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鬼域久孤

    鬼域。
    这里的天阴沉沉的，永远没有阳光。
    焦黑的土地一眼望不到尽头，四周寸草不生，只有几棵已经被烧焦的枯死的槁木，偶尔也能从黑色的泥土里看到裸露出来的森森白骨。
    阴风袭袭，吹起正在赶路的女子丹红的裙裾。裙子上交缠在一起的凤尾花随着裙摆的摇动若隐若现。
    叮铃……叮铃铃……
    清凰根据凤尾铃的提示继续前行。
    焦黑的土地像一片被烈日炙烤的唇瓣，裂出一道道粗深的口子。无数只黑色透明的枯手从裂缝中伸出来，似乎想要抓住什么。幽怨的哀嚎声在鬼域阴沉沉的天地间此起彼伏。
    感觉到强大的鲜活的凤凰之气，这些枯手似乎更加躁动了，哀鸣一阵高过一阵，甚至妄图将凤凰一起拖进这鬼域的深渊，撕碎，吸食。
    清凰冷笑一声，“自讨苦吃！”说完，她默念咒法，所到之处，金红色的火焰随着莲步的起落而燃起，熄灭。
    裂缝里伸出的枯手拼命抓向清凰的脚踝，可是那些手掌刚一碰上她的鞋袜，便蹭的一声被烈焰点燃，焚化得一干二净。
    撕心裂肺的哀鸣声更加震耳了。
    大地上无数只已经伸出的手掌默默地缩了回去。
    清凰清冷冷地看了一眼终于安静下来的大地，加快步伐，须臾便消失在天地的尽头。
    这里是鬼域极为偏僻的一处所在。
    黑色的焦土里生长着一种长茎的黑色植物，纤长柔软的茎干上长年盛开着一朵硕大无比的黑色花朵——它的名字叫做噬魂。
    这种花会释放出一种令魂魄神迷心醉的香气，待不知所以的魂魄被香气吸引来，这花便攻其不意，将整个魂魄吞噬下去。
    传说，越是娇艳壮丽的噬魂花，吞噬的灵魂就越多。
    此时，清凰站在一片噬魂花的外面，她能听见无数花朵咀嚼魂魄时骨折胆碎的声音。
    清凰皱了皱眉，她抬起手，轻轻晃动起手腕上的手串，凤尾铃登时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与此同时，噬魂花的深处也传来相同的铃铛声！
    清凰眼神一冷，飞身越过一大片噬魂花，来到被花丛包围的一块空地上。此时她的红伞正躺在焦黑的土地上，原本鲜艳的颜色此刻显得黯淡无光。
    清凰抬头看向红伞正前方的玄衣男子。
    男子此时端坐于地，四周无数条崛地而起的黑色藤蔓将他紧紧缠住，牢牢定在了地面上。
    男子似乎也不甚在意。此刻他正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只是他平静的眉眼中隐隐透出一种唯我独尊的气势，英俊的五官更是冷峭逼人，连周围的噬魂花仿佛都有所忌惮不敢靠近。
    “我早该想到是你。”清凰清冷冷地说道。
    男子慢慢睁开眼睛，锐利的眸子宛若宝剑出鞘，他笑了笑，眉眼之间的气势几乎迫人心魂，“小凤凰，几万年不见，别来无恙。”
    清凰没有心情叙旧，她单刀直入地问道：“你把那个小女孩怎么样了？”
    男子嗤笑一声，“一个小鬼魅而已，值得我把她怎么样吗？”说完，他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清凰，“不过，这周围的噬魂可一直都想把她怎么样。”
    清凰眼神一冷，讥诮道：“原来堂堂魔尊大人，也会用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孩做威胁！久孤，看来这几万年，你的确“长进”不少呀！”
    久孤也不在乎清凰的嘲讽，微笑着说：“小凤凰，只要你帮我做一件事，事成之后，我自然放了那个小鬼魅。”
    “什么事？”清凰皱眉，不会是放了他吧。
    “不用担心，我对离开这里没有兴趣。”久孤似是看穿了清凰的心思。
    “离开又如何。我既能封印你一次，就能封印你第二次。”清凰冷笑一声，有些恶趣味地一字一句说，“手、下、败、将！”
    久孤的脸阴沉下来，“当年若不是陆九渊……”他说到一半，似是想到了什么，又突然闭口不言了。
    “你说什么？关陆九渊什么事？”清凰敏锐地感觉到久孤后面的话应该很重要。
    久孤却笑了笑，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只要你能帮我完成一件事，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可以告诉你。”
    “何事？”清凰冷冰冰地问。
    久孤原本桀骜的神情忽然温柔下来，他从怀里掏出一块饴糖，递给清凰，“我要你帮我找到这颗糖的主人。”
    清凰接过这颗糖，晶莹的琥珀色糖果散发出甜甜的味道，“去哪里找？”
    “不知。”久孤答道。
    清凰微微皱起了眉，“是男是女，年龄几何？”
    久孤忽然笑了，像是回忆起了什么，有些怀念，又有些怅然，“是个女孩子。两百年前，她最后一次从这里经过，再也没有回来。”
    清凰只觉得自己额角突突直跳，“所以你让我拿着一颗糖去找一个两百年前不知道投生到哪里的女人。”
    久孤点了点头。
    清凰把糖丢给他，“办不到。”
    久孤接住糖，似乎很遗憾，“办不到就办不到吧，只是可惜了那个小鬼魅，瘦的可能都不够噬魂塞个牙缝……”
    清凰咬咬牙，伸出手，“给我，我找。”
    久孤的脸上浮现一丝得逞的笑容，只是这笑容并没有维持很久，他不舍地看了看手中的饴糖，缓缓道：“这颗糖沾了她的气息，你可借此去寻她。另外——”久孤抬起头，目光越过大片噬魂花望向远方，“她的名字叫做小丑女。”
    清凰从鬼域回来的时候，韩俯江和梓钰已经动身回了崇吾山。
    清凰只看到重明一个人坐在翠竹轩的台阶上沉思。
    “小鹌鹑，你师父呢？”清凰清冷的声音突然响起，吓了重明一跳。
    重明下意识回答：“他们回去了……”随后反应过来，“他……他不是我师父！”
    清凰意味深长地笑笑：“哦，那看来杀了他也没关系……”
    “你敢！”重明怒瞪双眼。
    “呵……”清凰一声冷笑，随即举步离开。
    重明赶紧追上去，“你去哪里？凤清凰，你休想滥杀无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