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5

    尚伊浅醒来了，却还不如没有醒来。
    那绝望的画面在尚伊浅的脑海里一遍又一遍地重现，之前尚伊浅还有能力抵制住，可是现在尚伊浅只能任由那个画面重现。
    尚伊浅没有办法了。
    她不管是睁着眼还是闭上眼，都能看到那痛苦的一幕。
    尚平台笑着的面容，最后一魄被扔下火海的情景。
    还有荒渡城数千人的性命。
    尚伊浅每一刻都能看见他们的鬼魂飘在自己的眼前，不断地询问自己：“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当时她离开了荒渡城？
    她为什么没有将荒渡城的人救下？
    一切的为什么，没有一个理由。
    尚伊浅只知道，她撑不下去了。
    尚伊浅不断出现幻觉，甚至经常认错人。
    哪怕元须禾一直陪着她，尚伊浅却还是恢复不了意识。冥界这边的医师都无能为力。
    最终，元须禾只好打算离开冥界外出寻医。
    可是尚伊浅走不了，尚伊浅只能待在冥界之中，她根本动弹不得。
    哪怕下了榻，也会漫无目的的走，一直走，永远都不会停下来。
    元须禾怕带着尚伊浅走会让她出事，便打算一人前往。
    “照顾好伊伊，也……看好她。”元须禾站在尚伊浅殿外对郑志说道。
    郑志点了头：“主上放心，我一定照顾好尚姑娘。”
    元须禾看向那紧闭的殿门，轻叹了口气。
    “我走后不知道要多少时间才能回来，若是有什么消息便给我传信，我会尽快赶回来。”
    郑志应了，而后便送着元须禾离开冥界。
    郑志继续守在尚伊浅的门口，叫了几个婢女进去照顾，自己便坐在外面。
    冥界上下都是沉闷，也或许……
    是因为他们太沉闷了，所以看到的都是沉闷。
    因为郑志经常可以看到冥界变好之后，那些百姓们的笑容。
    他们能够治愈所有人的烦恼，但是尚伊浅和元须禾的痛苦却无从弥补。
    尚伊浅坐在床上发愣，她少有的意识清醒，便会坐在床伤思索。
    但是尚伊浅不知道自己在思索什么。
    只是觉得一切都没有意义了。
    尚伊浅的心中，已经出现了很大的幻觉。甚至将自己都欺骗过去了。
    尚伊浅以为，元须禾也已经死了。
    周围所有人都死了。
    冥界只剩下她一个人了，尚平台一把火烧了荒渡城，荒渡城成了一片灰烬。
    然后——
    所有人都走了，天界派兵攻打冥界，冥界被攻破占领。
    尚伊浅也要死了。
    尚伊浅不禁思索，自己现在是活着，还是死了。
    尚伊浅看向窗外，那熟悉的景象没有一丝的变化。
    或许风把它吹起来了，可是在尚伊浅的眼里，一切都静止了。
    殿内的婢女们有时候走来走去，尚伊浅却听不见她们的声音。
    哪怕走到她的身边，同她讲话，尚伊浅也听不见。
    尚伊浅只能在被拍到的时候，才会僵硬地转过头去，双眸却迟迟都聚不了焦。
    尚伊浅心想，她的感官在渐渐的消失了。
    尚伊浅费力地辨别婢女们说的话，但是婢女着急地不成模样，尚伊浅却毫无反应。
    郑志敲门进来的时候，尚伊浅还在盯着窗外看。
    “叶子早都落了，上头还存在的是假的。”
    尚伊浅惊觉自己竟然能够听清楚郑志的话。
    尚伊浅疑惑地看向他，还未说话，郑志便又是走近了几分，站在尚伊浅的面前说道：“主上说，有叶子好看。”
    “须禾喜欢么？”尚伊浅嗓音沙哑的出声，说出来的话更像是一个尘封多年的机器，“可是他看不到了。”
    郑志早就知道尚伊浅以为元须禾死了，便也没有反驳，只是轻笑了一声，而后继续说道：
    “他会看到的。”
    尚伊浅看着郑志，嘴角终于是扯了扯，“会吧，我会带给他的。”
    郑志沉默了片刻，而后顺着尚伊浅的眼神看向窗外。
    尚伊浅现在的模样，让郑志心疼。
    “尚姑娘，该吃饭了。”
    尚伊浅坐在床上的腿动了动，而后看向郑志，意识似乎又混乱了：“须禾又做饭了吗？”
    “没有，”郑志摇了摇头，“是我做的。我学着主上做饭，也不知道能做出和主上相近几分的饭食，尚姑娘替我尝尝吧。”
    郑志转过了身，却又忽而转了过来：“尚姑娘。”
    尚伊浅愣了愣，而后抬眸：“怎么了？”
    郑志摇了摇头，抿唇了片刻后，说道：“我扶你吧。”
    说完，郑志伸出手去，尚伊浅眼眸微闪，而后拒绝了他。
    尚伊浅抓着身旁婢女的手走了下来，站在郑志的身旁：“走吧。”
    尚伊浅没有去看郑志一眼，径直朝着前面走去。
    郑志一声不吭地跟在身后，双眸之中带着些许的悲痛。
    等走到吃饭的地方，还是那个三个人坐的地方，尚伊浅先坐了下去，郑志便去端菜。
    饭食上桌，尚伊浅顿了顿，习惯性地拿着三双筷子，先递给了已经没有人坐的位置处。
    尚伊浅愣了半晌，而后才将筷子放在了桌子上。
    再将另一双递给了郑志。
    “尝尝吧。”郑志说道。
    尚伊浅夹起来尝了一口，眉眼微微弯了些许：“倒是真的有几分相像。”
    郑志笑了一声道：“我同主上学的。”
    尚伊浅继续吃着，只有空暇时间才开口：“不知道须禾在那边怎么样。”
    “主上定然是受到最好的待遇。”郑志顺着尚伊浅的话说。
    尚伊浅微微点头：“他会不会想我……”
    郑志没有回话，而尚伊浅也再未说什么。
    一顿饭下来，尚伊浅和郑志都没说几句话。
    尚伊浅看着这个地方的风景，只觉得真是物是人非。
    “我想出去走走，”尚伊浅说，“看看冥界外的模样现在是如何的。”
    郑志犹豫了片刻，而后盯着尚伊浅看了许久。
    久到尚伊浅以为他不会再说话的时候，郑志又道：“尚姑娘需要我陪着吗？”
    尚伊浅有些惊讶地看向郑志。
    之前无论说什么，她都不会被同意出冥界的。
    今日怎么有些变了？
    尚伊浅注视着郑志，相看出来个蛛丝马迹。