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凡间相遇

    清凰走进茶棚。
    只见一个佝偻的老婆婆正小心翼翼地从烧开的铁锅里夹出一枚茶叶蛋，递给坐在她身边的小女孩，“丫头，吃吧！”苍老的声音里充满了爱怜。
    小女孩睁着一双漆黑的大眼睛，渴望地看着放到手中的鸡蛋。
    清凰看到二人的衣服上打满了补丁。
    她收起手中的伞，坐在其中一张桌子旁。
    老婆婆听到伞上的铃铛响，回过头，见来了客人，眉眼中带了点笑意，“姑娘，是喝茶还是吃饭？”
    清凰把伞放在桌子上，“既喝茶又吃饭，老人家，你这里有什么吃的，都拿上来一些吧！”
    老婆婆赶紧答应着，不多时，便端上一碗素汤面，两个茶鸡蛋和一大壶凉茶。
    清凰见那汤面清凌凌的，只是零星地沉着些细碎的面条。她没有动筷子，她早已辟谷了几万年，“老人家，我看这附近几乎没有什么人居住。我记得以前来这里的时候还是青山绿水，人们春耕夏种，生活也是一派祥和。”
    老婆婆的眼中逐渐涌上一层水雾，“姑娘，你说的，已经是三年前的事情了。”她叹了一口气，沙哑的声音有些哽咽，“这三年，老天没有下过一滴雨呀！田里的禾苗全都枯死了，河流也干了。但凡年轻力壮的，早就离开了，只剩下我们这些老弱病残，可怜我这小孙女……”
    她哽咽着说不下去了。
    清凰见那瘦弱的小女孩万分珍重地捧着鸡蛋，也不吃，只是一脸渴望地望着。
    也许吃了，明天便会挨饿。也许吃了，她的奶奶便会挨饿。
    不知道天上那群日日歌舞升平的神仙知不知道，人世间还会有人因为一颗鸡蛋而苦苦纠结、挣扎。
    清凰抿紧了嘴角，在粗糙的陶碗里倒了一碗凉茶，浑浊的茶汤里飘出苦涩的味道。
    清凰没有喝。因为她听到远处传来了飞奔的马蹄声。
    蜿蜒的黄土路上两道策马急驰的身影渐行渐近。
    “师兄，前面有个茶肆，我们先歇一歇在赶路吧。”一个有些稚嫩的声音隐约传来。
    “好。”一个清朗的声音答道。这声音温和沉稳，虽然只有一个字，但入耳却宛若冰泉润玉、朗笛清风，连空气中的燥热都减了几分。
    清凰不由得眯起了眼睛。
    只见那两人皆穿着月白色的道服，手持宝剑，其中一个容貌尚小，稚气未退；另外一个年龄稍长，气质出尘。
    两人下了马，系好缰绳，便径直走向茶棚的另一张桌子，坐在长凳上。
    “店家！两碗凉茶！”年龄较小的那个喊道。
    老婆婆应着，端上两碗凉茶。
    “婆婆，此处距离清源镇尚有多远？”年龄稍长的那个问道，声音温润。
    “不远，往前再走十一二里便是。”婆婆放下凉茶，声音有些沙哑：“两位公子还是莫去那里为好，最近那里不太平呀！”
    “哦？怎么个不太平法？”年龄小的那个充满了好奇。
    “唉！两位公子有所不知。这清源镇有个富绅姓孟，这孟公着实是个好人呀！这三年清源镇干旱，饥荒，他施粥救助，不知帮了多少人。我们都叫他孟善人。可惜……”老婆婆没有说下去，只是哀叹不已。
    “可惜什么？”年龄小的那个连忙追问。
    “可惜这孟府不知是不是得罪了神灵。孟善人先是得了怪病，见人便咬，后来又接连暴毙了几房姬妾，接着又死了两个儿子，现在，孟府只剩下大公子勉强维持全局，可惜这大公子还是个病秧子……”老婆婆不住叹息，最后苦笑道：“若不是领不到孟府的义粥，我这一把老骨头也不至于来这荒无人烟的地方卖茶水，纯粹是碰运气罢了……如今的清源镇……唉！”
    两人听了老婆婆的话，眉头俱为之一皱。
    年龄尚小的那个说：“师兄，看来孟府的情况比我们收到信时又严重了几分。”
    年龄稍长的那个点点头，脸色凝重道：“梓钰，此事耽误不得，必须速速前往！”说着，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
    两人起身，便要离开。
    老婆婆赶紧拿起银子，拦住两人：“不过六文钱，哪里需要这么多银子？”
    年长的那人温声道：“婆婆，你收下吧。此处酷热难耐，一水难求。况且你与我们说了这许多事，也帮了我们大忙。”
    老婆婆推辞不过，便千恩万谢地收下银子。见桌上的茶水未动，忙说道：“还请两位公子喝了凉茶再走不迟，否则老婆子收下这银子于心有愧呀！”
    两人这才意识到，刚才光顾着听老婆婆叙述，后来又急着要赶路，连茶水都忘了喝。
    年龄稍小的那个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婆婆要不提醒，我和师兄都忘记了！”
    两人举起茶碗，刚要喝下去，只见面前忽然红影一闪，叮铃……叮铃铃……
    伴随着铃铛的响声，两碗茶水已然落在了那把折起的油纸伞上。
    两人俱是一愣，看着隔壁桌前的女子将伞收回，两碗凉茶应声落在她面前。
    女子一袭红衣，明艳似火。如瀑的青丝随意的披散着，只有头顶的长发用一支丹红的凤翎绾成发髻。如果不是那张脸太过平凡，平凡到寡淡无味，应该也算得上一位锦绣佳人。
    可惜人们往往只对美的人心存宽容。
    梓钰举起手中宝剑，剑虽未出鞘，但剑气隐现，“你这是何意？！”
    “无意。”清凰把玩着手中的茶，淡淡道。
    “你！”梓钰气急，刚要拔剑，他的手便被年长的那人——他的师兄韩俯江摁住。
    “不可。”韩府江沉声道。
    “师兄，你别拦着我！我非得好好教训一下她！”梓钰挣脱几下，无果。他见师兄表情越来越严肃，眼中含着不赞同，终是有些担心被责备，只能气呼呼地放弃了。
    韩府江见他放下剑，便向清凰拱手道：“姑娘既是无意，这茶就权当我们送给姑娘，在下与师弟还有要事在身，就此别过。”说完便要离开。
    “慢着。”红色的油纸伞拦住两人的去路，“我对他无意，可是对你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