三族一共死了多少人？”
    “这……这我哪知道……”重明被问得一愣，结结巴巴地答道。
    “不，你知道。”清凰沉沉的目光看向他，“在客栈的时候，店小二提到过萧家只收殓了沈家死去的‘八口人’。”
    “可是这里却有九个牌位！”重明惊觉。
    韩俯江皱眉道：“当年沈府被斩之人有沈太爷、太夫人和一位太姨娘，还有沈老爷夫妻、沈二爷以及沈二爷的女儿，最后一个，就是沈老爷的二公子——”说到这里，他顿了一顿，清润低沉的声音里透出一丝悲悯，“不过一个尚在襁褓的婴儿。”
    众人听闻不由得沉默下来。
    生命就是这样，有时很长，有时也很短。很长的时候，有人只想在酸甜苦辣的生活里了却残生；很短的时候，有人可能都来不及睁开眼睛就过完了一辈子。
    半晌，清凰方开口，“所以，当年被斩之人里没有沈府的大公子，对吗？”
    “没错。据说沈大公子很小的时候便外出游历，至今未归。”景铄答道。
    重明沉吟道：“所以，这九个牌位里多出来的是——”
    “是沈慕白——沈家大公子！”景铄指着最下排第一个牌位说道。
    韩俯江走到供桌前，仔细检查了沈慕白的牌位，并未发现异常。他转过身，冲众人摇摇头，“没有异常。”
    几人不禁心下失望，清凰更是微微拧起了眉。
    既是没有异常，为什么会平白无故多出一个牌位呢？
    “我……我好像知道……”锦月忽然说道，只是声音里有一丝不确定。
    众人的目光全部落在她身上。
    锦月的脸有些红，“刚才我躲在这里的时候，看见了一束光。”锦月指着供桌左边的小角落说道。
    “什么光，我怎么没看到？”景铄说着，凑近去看，随后惊呼道：“真的有光！”
    原来摆放牌位的四脚供桌在刚才打斗时，侧面碰裂出一道不大的缝隙，一束微光透过缝隙打出来。如果不靠近，根本无法看到。
    景铄伸手摸了摸那道裂缝，“咦？这桌子……”
    “桌子怎么了？”乘风也凑了过去。
    其他人皆看向两人。
    乘风也咦了一声，“这桌子……额……刻着花纹……”
    “这有什么奇怪的？”重明觉得这两个人的反应实在有些莫名。
    “你们还是自己看吧！”景铄和乘风走出来，让出位置方便其他人看清楚。
    只见桌子的侧面刻着翻卷的水波浪花纹，繁密的波纹一直从侧面延伸到桌子的木腿底部。
    重明看见这花纹也是一愣。一般在桌侧刻花纹做装饰并不奇怪，但是在桌腿上也刻花纹的……大概寥寥无几吧。
    “这萧家也太讲究了吧，这桌子腿上也刻花纹。”重明不禁感慨。
    “这不是刻花。”清凰沉静的目光看着桌子上的花纹，忽然说道。
    “这不是刻花是什么？”重明觉得这只凤凰可能眼神不太好。
    韩俯江蹲下身摸了摸桌腿上的花纹，“的确不是刻花，上面没有雕刻的凹凸痕迹。”
    “可……没听过哪种木材是水波纹呀！难不成是凭空长出来的吗？”景铄实在想不出哪种木材是这种花纹。
    “的确是凭空长出来的。”清凰缓缓答道，“你们注意观察牌位的摆放。”
    众人的目光不由得落在了牌位上。
    按照供奉的顺序，最上面摆放的是沈太爷、太夫人和太姨娘的牌位；中间摆放的是沈老爷、沈夫人以及沈二爷的牌位；最后一排则摆放着沈老爷两位公子和沈二爷女儿的牌位。
    “这是——”重明惊讶地看着牌位的摆放，“三三阳九！”
    “没错。”清凰答道。
    “九乃极阳，八宫属乾，五行为金。看来沈大公子的牌位是故意放在这里的。”韩俯江沉声道。
    “金能生水，这桌中必有水族灵物，牌位的摆放不过是为了养护水灵气。”清凰看了一下桌子上连绵的水波浪花纹路，“至于这桌上水纹蔓延，想必正是水灵气充沛的缘故。”
    “是与不是，一看便知。”重明飞速拈了个诀，瞬间向桌子的裂缝劈去一道光刃。
    只见光刃迅速没入裂缝，须臾便听见咔咔两声，桌子侧面的木板瞬间全部断裂，掉在了地上。
    微弱柔和的荧光顷刻间从桌子里面铺洒出来。
    重明上前一步，从侧面掏出里面的东西——一只古朴的四方木盒。
    光芒正是透过木盒隐隐发出来的。
    重明看了看众人，慢慢打开了盒子。
    一瞬间霞光四溢，光彩夺目。只见盒子里是一颗鸽蛋大小的美丽明珠，莹润的珠身上水汽缭绕，散发出丝丝缕缕清寒的凉气。
    “好漂亮的珠子！”锦月情不自禁地叹道。女人似乎对美丽的珠宝有一种天生的迷恋。
    不过没有人回应她。大家的注意力完全被这颗美丽的珠子所吸引。
    韩俯江的眉头皱了皱，“这难道是——隐珠夫人的眼睛？”
    清凰没有说话。她沉默地看着那颗明珠，半晌方说：“这的确是鲛人的眼睛。”
    锦月打了个寒噤，突然觉得这颗珠子一点也不漂亮了。
    其实，任何美丽的东西一旦粘上罪恶，都不会美，不仅不美，甚至可怖。
    韩俯江沉默了一瞬，开口说道：“想必是了。只是不知这眼睛为何会出现在此处。”
    “那就要问问这座祠堂的修建者了。”清凰冷冷地说。
    “你是说，萧老爷？”韩俯江与清凰目光相对，沉声问道。
    “对。”清凰的眼神有些冷，“不过我想这位萧老爷送给沈家的大礼应该远远不止这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